客棧中
陸小鳳手上拿著女人用的眉筆,照著水盆在臉上描描畫畫。
他嘴上嘆氣,「我經常見女人畫眉毛,也給女人畫過眉毛,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在自己臉上嘗試這描眉畫黛的樂趣」
他的臉皺在一起,跟個白嫩嫩的褶子包子似的。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花滿樓站在旁邊滿臉笑意,「不如,我來幫你」
他斂袖執手,欲拿眉筆。
「不用了」陸小鳳斷然拒絕。
花滿樓笑道,「其實你這樣子也很好看,我覺得應該比你長四條眉毛的時候要漂亮一些」
聞言陸小鳳臉上的褶子更多,有些難言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等我的四條眉毛長好再看吧!我還是喜歡有眉毛的樣子」
他繼續畫眉,嘆氣,「其實我應該早點想到這個好法子的」
他現在非常後悔,他應該早點給自己畫上鬍子眉毛,這樣待七童看到時就不會笑成那樣了。
「哎」陸小鳳再次嘆氣。
不過低頭看到水中花滿樓臉上的揶揄,陸小鳳又頗有些好笑的搖頭。
自從看到他狼狽的樣子,花滿樓就一直這樣似笑非笑的,陸小鳳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不過能看到好朋友心情愉快,便是他自己被嘲笑也總是高興的,何況他自己的心情也同樣很好。
快速給自己把眉毛鬍子畫好後,陸小鳳照了照,勉強安慰自己。
他之所以要給自己畫眉毛,不僅是被花滿樓笑得自尊受挫,還是因為他要去赴宴。
花家知道花滿樓的眼睛復明後,對陸小鳳十分感激,正好花家二哥花滿倉正在這邊談生意,說什麼也要謝謝陸小鳳,也想見見治好花滿樓的神醫,當面表達感謝。
去赴宴陸小鳳自然不能再頂著之前那副剝了殼的雞蛋臉,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再送上去被更多的人笑話。
花二哥對這次的宴請十分重視,特意包下了這裡最好的酒樓,如意樓。
酒樓裝修的金碧輝煌,珠光寶氣,連四周的廊柱都懸掛著無數的明珠,房頂下垂著紗簾,看起來神秘又雅致。
花滿倉早早的就在門口迎接。
「哈哈,貴客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花滿倉已到而立之年,跟花滿樓年歲相差頗大,所以對於花滿樓這個最小的弟弟更像是當兒子待,早年他們為了花滿樓的眼睛四處奔波,不知道找了多少名醫,如今花滿樓的眼睛真的痊癒,他整個人都紅光滿面,對治好花滿樓的丹蚩更是感激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位便是治好七童的神醫吧!真是多謝您出手相救,花家準備了薄禮相謝,稍後奉上。」花滿倉十分恭敬的拱手鞠躬,行了大禮。
相對於他的熱情,丹蚩態度十分冷淡,「我會治他是因為和陸小鳳做了交易,我們各取所需,你不需要謝我。」
聞言花滿倉轉身拍了拍陸小鳳的肩膀,感慨道,「陸小鳳,多謝你為七童做的這一切,七童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陸小鳳被他夸的不自在的摸了摸鬍子,「花二哥你言重了,七童是我的朋友,我為他做這一切是應該的。」
花滿倉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陸小鳳和花滿樓是朋友,花家眾人也對他很熟悉,所以花二哥也沒過多說感激的話。
「我已在這裡訂了酒宴,我們進去邊吃邊聊!」他將眾人往樓里引。
進去後丹蚩視線掃過廊柱上掛著的珍珠,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靈光黯淡,效用流失,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
抬頭看了看其它的,同樣如此。
這些珍珠本來就沒有多少靈性,採取之後不好好保存,反而放在這裡當擺設,簡直愚蠢。
若是好好保存,或許還能發揮一些藥性,現在也就是給人抹抹臉用了。
習慣性的評價完,又對這裡的人表示無法理解。
掛在這裡既對增長實力無用,又不能讓人延年益壽,不過是擺著好看罷了,掛這麼多幹什麼。
凡人生命轉瞬易逝,進境無望便專研享受,經常做一些無用的事情。
真是無聊。
做了總結,丹蚩又開始想念道侶了。
他的道侶就不會做這些無聊的事。
想起吹雪心情再次低落。
吹雪在齋戒,不跟他們一起過來。
但是陸小鳳和花滿樓赴宴,為什麼卻非要讓他一起跟過來呢?
