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今天來這麼早啊。」
鄭思生來到教室，走到自己座位上坐好，看見溫藝兩人已經端正坐在桌前打開了作業。
「你們……」鄭思生放書包的動作慢了下來，盯著後面兩人面前的書，震驚，「你們還真是喜歡數學。」
大致瞟了一眼，她們已經把明天的作業都給寫完了。
「就數學作業最多。」黎岩頭也不抬，回了句。
她正苦惱著一道題，用手裡的筆戳上她的下巴。每次遇到難題她都忍不住這樣，以前是喜歡薅頭髮，頭髮越來越少之後就改成了戳下巴。
「但是這好像是明天的作業吧？」鄭思生皺眉疑惑，扭著身子湊近了黎岩的練習冊。
「我們明天要去看演唱會。」一向安靜的溫藝突然在旁邊出聲，神色柔情。
「……啊？」鄭思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哦……哦？！」
鄭思生扭向了黎岩，瞬間興奮起來，「你們要去看演唱會？」
「誰的演唱會啊？最近有誰的演唱會嗎？」說著說著突然反應過來，「明天不是周五？！」
鄭思生停頓一下，視線在兩人之間扭轉片刻，對著黎岩的桌子猛地一拍，「你們……翹課約會？！」
黎岩：「？」
「就是請假去看個演唱會而已。」黎岩無語，把她的手從桌板扒拉下來。
黎岩白她一眼，「天天發什麼神經。」
「切。」鄭思生坐直了身子，眼裡帶著些許無法言說的興奮，即便有意克制也不小心泄露出來。
「你們的事對我不用隱瞞，我都知道。」鄭思生邪魅一笑，對她挑眉擠眼。
黎岩一頭霧水，卻本能覺得她欠揍。
她眼皮抽搐，動了動嘴吐出一個字：「滾。」
鄭思生：「……」
鄭思生扯出一個微笑，「好的。」
「那我們等會去跟老師說？」笑眯眯地看著她倆鬧完，溫藝說。
「好，」黎岩應聲，「老穆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溫藝把筆放下，一手托著臉頰，偏頭看她，等她的下一句。
黎岩和她對視，笑了笑，「不同意的話，再用你捐圖書館的關係。」
「好。」溫藝拖著軟軟的嗓音，眼中的笑意一直沒消失過。
「那我們聊聊模特的事？」
剛才在路上溫藝追問的時候，黎岩說等到了教室再說。
黎岩先是環視了一下教室，臨近上課，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馬上上課了，」黎岩撓撓下巴，「等會大課間我再跟你說。」
「好。」
溫藝依舊是那副表情，懶洋洋帶著磁性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有些痒痒的。
黎岩又摸摸耳垂，在溫藝的視線里轉過頭。
天天看、天天看！看個毛線！黎岩暗暗腹誹。
再這樣看下去，她是真的會忍不住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之前有段時間她對自己的形象十分上心，每天刷的視頻都是在研究穿搭和妝容，化妝品也買了一大堆。
對於容貌和身材的焦慮跟隨著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
但由於上學期間不允許化妝，只能扔在桌子上落灰。
追求美貌的物品變得灰撲撲了，她也逐漸開始正視自己。
學會接納自己是第一步，開始欣賞自己才是第二步。她從濃霧籠罩的童年走出來，向外界吸收正向的光，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
頂著溫藝直勾勾的視線，黎岩不自在地抬手放在眼睛旁邊，試圖遮擋住自己的餘光。
……看不到溫藝，就不知道她有沒有在看了。
表面絲毫不慌，實際上手心已經微微出汗。
誰知，溫藝突然湊近，為了能夠看清黎岩的樣子，她幾乎是趴在桌子上，視線從黎岩的斜前方打過來。
黎岩：「……」
她把手放下，無奈扭頭，「……你幹嘛？」
溫藝似乎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看著她的眼睛，「你很漂亮。」
黎岩：「……」
這句話給她的第一個衝擊是「空白」。
不知道該做何解釋，大腦空白，內心空白，感觸空白。
黎岩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又閉上。
她移開了視線不再看溫藝。
儘管她並不知道移開視線的下一步是做什麼。
「你真的很漂亮。」溫藝又說。
黎岩：「……」
我該回答什麼？「謝謝，你也很漂亮」？還是「謝謝，我知道我很漂亮」，又或者用裝傻來謙虛一下，「真的嗎？謝謝你這麼說」……
操。
短短一瞬，黎岩把能想到的話全部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想什麼呢？」
溫藝趴在桌子上了，一隻胳膊墊在臉部與桌子中間，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看著黎岩，試圖透過她的眼睛洞悉她的想法。
「……你幹嘛突然說這個。」黎岩憋了半天，憋出了她內心的莫名其妙。
「單純誇你呀。」溫藝空著的那隻手放在了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你本來就很漂亮。」邊說著，邊緩慢移動那隻手。
移到了黎岩的手腕旁，她伸出食指，點在了她校服的袖口處，只差一點，就能觸碰到那層肌膚。
