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角的「黃巾天國」
原來，世人都誤會了張角。
他根本就不是後來袁紹、孫權、曹操之流的野心家，或者說，他的野心遠遠比曹操等人，要大得多。
他是要廢君！
就像朱元璋廢相一樣，從根本上，廢除「君王」那種東西！
「貧道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君王的賢能，真的可以傳承給後代嗎？」張角說：「夏商周秦，哪一個王朝的開國君王，不是賢能英明？高祖、武帝縱然雄才大略，後來者依舊能讓王莽篡漢，能讓當今天下民不聊生！」
這番話，他不是與旁人說。
此時一同談話的只有三個人，除了張角跟姜成外，只有一個張月。
連張寶跟張梁都不在。
當然，倒不是張角不把兩個弟弟當心腹，只是二人……還是好生做個武將得了，有些東西，他們聽了會頭髮癢。
「那您思索的結果呢？」姜成詢問。
「君王絕不能世襲！」張角說：「一個君王就算再賢明，也很難生出一個如同自己一樣賢明的後代——芸芸眾生何其之多，恰好投生王族的英雄，又何其之少！相反，倒是世家大族，子弟眾多，則優傳承，更易出現人才！」
對此，姜成點頭。
「只有千年的世家，沒有千年的王朝！」
「你文章里寫過『為萬世開太平』，可真的，能有萬世的皇朝嗎？」張角說完，不等姜成回話，就又道：「絕無可能！」
別說萬年了，三百年都難突破，五百年已經不可能。
周的八百年，是皇權旁落轉變成了世家。
後世外國的女王也是如此。
與其說是王朝不滅，倒不如說是世家延續了千年。
「王朝百年，世家千年，那什麼能萬年呢？我想，就只有『天下』了！」張角說：「只能在皇帝的幾個兒子裡選擇君王，數百年必亡。在一族之中選擇能人，可讓家族延續千年，但也僅僅千年而已。只有在整個天下選擇，才可以千秋萬世，永遠昌盛！」
話畢，他在面前的桌子上，沾酒水寫下了兩個大字。
「天官？」
「對！」張角點了點頭，說：「廢除天子，設立『天官』，以類似丞相的職權，代替天子治理國家。每三年，還要考核優劣，能者繼續擔任，庸者下台！」
說罷，又講了一些具體設想。
大致上，就是廢除封建帝王，實行神權與選舉並立的新制度。
能不能行得通，姜成不知道。
但張角一個漢末人，卻能想出這麼一個「天國」的構想，著實把姜成嚇了個不輕。也深刻的明白，古人只是眼界受限，智慧真的是相當不簡單。
「信仰，是對萬民的教化，而太平道，就是對天官的監督！」
「也就是說，您是想把神權架構在政權之上，以『太平道』去統御天下，把天子化作一整個教派，去統御整個國家？」
姜成呢喃說著，陷入了沉思。
這一套，即使在後世，都沒有人做過，西方「君權神授」的前提，是擁有國王，或者教皇處於國王的位置。
但張角的「天官」，明顯是丞相的角色，非終身制。
「可這涉及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太平道』憑什麼凌駕於政權之上！」姜成說：「如果開民智，神權必定旁落，聰明人是不會信『黃天』的。可若是不開，那不過是太平道取代了皇族，不過是普通的王朝更替罷了！」
他佩服張角的設想。
但仔細思索，卻不是太看好。
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後世事實證明，封建國家打不過選舉制，神權也打不過政權，一個以忽悠做根基的王朝，倘若地盤小、百姓少，或許還行，中原這種地廣人多的國度，行不通！
「所以，貧道才找來了先生！」張角說。
現如今，姜成跟張月的婚約已定，正常來說，他應該稱呼張角岳丈。
張角也不應再稱呼他先生。
可這位大賢良師並未改口，也沒有以長輩自居，反而給足了尊重。只因為，上位者無私事，聯姻只是加固關係，改變不了彼此的位置。
張角在內心裡，將他放得很高。
「能說出『學醫救不了大漢』，貧道相信，先生一定可以帶領黃巾，開闢出萬世天國！」
這高帽子，把姜成戴得有些尷尬。
那句話就是他抄的。
那篇《勸學》就是個究極縫合怪，把「少壯不努力」還有「為萬世開太平」之類的東西，揉合到一起。
也揉合了魯迅的「學醫救不了中國」。
改了兩個字。
「也許現在先生未必有把握，但就像您說的，這世上本沒有什麼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張月又開口，說：「您有我們，有太平道千千萬萬同道中人，在您的帶領下，一定可以走出那條路！」
這番話，她說得很堅定。
張角也是深信不疑。
很顯然，姜成縫合的那些東西，已經讓他們奉為經典。
也本就是經典。
「這個……」姜成陷入了沉思。
對面，張角看到他猶豫，還以為他仍然有顧慮，於是又加了一把火：「朝廷已經興兵十五萬，直奔巨鹿而來。天子那邊也下了死命令，對先生死活不論——無論先生還是貧道，我們都已經沒了退路！」
言外之意，就是讓姜成拿出真本事。
不要再藏拙了。
可姜成怎麼拿？
換成魯迅來了，也許知道怎麼走路，但他只是個文抄公，可不是什麼革命導師，肚子裡是沒有墨水的！
但有一點不可否認。
就是朝廷征討馬上就來，原本的黃巾軍是絕對扛不住。
他不做些改變，黃巾要亡，他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道長勿要多想，現在都是一家人了，我還能不盡心盡力嗎？」姜成安慰著張角，腦中也在思索可操作的地方。
增強黃巾戰力？
難！
時間太短了！
賺錢招募更多的兵馬？
不成。
華夏不是資本主義國家，你以為商人能無往不利？想多了！不過是待宰的肥羊而已，各地諸侯完全可以明搶。
沒有武力護佑的資本，那就是渣渣。
「報，外面有一人求見！」
來報的守衛，打破了姜成的沉思。
「何人？」張角問。
「那人名叫華佗，字元化，說是醫家傳人。有一神藥名為『麻沸散』，想請神農品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