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李星拓的震驚
新鮮的潛龍榜剛剛出爐,謝淵這邊被激起脾氣,立下武志,而旁的討論也是愈演愈烈。
本來每一期榜單發布,都會引起武者們的激烈討論,雲山上的弟子們自然也不例外。
而這次就更是如此了。
收人愛戴敬仰的大師兄是沒有什麼變化,但這第七十二名,著實讓弟子們興奮了好一陣。
或許其他州地的大多數武者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除了參與浮屠塔遺蹟之爭的那些宗師高人及其背後的高層,都是少數;
但云山劍宗的弟子許多都對謝淵有一定了解。
畢竟就在雲州地頭犯下當街殺官的惡案,然後連春雨樓神捕蘇行都追而不得的通緝犯、傳聞能擊傷宗師的兇徒,早早就引起了劍宗門人的注意。
也曾有弟子下山想要追擊這鼎鼎有名的通緝犯,但自然是捉不到,畢竟蘇行都追不到。
而且……下山去找,實在是南轅北轍。
本來一段時日過後,這被冠以「蓋世兇徒」之名的惡人銷聲匿跡,劍宗弟子也就不再注意;
結果前不久,謝淵再度現身烏河,縣令被於縣衙中直接斬殺,而謝淵還是孤鴻渺渺,不知去向。
由此引發了一場內幕不為人知的雲州官場地震,連雲山上的弟子們都微微感受得到,也就罷了。
這新一期的潛龍榜單一出,弟子們才是炸開了鍋。
去年揚名時據說還是外練的謝淵,今年就直接上了潛龍榜了?
便是真正的乘龍而上、一飛沖天,也不過就是這個速度了吧?
就連雲山劍宗二變境的翹楚寧紫,都還沒登上這個榜單。
於是謝淵這幾天在內門修行,峰頂大平台、弟子飯堂,乃至山道和院落,不管走到哪裡,他都聽得到旁邊弟子的討論。
眾人打招呼的內容也從「吃了嗎」、「突破了嗎」變成「誒,你知不知道那個潛龍榜」……
「八卦之心真是人皆有之。無論市井小民,還是仙山弟子。」
謝淵撇撇嘴:
「蘇行這招說有用也有用,便是在劍宗里我都聽了不知多少次有師兄要挑戰這德不配位的『謝淵』了……」
便是一路穩紮穩打、先在地區揚名而後登上潛龍榜的武者,也會受到諸多質疑、挑戰,更不用說這一朝突然登榜的謝淵。
況且,潛龍榜還有一些潛規則。
榜單一般不會列名左道高手、反派天驕,不然一來七十二名可能不夠排,二來未免有助長惡人氣焰的嫌疑,不符春雨樓的目的。
但偶爾也有兇徒上榜,多半是實力實在無可爭議,或者是在眾人皆知的場合大放光芒,遮也遮不住。
不過這樣的凶人,往往在榜上待了一段時間後,下場都不會太好,畢竟實在是太扎眼了。
而這次謝淵身為通緝犯,竟然登上榜末,自然讓自詡正派的武者們摩拳擦掌。
既能懲奸除惡,又能揚名立萬,何樂而不為?
