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冠冕堂皇（二）
閻璽羽撇嘴，不置可否：
「所以魔鏡那邊的後續情況你有情報麼？畢竟是你幹掉了他的分身。」
「尚不清楚，但是魔鏡在附身狀態下被直接摧毀血肉傀儡，似乎會對他的靈魂造成一定的損傷。」
季離沒忘記當時魔鏡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樣。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的含金量又要上升了，而且特管局這邊對於魔鏡報復的風險預估也會有所下調。」閻璽羽點了點頭。
「所以最後就是，他們為自己人準備的坑位，現在因為黑山羊這個小小的變數，可能要拱手讓人了……我說剛才那小子怎麼這麼沒禮貌呢。」季離總結了一下。
「現在的情況表面上是你占優，但是這次開會能為你說話的人不多，小心不要被對方占據主動。」閻璽羽略微叮囑。
和上次高層全員到場的情況不同，這次會議的狀況其實很微妙，因為形勢變化太快，一些季離熟識的高層為了應對時局變化，無法參加這一次的會議。
那位行動總監目前還在郊區執行重點調查沒有回來，因為通天塔在郊區引發的事情似乎還有後續。
季離和對方不熟，但這位副署長是韓孝輔一手扶持上來的，等同於盟友。
新認識的朋友特調科科長安志浩，也就是在大橋突襲事件中共事過一次的那位，目前也因為魔鏡的原因，前往閃街進行交涉。
畢竟特調科是他管，和閃街交涉，自然也是他身先士卒帶隊。
局內督察趙哲成，當初和韓孝輔一起觀看季離考核的那位儒雅中年人，後面也向季離釋放過不少善意，目前則在衛隊那邊。
將軍老太失蹤後，他沒少往那邊跑。
所以季離在這場議會上能夠獲得支持的聲音其實比較少，主要是沒有熟人。
硬要說的話，檢察長算是一個，雖然兩人也不熟，甚至都只在開會的時候見過一次，但檢察長必然會針對財閥發難，所以這次開會的話，天然地會偏袒季離這一邊。
和閻璽羽互相交流著，兩人已經逐漸走上了行政大樓，來到了會議室所在的樓層，一路上的人也多了起來。
一些認識季離和閻璽羽的，在路過他們的時候也會點頭致意。
就在這時，一陣重型汽車的轟鳴聲從窗外傳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當看到外面一輛淺灰色的武裝車輛駛入特管局後，走廊中迴蕩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在看到外面那車輛上的標誌後，季離眯了眯眼：
「白狐團？」
「看來內務廳的人是想靠著白狐團來給自己加碼……喏，那個就是內務長。」
閻璽羽對著窗外抬了抬下巴。
季離看到那下面一個一臉和藹的禿頂男子從車內出來：
「老小子看著挺慈祥，標準笑面貓啊。」
「財閥都這樣……那個詞好像是叫笑面虎吧？」
「病貓罷了。」
季離咧嘴笑了：
「說起來，我留給你的東西用得怎麼樣了？」
閻璽羽瞥了眼他，略微撩開衣領，讓季離看到裡面的生物質表皮——
豬玀工廠事件後，季離並沒有完全回收閻璽羽身上的菌絲表皮，甚至還將其徹底用盧恩迴路的邏輯進行改良。
當是一點「同僚」之間小小的禮物，也是想讓酷妞兒幫忙測試一下。
「很穩定，比尋常的靈質迴路要方便很多，靈質流通性也不錯，並且自帶修復功能，沒有繁瑣的紋身環節。」
閻璽羽點評了一下，她身上留著的是幾個輔助類的盧恩迴路。
一個能夠幫助她在靈質異變後，穩定靈質流動的功能性迴路。
一個能輔助她增強導電和靈質放出的輔助迴路。
還有一個，則是水流相關的迴路，能夠擴展她施展電流的手段——
雖然現實幹涉類的能力本質上都是靈質放出，但既然是現實幹涉，在人之靈潛意識的引導下，這些能力都會存在一定程度上現實的物理規則。
像是閻璽羽目前的紅電，在暴雨和濕氣環境中就會得到極為恐怖的加強。
「如果你的『生物質迴路』能夠為特管局所有人列裝，對於整體的行動存活率和特工們的實力都有可觀的增強。」
「再說吧。」
季離不置可否。
在為其他人打上盧恩迴路，也就是這些生物質表皮後，這些離體的菌絲不再需要季離的靈質供給，而是需要當前宿主的靈質供給。
好處是能夠為他人提供非常便捷，而且由盧恩迴路邏輯優化的靈質迴路。
缺點則是如果宿主的靈質在高強度戰鬥中耗盡，這些菌絲也會很快枯萎。
季離的思維回到這次會議上來，思索了片刻後，向閻璽羽道：
「我去打個電話。」
「還有手段？」
「只是確認一些事情。」
