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岩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黎岩：「……」
反手直接把燈關上, 翻個身背對她，蒙住臉。
「該睡覺了。」
微顫的嗓音凸顯了她此刻並不平穩的內心。
溫藝低聲笑了下，從背後摟住她。
纖細的腰圈在懷裡, 每一分呼吸都灑在身前人的後頸上。
黎岩強忍著沒吭聲，直至迷迷糊糊睡意上涌。
黑暗中，溫藝在她肩膀處落下一吻，聞著後腦洗髮水的淡香，輕聲道：
「好喜歡你。」
黎岩醒來沒看手機, 水腫著眼睛到班上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太對勁。
心裡立刻咯噔一聲，大概有了猜想。
鄭思生的座位是空的，李欣怡見她倆過來, 重重嘆了口氣。
黎岩在座位上坐好, 對上她的視線，也嘆了口氣。
「鄭思生剛過來就被老班叫走了，估計是問你們的事。」李欣怡抿嘴，表情擔憂。
「昨晚班群里傳出來的，不知道誰透給老師的, 」李欣怡再次嘆氣，「想好怎麼應對了嗎？」
黎岩摸了摸鼻子，和溫藝對視一眼。
溫藝面色不變, 像是早就做好準備, 「拍幾張寫真照而已, 沒什麼問題。」
黎岩對這句話沒發表意見，只是眼睛忽閃幾下，莫名失落。
第一節下課老師就把兩人叫到辦公室, 兩人以賣腐賺錢搪塞過去。
老穆沒有多問, 他現在還依舊不可置信, 被學生里有對同性戀給震驚到了。
好在他常年混跡網絡，自認為還算比較開明，班裡好幾個早戀的他都沒怎麼管，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少會有因為談戀愛影響成績的。
「但是，目前在我們班上是傳開了，不能確認別的班同學有沒有刷到還認識你倆的。」
老穆一邊整理桌子上的文件夾，時不時抬頭看她們兩眼。
看上去比她們還要手足無措。
黎岩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憋了半天忍不住笑出來。
「你怎麼看起來比我們倆還緊張。」
「……」老穆深吸一口氣，仿佛臉上的皺紋都加深許多。
「還好你們倆只是為了賺錢，」話音一轉，「不過不能為了賺錢去騙別人呀。」
拿起自己的保溫杯喝口水，繼續說：「要是讓別的老師發現很容易給你倆套上品行不端的帽子。」
黎岩點點頭，十分乖巧，「知道了，老師。」
老穆又看向始終沉默的溫藝。
後者學著黎岩的樣子，也點點頭。
「溫藝先回去，我還有事跟她說。」老穆說。
溫藝偏頭看了黎岩一眼，嘴上說著，「那我先回去了。」視線卻久久無法移開。
黎岩重重咳了兩聲。溫藝這才打開辦公室的門離開。
辦公室沒有多餘的凳子，方才兩人是站著解釋。等溫藝一走，老穆從旁邊拉過來另一個老師的靠椅，示意她坐下。
黎岩沒客氣，理了理校服外套。
「你們倆是騙我的吧。」
剛一坐下，老穆就面無表情拋出一句話。
黎岩頓了頓，點頭：「一半一半吧。」
「照片是真的，關係不是。」
老穆說：「廢話。」
吹了吹保溫杯里冒出來的水蒸氣，理解能力繞了個彎，「那還能是真小狗啊。」
黎岩：「……」
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黎岩面上的表情幾乎快要裂開，顫著嗓音：「……什么小狗？」
老穆吸溜進一顆枸杞，嚼了嚼，對於黎岩裝傻一般的反問表示理解。
只是感嘆地說了句：「你們小年輕玩得真花。」
黎岩：「……」
沒人告訴她連稱呼都被傳開了啊！
我靠，怪不得同學們的眼神驚訝中夾雜著些許微妙。
「我把你留下來是有別的事。」老穆擰上杯蓋，從桌上的一堆書中抽出一張紙。
遞給她，「這是你這次月考的數學答題卡，看看。」
黎岩邊接過來，邊說，「你咋還有我答題卡，對我搞特殊嗎？」
老穆：「……班上同學的我都拿過來了，打算一個一個聊的！」
「哦，」黎岩不在意地點點頭，把手中的答題卡前後翻看一遍，隨後抬頭，「有什麼問題嗎？」
「……沒發現你進步很大嗎？」老穆恨鐵不成鋼地說。
黎岩再次翻看，答題卡基本上寫滿了，最後兩道大題能拿幾分步驟分。
卷面上只有黑水筆字跡，沒有人用紅筆修改。
「分都還沒出呢，老師。」
老穆「嘖」了聲，「進步很大，繼續努力。」
他指著前面幾道大題，「就像這次，好好寫，保持好前面全對，後面隨便蒙幾個步驟分就不低。」
黎岩的視線跟隨他的手指，「都是我同桌給我補習的。」
抬眼發現老穆一臉複雜。
「我還以為是我講課能力進步了。」
黎岩：「……」
一時間沒忍住笑了出來。
成績的事情說完，黎岩起身把椅子放回原位，轉身正要出去。
老穆叫住了她，語重心長。
「這條路走得不容易，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們的。」
黎岩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露出一抹笑意，『我知道。』
「別的人我就不說了，光咱班打小報告的那個估計就是看不慣這種，你們接下來會遇到的肯定不止他一個。」
黎岩沒問打小報告的是哪個同學，對她們來說都無所謂。
「嗯，我知道的。」她應聲，反手把辦公室的門關好。
外面的天空一片晴朗，淡藍色飄著白花花的雲，冒著綠芽的樹枝在頂端搖曳。