擊敗謝淵,那就是雙贏——正派弟子贏兩次。
不過除了這個潛規則,還有另外一個,那就是皇室高手一般同樣不上榜,除非也是太過扎眼——如當初東海論劍奪魁的薛明河。
春雨樓給的理由自然是為尊者諱,實際上自然是要給皇室隱藏實力,以制衡世家。
各大世家明面上的高手基本都有榜單記錄,而皇室到底多少宗師、多少高人,沒人說得清,哪怕春雨樓里也有各大世家的人,能看裡面的真榜單、真情報,也是一知半解。
但是皇室現今沒有大宗師,這是可以確定的。
大宗師出世,天下的武道高人多半都有些感應。
而八大世家雖然不是家家都有大宗師,也還有那麼兩位。
這近幾十年來,皇室最接近大宗師之境的也就是薛明河。
只可惜他鋒芒太過耀眼,哪怕在京城蟄伏,也被八大世家一直關注。
感覺著這絕世的統帥亦要獲得絕世的武力,八大世家如坐針氈,最終決定聯手,以天下為要挾,將平西王扼殺在無敵前夜。
世家不管多麼腐朽、黑暗、臃腫,但是在真正的危機之前,總會展現他們綿延千年的真正實力與決斷。
這番以天下大亂、中原傾覆作籌碼的豪賭,最終是世家贏了——雖然結果贏得也很慘烈,近二十年過去,金陵錢到現在都沒緩過氣來,而其他許多家也各有損失,各自將養生息。
武道榜單自設立之初,自然是朝廷控制江湖武者的一個手段。但發展到現在,已經愈發受到認可,便是春雨樓除了一些小小動作,也不敢亂排。至少上面的順序,發布時是絕無問題的。
只要上榜,就是強者。
謝淵忝陪末座,下要鎮壓不知道多少想往上伸的拳頭,往上望去,也儘是他的目標。
也許有一天,春雨樓會覺得把謝淵排上去,實在是一個錯誤決定。
但至少現在……
「謝鏢頭真厲害啊!」
謝淵的小院中,林成誇了一大通,喝了一大口茶,總結道。
「不愧是謝鏢頭……那烏河縣令,肯定是跟於春生一樣的狗官。謝鏢頭殺他,一定是他犯錯了。」
林真嗓音柔柔,語氣兇狠。
「這謝淵確實了得,比上次在西漠見又有精進。斬殺天階刺客……娘的!真想跟他好好認識一番!」
裴昱少見的同來謝淵的小院,甚至還有黃子峰。
後者凝重的點點頭,微微嘆道:
「我和他的差距又變大了……」
一番西漠歷險的同伴約在一起,飲茶論劍,共聚一堂。
畢竟四人同從外門升上來,還有黃子峰帶著試煉闖蕩、共入遺蹟,也算同生共死,情誼匪淺。
只不過修行日忙,林真更是去了邀月峰,見面的時間都少。
謝淵沉默的聽著幾人當面夸著自己,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道:
「各位師兄師姐,今日怎麼到我這院裡來共聚了?」
「我這和林師妹的地方不好去,裴師弟和林師弟的院子,沒你這景致大氣,望之心闊,看出去直如胸懷天地一般。」
黃子峰指著外面,透過開著的院門,他們都可以看到崖外風光,千山低伏,雲飛腳下,只有對面主峰突起,直指天門,仿佛指的是前路所在。
「確實不錯。」
林成也附和道。
林真則把目光投來,水潤的眼睛看著謝淵,上下打轉。
謝淵明智的感覺還得再換個話題,就聽林真又道:
「張師弟,這潛龍榜單你也看了吧?怎麼對謝鏢頭的排名興致缺缺的模樣?」
「啊?沒有,我對他還是挺佩服的……主要聽師兄師姐們說。」
謝淵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他為免太過沉默,類似場合自然屢有附和。只是這潛龍榜話題熱度太高,頻率太頻,謝淵附和幾句,實在不忍再自誇下去。
謝淵自認不是皮薄面淺之人,但是這個當別人面對自己瘋狂誇誇,多少有點說不出口。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當一輩子的張山,早晚有露相之時。到時候這些昔日同門,想起他如何頂著一張他人面孔滔滔不絕,自己當自己的頭號擁躉,傳出去名聲都爛了……這個年代,更容易社死。