丹蚩不滿的皺眉。
他明明可以跟吹雪一起在外面等的。
道侶沐浴他都幫忙了,為什麼齋戒就不讓他陪了呢!
想著嫌棄的瞥了一眼旁邊正談笑風生的陸小鳳。
都是這傢伙多事,不然他就可以偷偷的躲在房間外面等了,還可以給吹雪一個驚喜。
想到這他的嘴角又輕輕勾起,暗想,他在道侶心裡果然是特別的,道侶定然是心疼他,才不讓他幫忙的,這樣想丹蚩的心情總算變好了一些。
見丹蚩一直看著那些珍珠,花滿倉以為他喜歡,連忙介紹起來,「這些都是這裡的老闆從各地收集過來的珍珠,篩選出大小相近,色澤相同的,鑲在這裡,在晚上的時候,燭光一照美不勝收。」
丹蚩沒有說話。
知道這位除了西門誰都不愛搭理,陸小鳳為了避免花二哥尷尬,連忙接話笑道,「哈哈,那這裡的老闆真是大氣,我要是有這麼多珍珠,我才不會放在這裡便宜別人,擺在自己床周圍看著不是更好。」
臥室?
丹蚩再次看向那些珍珠。
寢室啊…
他和吹雪住的寢室要弄成什麼樣的呢?
心裡蠢蠢欲動。
其實,偶爾享受一下也未嘗不可,他安慰自己,宗門裡也有一些女修會用資源換取無用的飾物,其實也不是不可,偶爾為之,當不會影響修行。
再次抬頭看向那些明珠時,眼底划過一絲渴望。
丹蚩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陸小鳳看著他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後背發涼。
「說起來,我正是約了這裡的老闆談生意才會來這裡的。」
花滿倉笑道。
「那真是太巧了!」陸小鳳不讓話落地。
花滿樓也好奇,「二哥你來這裡談什麼生意?」
花滿倉道,「大哥那裡要準備一些禮物,所以我約了一個珠寶商人進些貨。」
花家大哥在朝堂做官,經常需要一些東西打點,這些一般都是由花滿倉負責籌備。
花家二哥掌管著花家的生意,花家其他人也各有所長,花老爺花如令有這麼多出色的兒子,便在老友們羨慕的目光下早早撒手做了富家翁。
「珠寶商人?這裡最大的珠寶商是姓閆吧?」陸小鳳若有所思。
花滿倉點頭,「就是閆老闆。」
陸小鳳和花滿樓互相對視了一眼。
花滿倉見狀疑惑,「你們認識這位閆老闆?」
「聽說過」陸小鳳道。
還真是巧,他們不去找,這個閆鐵珊倒是自己撞上來。
陸小鳳和花滿樓席間極力活躍氣氛,奈何當事人不配合,一頓飯吃的不尷不尬,
陸小鳳摸著汗,覺得下次再也不摻和他們的事了。
丹蚩本來沒打算赴宴,都怪西門非要他把人硬帶出來,結果弄得這頓酬謝宴乾乾巴巴的,還不如直接上門拜訪送謝禮合適。
現在一頓飯下來,被謝的人全程不接這個功不接感謝話,謝人的一頭霧水弄不清楚情況,他努力調節像在給自己爭功表現,花滿樓最後還直接看起了他的笑話。
他招誰惹誰了!這倆人的事他夾在中間!
陸小鳳終於熬到了散席,一個人突然故作豪爽的朗聲笑著進來。
「花二爺」
進來的人穿著一身綾羅,身形富態,看起來是個富家翁,但是一說話聲音尖細,又刻意粗著嗓子。
嗯,這樣一來倒更像是刻意隱藏身份的公公了!