一進教室，鄭思生便迫不及待湊上前。
「老穆把你怎麼了？」
「？」這話說得怎麼那麼奇怪。
黎岩從溫藝背後繞到自己座位上，抬眼與陳鋒成對視上。
「……」好久沒在自己眼前蹦躂，存在感直線下降，她都快忘了有這個人了。
「沒事吧？」陳鋒成開口，顯然也是知道兩人的事。
黎岩「嗯」了聲，「沒事。」
坐到凳子上被鄭思生急忙轉個身。
「老穆問你什麼了？」
前方兩人是一對實打實的小情侶，此刻大概比她還要關心班主任的態度。
黎岩給她們餵下一顆定心丸，「讓我們堅強點，要談就好好談。」
鄭思生鬆了口氣，轉眼狠狠給黎岩的胳膊來了一巴掌。
「你們倆也真是的！拍那麼多大尺度……」
說著說著自己也臉紅了，「本來以為你們倆現實中夠肉麻了，沒想到你們私底下居然是這樣。」
黎岩：「……」
張口想要挽回形象，發現根本無法解釋，於是又閉上嘴。
溫藝在一旁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黎岩看她一眼，顯露出得意的神情，「老師誇我數學進步了。」
溫藝面上緩和許多，嘴角上揚，「寶寶真棒。」
前面倆人還沒轉過去，把這句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鄭思生忽視李欣怡的視線：「你弟的，還沒確定關係呢就叫上寶寶了？」
黎岩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溫藝也笑笑不回話。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操。
也是，主人小狗都叫上了，不該拍的也拍了，叫個寶寶還有什麼可驚訝的……
鄭思生微笑著，按住李欣怡蠢蠢欲動的手，卻忘了堵住她的嘴。
「你為什麼不讓我叫你這些？」
鄭思生看向兩人：「……不是，你們都不知道她叫我什麼。」
黎岩頓時還以為是什麼很搞笑的稱呼，起了好奇心，「叫你什麼？」
鄭思生漲紅了臉，「叫我嫂子。」
黎岩：「……」
瞥向一臉無辜的李欣怡，無比沉默。
突然感覺小拇指被人勾了兩下，黎岩扭頭，瞬間警惕起來。
溫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黎岩：「……」
「不覺得很刺激嗎？」李欣怡問。
鄭思生無語地看著她，「你又沒有哥哥。」
李欣怡：「就是因為我沒哥哥才想這樣叫。」
鄭思生：「……」
溫藝抬手摸摸黎岩的耳垂，「放心，我會不這樣叫。」
黎岩狐疑地看著她，「真的嗎？」
鄭思生舉起手打斷兩人，「stop，你們兩個回家後再討論這個問題。」
放學才把手機掏出來，消息紅點一個接一個跳出來。
黎岩上下翻看記錄，挑了幾個關係還行的回覆。
私聊的人一大堆，最早是個男生發現的，先單獨找她確定，沒等到回答就直接發到班群里去了。
溫藝以為她又在看微博，湊過來。
黎岩下意識趕緊熄滅屏幕。
「……」溫藝看她一眼，沒說什麼，也拿出自己手機看。
翻到了同樣幾個人的詢問，心裡大概有數了。
「刪除拉黑，反正也沒有什麼交流。」溫藝摟住她的腰。
黎岩還在想收到的消息，回不過神。
「乖寶寶，」溫藝整個人貼在她身上，「聽話，回家給你獎勵。」
「……」黎岩斜睨她一眼，「什麼獎勵？」
溫藝拿過她的手機塞進自己兜里，「你喜歡的獎勵。」
黎岩輕哼一聲，情緒卻依舊沉浸在聊天框裡，表情淡淡的。
「我想吃餃子，寶寶。」溫藝揉了揉她的臉頰。
「想吃餃子就吃呀。」黎岩沒怎麼思考就回道。
一陣風拂過，道路兩旁的樹枝晃動，投下一群細碎的灰影，點點映在眸中。
黎岩恍然，身邊人已經安靜許久。
她扭頭觀察溫藝的表情，驀地心虛起來。
軟體里一溜煙好多惡評，她想不明白有些加上好友便沒說過話的同學，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給她發惡毒的話語。
明明現實中也沒交流，一個個面容青春洋溢如此友善禮貌。
黎岩撇了撇嘴，垂眼。
軟著嗓音說，「他們說我噁心。」
溫藝嘆了口氣，空著的一隻手牽住她。
「那你呢？」你怎麼看。
「我？」黎岩停頓一秒，咬牙低吼一聲。
「把他們大卸八塊！」凶神惡煞的。
溫藝噗嗤一聲笑了，眉眼彎彎。
「回家給姐姐包餃子咯。」
黎岩：「？」
「寶寶姐姐老師老婆……你打算一天換一個是嗎？」
她舔了舔乾燥的唇，心情舒爽。
「多換幾個，就能一直看到你臉紅的樣子。」溫藝勾唇，撫上她側臉。
……真是個壞胚。
黎岩吞咽一下，心跳已經在加速了。
「我也想看到你臉紅的樣子……」
頓了頓，抿嘴踮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到她耳邊。
「姐姐。」
溫藝恰好垂下頭，唇部相互摩擦一瞬。
黎岩：「……」
咚咚——心臟快要衝破胸腔，震得她耳朵疼。
咬住下唇，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看著前方。
「今天太陽好大呀，好暖和。」
臉頰逐漸升溫，溫藝手掌下滑捏住她的下巴。
黎岩忽閃著眼睛不敢看她，「我們要吃什麼餡的餃子呀，我想吃香菇青菜的。」
溫藝濕熱的呼吸聲在她耳邊響起，黎岩如被扼住喉嚨般立刻噤聲。
「回家，吃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