林真妙目在他身上轉了幾圈,沒有再多說。
謝淵見狀,趕忙扯到其他話題,回歸論劍。眾人一聽劍道,倒也是熱情高漲,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這裡面兩個各是長老親傳,另外三個也是內門弟子,三個內門裡面有一個還雲山劍式圓滿、練著雲龍九式,只有兩個是實打實的內門而已。交流起來,雖然是弟子,也是高見頻出,妙語連珠,各有其後宗師長老的劍道真解。
謝淵吸收他人之法,心中亦有體悟,暗暗思索之餘,看著幾人神情,對今日聚會也是若有所悟。
這一場再聚是黃子峰牽頭的,看他目光不時瞟向林真,便知其醉翁之意到底如何。
以往林真尚在內門時,黃子峰還藉口探望他們這些師弟師妹常常前來,雖然幾人心底都知道,探望師弟就是附帶的而已。
但現在林真去了邀月峰,練功刻苦,不常露面,黃子峰又不好去只收女弟子的邀月峰,只得想出這個辦法。
「不過林姑娘對黃子峰好像並無那個意思……態度都不如以前親密,黃師兄長黃師兄短的。」
謝淵默默八卦著。
雖然他經常心中痛斥劍宗弟子不務正業,從雜役院到內門就愛八卦。
但他只是不愛聽自己的八卦,別人的八卦還是愛的。
尤記當初林家兄妹剛上山尚在外門時,黃子峰常常照顧林真、對其示好,林真溫溫柔柔,從無抗意,一聲聲師哥叫得黃子峰魂都要飛了。
到得後來共同歷險,幾人情誼也篤,黃子峰大概都以為和林真更進一步了,然而林真回來之後入內門、上邀月峰,漸漸卻和黃子峰見得少了。
現在偶爾相聚,林真對黃子峰客客氣氣,雖然還是師兄師妹,但看黃子峰見林真時既歡喜又悵然若失的模樣,便知兩人沒什麼戲。
這林姑娘,一開始應該就對黃子峰沒那意思,只是礙著他親傳弟子、內門師兄的份上,沒有也不敢拒絕他。
但現在她也是宗師長老的親傳了,地位不比黃子峰差,真正的態度這才表露出來。
謝淵暗戳戳的想著。
他之前就看出來,林真是頗有心思的姑娘。畢竟家裡遭逢這樣的大變,就算再是天真的富家千金,心裡也該生出計較來。
雖然不至於主動對黃子峰示好,但亦沒嚴詞拒絕,多多少少借了點他的便利去。
當然剛入門時地位殊異,林真不可能拒絕。借勢而上,也是平常女子抓住機會的典型精明了。
謝淵倒沒太多看法,畢竟林真一沒虛與委蛇、主動去騙去謀利,二來說得上話之後,態度便直接擺明,不耽誤黃子峰也不給他其他希望,算得上是行事頗為乾脆了。要是再有心計、底線再低點的,完全可以將黃子峰一直吊著,拿點竹劍峰的好東西供養自身,一人獨占兩名親傳弟子的資源修煉,一日千里,豈不快哉?這事在許多地方,再正常不過。
舔狗向來是不得好死的。
只不過林真不是這樣的人,一心靠自己練武復仇,內心頗為堅毅,不似面上柔弱如水。
「張師弟,今日叨擾了,這便告辭,你多保重。」
「哪裡話,師兄師姐慢去,下次再聚。」
「下次……再議日期吧。」
論劍半日,一干同門紛紛告辭離去,謝淵看得出,黃子峰望著林真步履堅定的背影,多少有些失落。
「年輕人吶。」
謝淵頗為老成的搖了搖頭。
雖然前世也就是個沒什麼經驗的鍵盤俠,但不妨礙旁觀的時候化身情感大師,最喜歡給人出看似有理的狗屁主意。
但潛龍榜的熱度著實高了點兒……
謝淵之前雖然也知道,前幾次也偶爾跟人討論,但只有真正輪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這東西到底多麼引人注目。
還好自己的潛藏,和蘇行預料的大概不一樣。
