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元旦, 鄭思生建了一個群，把她們四個都拉了進去。
「明天就在群里聯繫，省得幾個人來回傳話。」鄭思生把手機收起來。
一天當中溫度最高的時間依舊寒冷, 黎岩執著於給窗戶留個小縫，幸好周邊的同學比較熟，並且都不介意。
坐在暖氣充足的教室里，鼻間划過一絲絲微寒的空氣，減少了犯困的機率。
黎岩正在翻看分發下來的答題卡。月考用機器改卷, 但老師們在拿到自己班學生的答題卡後會在上面再改一遍，方便學生準確更正錯誤的知識點。
這一次也算有進步，但黎岩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比上次努力, 心裡總像虛無縹緲的雲煙似的, 踩不到實地上。
「哎呀別看了，」鄭思生湊過來，「考試成績這種本來就沾點玄學，我總感覺運氣成分很大。」
黎岩沒說話，畢竟身旁就坐著一位常年第一的選手。
李欣怡身為語文課代表, 這次語文考得並不好，老師雖然沒在課上說，但私底下找她聊過了。
「選擇題還能說運氣, 後面大題總要多學點的。」李欣怡對鄭思生說。
「語文閱讀題才是玄學, 」她搖著頭嘆了口氣, 「我這次選擇題基本全軍覆沒，關鍵是我看文章都看懂了。」
聞言，鄭思生拿過她的語文試卷, 上面每一道題都有圈畫的痕跡。
大概掃了一眼, 她說, 「某種程度上也挺厲害的，你每一腳都踩進陷阱里了。」
李欣怡：「……」
黎岩被逗笑，「我覺得英語才是玄學。」
溫藝正在做英語閱讀題訓練，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對她說，「我可以教你英語。」
鄭思生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閉上嘴巴。
黎岩眨眨眼，「怎麼教我？」
平常兩人探討的都是數學題，黎岩覺得自己還沒到能夠討論英語題的水平，從來沒問過關於英語的問題。
「寒假來我家。」溫藝神情不變。
黎岩：「……」
前方的李欣怡一把捂住了鄭思生的耳朵，在她無語的表情中，將她彆扭地轉了回去。
「少兒不宜的內容我們就不聽了。」做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點頭示意。
黎岩：「……」
「你是認真的嗎？」黎岩看著溫藝的眼睛。
「我是認真的。」溫藝眼神里瀰漫出淡淡的笑意。
暖氣片在教室的另一邊，與黎岩的距離跨越一整個教室。
她撫上臉，卻覺得暖氣似乎在燻烤著她的眼睛。
黎岩張了張嘴，裝作口渴的樣子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腦中已經思考好了想要說的話，但理智卻在阻止她。
漫長的前搖動作過去，終究還是沒忍住：「你確定在你家……是真的教我英語嗎？」
溫藝好似沒有理解，「難道不是嗎？」
黎岩沒說話，但表情已經表達出一切。
溫藝勾唇，「如果你想要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
黎岩：「……」
晚會舞蹈視頻傳播範圍廣得可怕，連老穆這樣整天混跡宅漫的中年人都刷到了。
他把黎岩叫過來時，點讚數已經六十多萬。
黎岩還以為只叫了她一個人，剛打算拿個凳子坐下，陳鋒成就從後面跟了過來。
「……」動作一滯，只能先站著。
老穆滿面紅光，「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倆已經火了？」
他把電腦屏幕往旁邊移了移，指著內容給他們看。
陳鋒成淡定地說：「我知道。」
老穆轉向黎岩，後者也十分淡定，「我知道。」
「嘿，」他笑了，「你們還上著學呢，消息也夠快的。」
他揮了揮手，「那行吧，我就問問你倆知不知道，跟你們倆說一聲。」
黎岩點了點頭就要走，老穆招手把陳鋒成留下。
外面溫度低但勝在空氣新鮮，黎岩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轉身發現溫藝正朝她走過來。
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班主任找你什麼事？」溫藝問。
「就是那個視頻的事，他也刷到了。」明明剛才手還冰涼，如今被人一握，仿佛著了火。
溫藝動了動手，強硬地將手指插進她的指縫中。
頓時，全身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隻手上。黎岩閉了閉眼，努力讓心跳平靜下來。
「你覺得，」溫藝頓了頓，「這個視頻火了之後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黎岩沒明白她具體哪一方面，扭頭看她。
溫藝垂眼看著腳下的路，隨著她的步伐慢悠悠地邁。優越的側臉輪廓怎麼樣都看不膩，眼神隱藏在長長的睫毛下，讓人覺得無比清柔。
「我現在還沒什麼感覺……」黎岩覺得這一切都奇妙極了，「不算壞事也不算好事。」
好似在觀看別人的經歷，一筆一畫都落不到自己頭上。感官迅速接觸著，大腦還無法反映。
下午大課間，偶爾有人出來上廁所，路過她們時總會多看兩眼。