花滿倉遲疑的起身,「閆老闆?」
閆鐵珊熱情的過來,問,「花二爺,沒打擾到您吧?見您這裡散了我這才敢進來叨擾。」
花滿倉客氣道,「不打擾,我們這也要離開了!」
聞言閆鐵珊更加熱情,「花二爺包下了這裡宴客,下面的人也是不懂事,花二爺有用說一聲就得了,怎麼能收您的錢!」
「哈哈!您客氣了。」花滿倉不知道他的來意,連忙恭維回去。
「這位便是花滿樓花公子吧?」閆鐵珊又自來熟的和別人搭話。
「正是舍弟」花滿倉點頭。
花滿樓也起身頷首,「閆老闆」
閆鐵珊感嘆,「花先生真是令我羨慕,花家幾位公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今日見到花七公子,果然傳言不虛。」
「閆老闆謬讚了。」花滿倉說得謙虛,神情卻極其自豪。
閆鐵珊一看便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對他胃口。
看著陸小鳳又笑道,「哈哈,這個一定就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令弟自己優秀,交的朋友也是不同凡響。」
閆鐵珊看著陸小鳳笑道,「陸小鳳,我早就想認識你了!」
陸小鳳也跟著一笑,「我也想認識一下闊綽的閆老闆。」
閆鐵珊又轉向最後的丹蚩,臉色遲疑問,「不知這位是?」
丹蚩一直靜靜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根本沒有加入他們談話的意思。
陸小鳳也沒有說話。
閆鐵珊表情逐漸僵硬。
花滿倉連忙笑道,「這位是令七童眼睛復明的神醫,我今日設宴便是為了酬謝神醫。」
「什麼?」閆鐵珊聞言驚訝,他也聽過花滿樓自幼雙目不能視物的事,沒想到如今居然已經痊癒了,他忍不住看向花滿樓,果然與常人無異。
他忙道,「恭喜恭喜。」
說完又不由驚訝的看向有如此本事的人。
對於他帶著算計的視線,丹蚩眉頭一皺,也終於將頭轉了過來。
雖然這位客人整場宴席都沒怎麼說過話,但是安靜待著的時候也表現出一種特別有禮的氣度。
花滿倉覺得他應該是出自很有底蘊的世家,特意被培養過這方面的禮儀,即使在這種場合中與人並不熱絡交往也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被故意輕視。
之前整場宴席下來花滿倉都沒見過丹蚩臉上露出這麼明顯的不耐煩情緒,即使在被陸小鳳一直說話吵到的時候都只是擰眉不耐沒有厭惡。
花滿倉連忙不經意的上前一步,擋住了閆鐵珊的視線,對他笑道,「不知閆老闆找我何事?」
閆鐵珊意識到自己太過明顯,連忙收回視線,哈哈一笑道,「是這樣的,我有兩位朋友突然來信說要過來相聚,正好與花二爺約的一天後時間相撞,碰巧聽到花二爺在這裡宴客,我便自己冒昧找了過來,想與花二爺提前說說這生意的事情。」
閆鐵珊想提前和花滿倉談生意的事情。
陸小鳳卻突然在旁邊道,「閆老闆,你攢下了這麼大的家業,卻沒人聽說過你是由什麼起家的,不如您今天為我們先解惑一下?」
聽到這話,閆鐵珊當即臉色一沉,看著陸小鳳,道,「陸小鳳,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小鳳輕鬆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閆鐵珊冷哼,「哼!我看你是想為別人問的吧?」
陸小鳳面不改色,「看來閆老闆也知道最近有人過來找你收帳,那閆老闆又願不願意與你的債主好好算算這筆帳呢?」
閆鐵珊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花老闆,看來今天不適合談事情,請恕我先告辭了!」他對花滿倉拱手告辭,連生意也不顧了,臉色鐵青的怒氣沖沖往外走。
(本章完)
作者說:沐浴記
沐浴齋戒,通常是出席鄭重的場合或者進行特殊儀式時,參加的人會提前沐浴齋戒一番。
沐浴,便是洗淨身體,齋戒,則是消除自身的雜念,沐浴齋戒,便是保持身心澄淨,以示莊重。
西門吹雪每次準備去殺人時,都會提前沐浴齋戒
今天,他準備了熱水,胰子,浴巾,準備徹底的沐浴一番
在他正要開始時,一人突兀的出現在房內,無視他黑下來的臉,笑嘻嘻的湊過來
厚臉皮的開口,「吹雪,我幫你沐浴吧」
氤氳的水汽中,西門吹雪的臉越來越冷,丹蚩毫無所覺般,對著他堅定的緩緩伸手…掐了個訣
一個淨化法術籠罩下來,西門吹雪身上瞬間變得一塵不染,光鮮亮麗
「……」
沉默,良久的沉默,沉默中身邊的水桶都已經沒有了熱氣在冒
丹蚩覺得自己棒棒噠
還在蠢蠢欲動,「吹雪,我還可以幫你齋戒」一個清心咒就清心凝神
西門吹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