許多和謝淵打過交道的人知道他要麼隱匿無雙、要麼能作他人,但知道他秘術兩者皆可、皆是頂尖的,就只有最親近的人了。
這風波起了一段時日,謝淵還在處處聽到自己的名字,跟人裝聾作啞,倒也沒什麼實質影響。
這一日他正在自家院裡修行,突然來了個主峰弟子,敲響他的門。
「張師弟,且去主峰一趟,宗主喚你。」
謝淵見那弟子說道,應了一聲,略作收拾,便跟他離開。
路上他還有些納悶:
「最近宗主也沒找我了,我安安分分,又有什麼事?」
謝淵略有好奇,問向主峰弟子:
「師兄,不知宗主找我,所為何事?」
「張師弟,我也不知,就是帶路。」
那弟子答道。
謝淵沉吟一下,試探道:
「那宗主心情看起來如何?」
「宗主的心情?嗯,看起來還行。你也知道,咱們宗主向來和顏悅色,從不和人急眼,實在是天底下最溫和最好的宗主!」
謝淵聽了這話,額了一聲,暗自嘀咕:
「那是你沒被他整過。其他那些長老們,肯定不贊同你的看法……」
談話間兩人繞過山林,順著崖邊小路,踩著石梯,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雲山主峰。
進了那已漸漸熟悉的大殿,走到側殿裡的寬大書房,帶路弟子朝裡面行禮離去,而謝淵便向著書桌後的李星拓行禮道:
「見過宗主!唔,見過秦師兄!」
李星拓仍然埋首於書桌上那些永遠不少的案牘里,簡直和米山面山一樣從來不見少的……
謝淵腹誹也感嘆道,當個大宗門的宗主也是真不容易。除了雲山上下這麼多人、這麼大的攤子,劍宗要養活自身,在其他地方也有許多產業。宗主就是大掌柜大東家,這些哪怕有專人專管,他都得過目。今天東邊來點提議,明天西邊來點意外,每一天就都填滿了。
也不知道這麼忙他怎麼修到這等修為的,可能大人物的時間和精力都是別人的兩份?
還是專心練功好……
不過今日除了雷打不動批示文件的李星拓,秦真陽也在旁邊打著下手。他見謝淵招呼,和善的點了點頭,繼續幫著自家師父整理案牘。
李星拓又拿著筆快速的在面前的卷宗上寫下意見,謝淵見那筆都帶出幻影了,怕不是已經用上浮光掠影劍……
隨後李星拓才抬頭,道了句:
「來了……」
說完,他突然就頓了一下。
下一刻,李星拓挑挑眉頭,眨了眨眼睛,然後往窗外看了看,似乎覺得批閱太久,眼睛花了。
隨後他又轉回頭來,再仔細看看謝淵,漸漸露出古怪神情。
李星拓試探著問道:
「張山……你這心法,突破了?」
謝淵愣了一下,才想起他問的是雲山劍意經,不由點了點頭,十分謙虛道:
「略有領悟。」
呂良東都看得出些許端倪,更不用說李星拓。
而且他洞察一切的雙目一掃,肯定看得出是內功突破。
至於什麼內功……那是李星拓親手批准的,還不至於忘懷。
於是李星拓有些不可思議道:
「當真?這才多久?」
「應該有段時日了。」
謝淵含糊道。
秦真陽聽見這番對話,詫異的抬起頭,看了看謝淵。
師尊之前好像提過讓張師弟開始修行雲山劍意經,這突破難道說的是這個?
不可能吧?這才多久!
秦真陽眼神中露出懷疑之色。
雲山劍意經他不是沒有修過,難度尚可,就算基礎紮實、天資過人,要想突破第一層,怎麼也得個數月、大半年的。
他一共進內門都沒那麼久呢……
結果李星拓下一句話更是讓他愣住:
「具體是第幾層?」
謝淵猶豫了下,想著在李星拓面前恐怕藏不住什麼,不如坦白點,於是老實道:
「弟子現在修行到第四層了。」
李星拓瞬間一個後仰,將背牢牢貼在他的大椅上,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謝淵。
第四層!?
我雲山劍意經才交給你多久?
這功夫我沒記錯的話,不是從第三層開始吧?是有第一層第二層的吧?