以前還會覺得是因為溫藝長得太漂亮，現在心裡清晰明了，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會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上。
黎岩臉熱，手心止不住地冒汗。
進到教室才鬆開，坐下後黎岩突然想起來，「你剛剛出來幹嘛？」
溫藝似乎心情不佳，面色冷淡地將自己的碎發別在耳後，「透過窗戶看到你一動不動，怕你出事。」
清冷的嗓音卻讓黎岩內心漂過一股暖流，她夾著嗓子甜甜地問：「你怎麼啦？」
溫藝抿唇，面上顯露出糾結的神色。
剛考慮好要開口，前面的鄭思生漫不經心地轉了過來。
臀部與板凳的交界面十分平滑，像是坐著能轉動的電腦椅。
「你們想好明天去哪了嗎？」她問。
黎岩疑惑，「不是說讓你們決定了嗎？」
「嘖，」鄭思生皺著臉，「下次再這樣就不讓你們出去了！」
黎岩：「……可是我們真的去哪都行。」
鄭思生坐在溫暖的教室里，依舊裹著圍巾，熏得臉頰悶紅一片。
她裝作不耐煩地拍了拍黎岩的桌子，「那你起碼提出一個地方。」
四個人裡面沒一個會做計劃的，都是一口一個「都行」，氣得她感覺自己根本不受重視。
「你們要是不想去的話就直說，不用勉強答應我。」鄭思生說著氣話，自己先委屈上了。
忍不住一撇嘴，眼眶變得更加晶瑩。
「我操。」黎岩下意識看了一眼溫藝，差點以為是溫藝傳染給鄭思生的。
同桌接收到她的視線，神色從容。
黎岩再仔細一看，意識到鄭思生不是故意演的，猛地被驚到：「你從哪看出來我不想去！」
鄭思生幽怨地看著她，她連忙解釋：「我沒有不想去，我想去！」
旁邊的李欣怡新奇地湊近她觀察，臉都快貼上去了。
氣得鄭思生一把推開她，大聲道：「你們這次真的傷到我了！」
不知為何，李欣怡莫名起了想要逗她的心思，在一眾沉默中冷不丁笑出聲。
看她像在看一個氣鼓鼓的小朋友。
黎岩被笑聲嚇到，瞪大眼睛看著她。
鄭思生眼圈一紅，「你還好意思笑！」
前方的爭鬥固然精彩，身旁的風景卻讓人在意。
黎岩轉頭看溫藝，想要趁這個時候問問剛才沒說出口的話。
就見溫藝神情古怪地看著李欣怡。
注意到她的目光，溫藝轉過來，朝她挑了挑眉。
黎岩：「？」
沒有深究這個眼神的含義，先把遺留的問題給解決掉。
「你剛才是心情不好嗎？」
溫藝沉吟片刻，開口：「倒也不算心情不好。」
「那是什麼——？」黎岩問出口，尾音都還沒落下。
鄭思生「啪」的一聲，怒氣沖沖：「不許說悄悄話！」
黎岩：「……」
第二次被打斷，黎岩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鄭思生：「……」
驀地心虛，故作鎮定地撓撓臉頰，「……我們先說好去哪玩。」
黎岩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去李欣怡上回說的鬼屋。我們明天上午十點半到遊樂場門口集合，集合之後去附近買水吃飯。吃完飯大概十二點多，這個時候遊樂場人比較少，還比較暖和，我們就直接去鬼屋玩。」
鄭思生已經目瞪口呆。
她喘口氣，繼續道：「從鬼屋出來應該用不了半小時，之後我們依次去玩海盜船、飛鷹、跳樓機，加上節假日排隊時間結束之後應該在三點半左右。」
溫藝偏頭看著她笑。
「三點半，手裡的水都喝得差不多了吧，那就再去附近排隊買水。買好之後算四點，嫌早的話就再去旁邊的影院看個電影，或者直接吃晚飯各回各家。」
黎岩盯著她，「這樣可以嗎？」
鄭思生：「……」
被一大團話語噎住，半晌，鄭思生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中午吃什麼飯？看什麼電影？晚上又吃什麼？」
黎岩：「……」
生無可戀地捏住自己的文具袋，「中午吃火鍋，電影看放映時間最近的那一部，晚上吃烤肉。」
眼看鄭思生還要開口，黎岩急忙補充道：「全部的店都選地圖距離最近的那一家。」
鄭思生無話可說了。李欣怡給她豎了個拇指。
黎岩松了一口氣，終於能好好聊天。
扭頭，溫藝主動開口，「剛才在想，這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啊？」黎岩一頭霧水，「不是問過了嗎？」
「不要逃避，」溫藝堪稱冰冷地捅破了她的故作茫然，「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黎岩神色不明地看著她，沒說話。
上課鈴聲昂揚向上，穿過層層喧鬧，準確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黎岩，」語氣認真，「你想唱歌嗎？」
心裡瀰漫開一股莫名的悲傷。
黎岩張了張嘴，喉間生痛，壓得她喘不過氣。
腦內緊繃的弦被溫藝輕佻地撥，搖搖晃晃使她的腦海不盡恍惚，潮水波瀾洶湧。
搖搖欲墜。
黎岩吞咽了一下，閉了閉眼，嗓音顫抖。
「……想。」
弦，斷了。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觀看～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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