黎岩的視線在溫藝的臉上和前方來回遊移，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黎岩毫無所覺，此刻的她被早晨的第一抹陽光照耀著，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清透明亮。光打在她身上，卻好似被吸收了，甘願輔助她成為光本身。
溫藝越看，就越心動。內心下起了毛毛雨，將她的身體都浸軟了。
黎岩實在說不出話，這種誇獎的話語，一直是她最難以應對的類型。
半晌，她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字：「好。」卻如釋重負一般。
「模特那事，之前我們聚餐的時候我就是在處理這個問題。」
下了課，黎岩提起這個話題，好似之前的事沒發生一般。也許在溫藝看來，這根本算不上一件值得讓人注意的事情。
「我平常會給別人畫畫賺點錢，我還是基礎不夠紮實，這次的畫對我來說有點難度。」黎岩從書包里掏出手機，在桌子下面調低了亮度適意溫藝低頭看。
也許是亮度太低，溫藝看不清，便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了黎岩手臂上。
黎岩往她那邊側了側手機。手臂感受到的重量越來越大，黎岩只好坐直了身子，防止兩人不小心翻倒。
手機上是她之前的作品，溫藝盯著看了許久。
她什麼話都不說，看得時間越來越久，安靜得黎岩心裡有些發毛，懷疑自己的畫是不是哪個地方沒畫好，太醜了。
好在溫藝抬起了頭。
「這是我以前的畫，就是想你幫忙做幾個姿勢，我就只是參考一下。」黎岩自顧自地開口，「你放心，不會有什麼高難度動作的！」
黎岩把手機收起來，裝進書包後習慣性地拍拍。
溫藝垂眸，藏起眼中異樣的情緒。抬眼時，依舊是以往的溫柔。
「就這一次嗎？」溫藝問。
黎岩沒有深想，本能地不想麻煩她。
「對！就這一次就好，我這次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參考了才會找你幫忙的。」黎岩說，「我不會把你畫丑的，你放心。」
沒等溫藝回答，她又急匆匆地解釋：「沒事，不願意也沒關係的！」
溫藝沉默：「……」
課間的嘈雜聲給周圍的環境鍍上了一層煩悶，黎岩在此刻的環境裡卻顯得安靜且孤獨。
也許是受到影響，內心突然升起一股沒由來的煩躁。
溫藝長呼出一口氣。
「黎岩，」她看著眼前因為不敢麻煩別人而有些無措的人，「我們是什麼關係？」
「啊？」黎岩沒想到會被反問這種問題，懵了一下，不確定地回答，「朋、朋友？」
「……」溫藝閉了閉眼。
「我們是朋友，」她重複道，像是為了說服自己，「我們是朋友。」
黎岩不敢輕舉妄動，在一旁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
「你是怎麼樣對鄭思生的？」溫藝坐正了身子，目光垂在桌子上。
黎岩疑惑。
前桌正在嬉鬧的鄭思生耳尖，聽到自己的名字轉過身特別大聲地問：「誰叫我？」
「嘶，」黎岩被聲浪震住，毫不客氣地對她說：「沒你的事，轉回去。」
鄭思生撓了撓頭，氣勢如虹：「好吧！」便轉過身去了。
黎岩一扭頭，瞥見溫藝靜靜地看著她。
黎岩：「……」
黎岩：「就——」
「就這樣。」溫藝知道她要說什麼，提前開口打斷她。
「就這樣，」溫藝重複，「你對她是這樣的。」
「所以她是你的朋友，我不是。」她說。
「……」
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難過湧上來，化作尖銳的刀刃刺進了心間，仿佛將她的喉嚨也給堵住了。
「我……」黎岩張了張嘴，垂下眼，試圖壓下翻湧而上的窒息感。
「我希望你對我也這樣。」溫藝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明明平時還很正常。」溫藝轉動雙腿，面對她，雙手抱臂。
「我不喜歡你把我當做外人，尤其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
黎岩握了握不知何時覆了一層冷汗的手，似乎明白了。
正要回答「我知道了」，溫藝突然動了，緩慢湊近她。
「不要把我當做外人，好嗎？」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黎岩背靠著牆退無可退。
「……好的！」黎岩的嗓音如同她現在的處境，侷促地回答。
以為得到了回答之後溫藝就會起身，誰知她竟然湊得更近了！
「啊——！」眼看溫藝向著自己的肩膀去，黎岩驟然發出一聲沙啞的尖叫。
溫藝停頓了一下。
嘈雜的背景音霎時安靜了，幾十道視線同一時間唰唰甩過來。
黎岩：「……」
在此刻沉寂的氛圍中，溫藝突然笑了一下。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隔著衣服飛快地在她鎖骨處落下一個吻。
渾身的血液停滯，唯有鎖骨處始終燒灼著，刺激著她的五臟六腑。
黎岩想要尖叫，但保持理智，壓著嗓音：「……鄭思生不會這樣！！！」
「嗯，我知道。」四目相對，溫藝勾了勾唇。
「那就與我，再親密一些吧。」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觀看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