難道這小子早就開始偷學了……
李星拓的神色變幻不定,即使是身為頂尖宗師、一宗之主,也罕見的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
相比李星拓,秦真陽的表現就要直接多了。
他的嘴慢慢張大,大的來能塞下兩個雞蛋。
啪嗒一聲,他手上的案牘直接掉在地上,也沒讓他反應過來。
師父是不是又在誆人?
秦真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
不同於許多弟子對李星拓的印象,身為宗主親傳大弟子,秦真陽對自家師父偶爾的跳脫還是有所了解的。
雖然年齡上來、當了宗主,李星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把宗門弄個雞飛狗跳,但是本性在那,偶爾的表現常常讓身為首席弟子的秦真陽無語。
秦真陽如此兢兢業業、輔助管理宗門巨細無遺,心細如髮,可不是言傳身教得來的……往往上一代若不靠譜,下一代就靠譜的多。
故而秦真陽聽到謝淵說突破到第四層,第一反應不是謝淵在撒謊,而是師父又在搞什麼東西?
可是看到自家師父的表情,看著謝淵一臉無辜的表情,秦真陽慢慢回過神來。
他知道,張山這位師弟,應該是寧可說少,不可能說多的……
他不會已經修煉到第五層了吧?那不是跟自己之前都差不多了?
秦真陽下意識的搖搖頭,雖然他已經轉修更高深的內功心法、宗主一脈的秘傳,但也知道雲山劍意經是什麼等級的內功,這張師弟再天才,總不至于越境修到等同於氣血三變境的第五層去。
可是剛一上手,短短時間內突破到第四層……
秦真陽的表情是按捺不住的震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謝淵,如同在看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他忍不住問道:
「張師弟,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沒啊,我神智很清楚。」
「那你是服了什麼天材地寶?」
「好久沒吃了,山上也沒有……」
「那你是掉到什麼山洞裡,被劍宗前人附體了嗎?裝在戒子裡那種?」
秦真陽這話一出,謝淵和李星拓都忍不住看向他。
秦真陽愣了一下,咳了一聲:
「我沒看過,是聽別人講的。」
謝淵面色古怪,原來天天忙碌非常的大師兄也會看這種話本。
這種早都過時了,不如讓自己給他推薦幾本。
李星拓也嘆口氣道:
「真陽啊,不是讓你少看些歪書嗎?你看看你,師弟都看不下去了。」
秦真陽麵皮一熱,忍不住道:
「師父,第一本還是你拿給我的,那時我才十二歲,裡面還帶那種……」
「咳,卷宗掉地上了沒看到嗎?還不趕快撿起來!」
李星拓手握空心拳,輕咳一聲,然後回頭望著謝淵,眼睛似乎亮起光芒,打量了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不過他的面色仍是難以平靜:
「真到了第四層了……你怎麼修行的?」
「就,突然就會了,也不算想像中的難。」
謝淵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模稜兩可道。
突然就會?
不算想像中的難?
李星拓和秦真陽都陷入了沉默。
從打基礎的劍氣訣突然到中階的劍意經,這個過程他們都經歷過。
對他們來說,或許不算有多坎坷,但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
反正無論如何沒有謝淵這般順利。
還不算想像中的難……
李星拓暗自不滿。
他記得當時把劍意經批給謝淵時,讓他不懂就來問自己。
結果這麼些日子過去,他根本就不來!自己還在想他難道是麵皮薄——當然他也不像麵皮薄的,但總不能真沒問題?
結果不止是真沒問題了,還給了這麼一個驚喜……不,可以說是驚嚇了!
李星拓修行幾十年,在雲山劍宗當這麼久的宗主,不管是前一百年還是多久,從未聽說有人一朝將劍意經領悟到這等層次的。
縱觀劍宗歷史,也許只有一朝悟道的二代祖師比他更快了……但那也是特殊情況,這傢伙也沒入劍峰呢?
劍峰?
李星拓表情略有恍然,會不會是前次入劍峰的後效?
有時候入劍峰的感悟,要到後面才完全體現出來,也是正常。
秦真陽顯然也這樣想,和自家師父對視一眼,似乎都給謝淵找了個好理由。
不然若是說他就靠自己一朝領悟劍意經第四層……那不要說秦真陽,便連李星拓自己都被比下去了!
那不合適。
李星拓面色恢復正常,招了招手,淡淡道:
「你且過來,我看看你這有沒有隱患。」
謝淵自知沒有隱患,畢竟他這的確也是特殊情況,而且不是什麼歪門邪道。
他走到書桌前,讓李星拓握著他的手腕,隨後陡然感覺一把犀利鋒銳的絕世寶劍順著手上經脈,穿透了己身。
謝淵腦中瞬間就是一片空白,不過片刻之後,就回過神來,而李星拓也收回了手,微微沉吟。
這麼快?不愧是宗主啊……
李星拓想了想,點頭道:
「基礎紮實,沒有虛浮之感,就跟修煉了許多年一般,很穩當,很……難得。」
他點評之後,頓了一下,又道:
「不過我感覺你體內還有一絲絲的醇厚內息,是你之前修行的功法?」
謝淵點點頭:
「是弟子之前修行的道家內功,中正醇厚,對我修行助益極大。」
李星拓緩緩點頭:
「看來你這次突破,和這功夫是有關了。」
他皺眉思索片刻,若有所思道:
「這門功夫,十分不錯,你可以繼續修行。」
秦真陽抬了抬眼,有些意外。
師尊既然都說十分不錯,那就是頂尖功法了。
張師弟之前在山下,哪來的這等功夫?
謝淵應了聲是,但見李星拓果然也沒過多追問,如他意料。
但他應該是看出了養身功的部分特異了,雖然現在只餘一絲。
想到這神秘道士傳他的功夫,謝淵心中感慨,自己當初還是靠這功夫,才能真正踏上快速修行的路的。直到今日,雖然這功夫走到盡頭,卻還在受益。
李星拓收斂神色,瞥了眼謝淵,淡淡道:
「對了,張山,最近那潛龍榜單,你看過沒?」
?
謝淵看著李星拓,額了一聲。
自己是該看過還是沒看過呢……
他吸了口氣,老實道:
「弟子看過了。」
「哦,那上面多了不少年輕俊傑的名字,讓人印象深刻。比如那個謝淵……就是我們雲州人士,對吧?」
李星拓淡淡笑道,還問旁邊的秦真陽:
「大徒弟,我沒記錯吧?」
秦真陽表情古怪,吭哧兩聲,擠了句:
「師尊,你沒錯。」
「哎,我們雲州出俊傑啊,就是門內沒出幾個……」
李星拓遺憾的嘆道,突然提高聲音:
「但是我們現在有了張山!你看看,是不是潛龍榜的苗子?」
他又看向秦真陽。
秦真陽緊緊抿著嘴,點了點頭。
「短短時間內就修到劍意經的第四層!還不覺得多難!你看看你看看。張山,你嘛時候上潛龍榜啊?」
李星拓斜眼看著謝淵。
謝淵脹紅著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總感覺宗主似乎有些不滿意呢……
李星拓調侃一陣,見謝淵露出尷尬神色,總算舒服些許。
他想了想,露出微笑:
「張山,好好修行,該『突破』就突破。我等著你上潛龍榜那一天。嗯,壓過謝淵,排他上面,我很期待。」
李星拓揮了揮手,一臉笑意。
謝淵見李星拓示意自己離開,直到轉身走出去,一時還有些茫然。
就讓我走了?
這叫我來是幹嘛的?
他想了想,忽然有所領悟。
不會本是想看看我劍意經練的如何吧?結果好像沒什麼可以看的,然後就……
謝淵磨了磨牙,不無尷尬。
不過想到李星拓如此繁忙,還記掛著自己的修行。
謝淵呼了口氣,暗暗握了握拳。
謝淵走後,書房裡只剩師徒兩人。
兩人安靜了會兒,秦真陽發聲道:
「師尊,您之前不是說過幾月江南的小潛龍會,讓張師弟去參加嗎?」
李星拓放下筆,看著窗外:
「之前是有這個想法,讓他磨練磨練,劍意經頗為在意實戰。不過他修行的這麼快,倒也不用了……而且他和世家起了嫌隙,去那裡要是上台露了實力,特別要是露了身份,倒也不妥。」
秦真陽見李星拓如此在意謝淵的修行,低聲道:
「師尊,我覺得張師弟心性是不錯的,該看的也看了,您也看了那麼久了,何不讓他拜入主峰?您之前不是有此意向?」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
李星拓瞥了眼秦真陽:
「這麼想多個師弟幫你幹活?好去看話本是不?」
秦真陽一臉尷尬:
「師尊,我哪有這個意思?」
李星拓搖了搖頭,平靜道:
「他的心性品格沒什麼問題,可能做事果決了些,不太循規蹈矩,但不是大毛病。
「但是,他是不是真把自己當雲山劍宗的弟子呢?還是一個過客?」
秦真陽沉吟一下,感覺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李星拓淡淡道:
「這是必須確定的,若不是劍宗人,我可以教他幾手功夫,大家結下善緣,日後江湖再見,也是一段淵源,他的天資心性,值得我如此。但若他不是一心劍宗,那自是不能收入主峰一脈。此乃其一。」
「還有其他原因?」
秦真陽詫異道。
李星拓點點頭,面色顯得有些凝重:
「其二,他身上的氣運不太正常,過往經歷一看就不似常人,另有際遇。我今天一查,才發現些許端倪。也不知他怎麼會跟那邊扯上關係……」
他看著窗外,目光似乎穿透層雲,望到了極遠處。
李星拓搖搖頭,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案牘里:
「再看看吧,你這張師弟,註定是不簡單的。」
……
重雲飄蕩,不離雲山主峰。日升月落,青山巍峨不動。
新的潛龍榜出來,被熱烈討論,然後漸漸失了熱度;
而後隔段時間又出了更新一期榜單,謝淵果然還在第七十二名,又是討論,然後再消了動靜。
謝淵不管這些,只作雲山上的勤奮弟子,這入雲峰上練功不輟,除了悄悄下了兩次山去聽小郡主彈琴,便連入雲峰都沒出過了,而李星拓也沒再找他。
如此便是三個月過去,山上氣候總是宜人,謝淵不覺,但下山之時,已感覺些許秋意,始才發覺盛夏已過,修行不知時節。
【劈柴:(10010/100000)】
【金鐘罩·第五層:(1316/10000)】
【養身功·第二層:(819/2000)】
【八卦撼山拳·小成:(1320/3000)】
【斬月斧·小成:(1188/3000)】
【天隱術·小成:(3895/5000)】
【黑天書:(459/1000)】
【雲龍步·小成:(338/3000)】
【奔狼刀訣·圓滿】
【雲山劍式·圓滿】
【雲龍九式·小成:(1356/5000)】
【雲山劍意經·第四層:(2201/4000)】
【入雲劍訣·小成:(19/3000)】
【劍心·初階】
一夏苦修,謝淵自然收穫良多,大部分都體現在了眼前全面增長的數字上。
劈柴這最古早、最奇妙的能力,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十分之一。要靠自己一斧頭一斧頭的劈,恐怕還得小十年。
但只要往前走,路總是在腳下的,而目標在前方不動,只等他前往摘取。
金鐘罩的進度則和預計的差不多,二變境要想再度蛻變,所需的血氣不知凡幾。上古遺蹟里的寶藥早就用完,只得自己一點一滴的修行。好在謝淵的天賦在這,就算靠自己修行,進度也不算慢。
只不過感受著進階三變境的漫長征途——當然是針對他自己過往而言;他才愈發感受到每一境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更知道氣血三變境不是易予的。雖然很想找秋風樓算帳,但是在自己突破到三變境之前,單獨碰到天階刺客還是有多遠跑多遠為好。
重修養身功,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眼界和經驗已經上來,這進度就如同飛一般。也就是之前的寶藥都耗盡,也沒有讓功力暴漲的天青果,不然謝淵還有信心直接再進一層。
而後其他功夫都是進度大增,雲龍步在著重修行下,更是直接又突破了一層,來到小成的境界。畢竟實戰多了,謝淵逐漸發現,身法好比能抗打,有些時候更重要。
剩下的雲龍九式和雲山劍意經穩紮穩打的進步,兩者配合,讓他在同境劍客中的實力當為翹楚;雖然修為在二變境不算高,但戰力不可小覷。
若是對上使劍的敵人,如那天階刺客,甚至能靠招式周旋一二,而同階劍客恐怕無有能撐許久的。對上謝淵,倒還不如不用劍法。
謝淵感覺實力穩紮穩打的增長,讓人心裡十分滿足。
雖然沒有服用天材地寶那般爆發性的突破,但修行如滴水穿石,哪能常常有瀑布洪流來?
若是習慣了天上的暴雨,恐怕就耐不住自己修行的寂寞了。
謝淵總結一番自己的進度之後,對自己接下來的修行做了一番規劃,細微調整後,便邁入了下一步的修行。
江州。
金陵府。
秦淮河畔,一處不大不小的青樓之中。
一名戴著頭巾面紗的女子上了樓。
雖然她遮住了面貌,露在外面的眼睛看起來也很普通,但窈窕身段仍顯婀娜,讓喝醉了的酒客手上領著一個,另一隻手還想伸過去。
喀嚓一聲。
那醉酒男子的手還沒摸到,突然脫臼。他愣了一下,陡然發出慘叫,摔倒在地,引起大半青樓的騷亂。
女子不為所動,繼續走到樓上長廊角落裡一個隱蔽的房間,帶著節奏感的敲響房門。
「請進。」
裡面傳來一道柔媚入骨的聲音。
女子推門而入,將門輕輕帶上。
房間裡坐著一名老鴇,看起來徐娘半老,然而風韻蓋過樓里所有女子,讓男子望之就口乾舌燥。
不過那婦人看著女子將門帶上,露出淺淺笑容,問道:
「客人何故如此暴躁?都影響咱家生意了。」
女子輕輕道:
「你本也不是做這生意的。」
老鴇掩口嬌笑:
「不做這個我開什麼青樓?」
女子靜靜的看著她,不言不語。
婦人笑了一陣,感覺沒趣,嘆道:
「罷了,誰介紹你到這來的?想買什麼?」
女子眼神平靜,輕聲道:
「沒人介紹,我自己算來的。」
那婦人眼神一凝,手悄然放下,面上仍然若無其事的笑道:
「哦?那客人是想做什麼生意呢?」
「要你們的所有消息……」
那女子淡淡道:
「還有你的命。」
婦人聞言,咯咯嬌笑,張嘴正要說什麼時,手掌陡然一翻,露出一把幽暗無光的短劍,朝前無聲無息的一划;同時她踢翻案幾,向後一仰,就朝著窗戶倒飛而出,欲要逃離。
女子只是微微一錯步,便躲開了那一劍,然後靜靜的看著婦人一頭撞在窗欞上,被彈了回來。
窗欞上閃過一道黑色幽光,隨後是整個房間,皆被暗淡的幽光鎖住。
婦人看著這不知何時成型的陣法,面色陡變。
她看著女子,眼中厲色一閃,化作一團暗淡的影子,撲了上去。
女子靜靜的看著她,也不見動作,忽然身形模糊,竟然直接從原地消失不見。
婦人驟然凝停,而後面上露出驚懼的神色。
房門劇烈震顫,從外面看去,裡面似隱隱有恐怖的勁氣縱橫。
然而青樓喧囂混亂,無人注意這角落裡房間的異狀,直到房間的動靜平息。
一切如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