等到季離放下電話，準備從四下無人的樓梯間返回會議室的時候，卻突然被人叫住了：
「季離執行官，請留步。」
他頓時回身，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特工制服，花白的頭髮全部梳到後面，扎了個小馬尾。
臉上戴著一枚很別致的細木框圓眼鏡，看起來很沉穩，帶著一股書卷氣息。
「檢察長？」
季離和他在之前的會議中有過一面之緣，自然是認得他。
「針對本次會議的情況，我想和您交涉一番。」
對方說話很客氣，季離自然應下。
檢察長沒有對季離說太多，內容和閻璽羽告知他的都差不多，主要點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不過他著重強調，希望季離能夠拿下這個職位，阻斷高星集團預謀的願景。
雙方達成基本的共識後，檢察長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要提前入場準備，但季離卻思索著將他攔住了：
「關於內務廳增設異調監崗位的提案和金映輝立功之間的巧合，您有什麼想法？」
「的確有巧合的痕跡存在，但我們目前沒有找到能夠佐證的任何實證。」檢察長搖了搖頭。
「我這裡可能正好有些有用的情報，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檢察長有些意外地看著季離，眼中有些狐疑：
「如果能砍掉這些不必要的髒手，我自然是有興趣的，不知您的意思是？」
「說起來，我這邊也有些巧合的事情……」
季離笑著掏出了私人手機。
幾分鐘後，季離回到了走廊中，閻璽羽蹙眉：
「快要開始了，你們聊什麼聊了這麼久？」
「沒什麼，給咱們的檢察長帶了點兒小禮物。現在進去？」
閻璽羽沒多說什麼，兩人開始入場。
因為部分高層無法到場，又不能隸屬財閥的內務廳廳長來主持會議的緣故。
所以這一次高層會議的主持人，也是一名異調正監，到場的高層人也不算太多。
隨著季離和閻璽羽進入會議室，他頓時就感覺到無數視線凝聚在自己身上，顯然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場會議真正的正主，或者說博弈點在何處。
季離也是掃視了一眼會議室內的情況，座位安排不算涇渭分明，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內務廳的人端坐在一側，同時還看到了幾個熟人——
藍標醫院事件中的雪諾和白髮女，還有面罩年輕人。
於是他笑著沖對方打了個招呼。
一男一女自然是注意到了季離，皆是渾身一震，腦海中閃過前段時間在藍標醫院的情景，臉上意外的同時，紛紛擠出一絲微笑回禮。
而後看向旁邊的雪諾和內務廳廳長，眼中帶著一抹驚愕。
雪諾也向季離淡淡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後，扭頭看向內務廳廳長，聲音壓低：
「……你沒有說清楚是他。」
「一個僥倖參與魔鏡事件的傻小子而已，你和他有交情？」
內務廳廳長滿不在乎地看了眼旁邊，那是金映輝，正眼中閃爍著冷光凝視著季離的後腦勺。
雪諾斟酌了一下：
「算是有交情，但和這個無關。」
「雖然根據那邊吩咐的情況說明，來之前我已經有所預料了，但我必須要提醒你，黑山羊是個很可怕的覺醒者。」
「是麼？」內務廳廳長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拍了拍身旁的金映輝：
「和如今的映輝相比，你能有幾成勝算？」
「不用那東西的話，八成。」
「那用了呢？」
「三成。」
內務廳廳長又指了指季離：
「他呢？」
雪諾瞥了眼季離，考慮到這是東家的任務，和來之前那邊的叮囑，以及一定的面子問題，想了想還是將嘴裡的「一成不到」改了口：
「也是三成。」
然後不等內務廳廳長說話便補充道：
「如果他能幹掉魔鏡的分身……那麼我毫無勝算。」
但內務廳廳長和金映輝都露出笑容：
「……魔鏡，魔鏡。你覺得他真能幹掉魔鏡分身？」
「我查過他的履歷，在閃街只有一次任務報告，唯一的看點就是，他是底片魔女的人，而且是個分裂使。」
「但即便如此，他成為覺醒者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雪諾顧問，我想問問，您成為覺醒者到現在，已經多久了？」
「滿打滿算，剛好十七年。」
「也就是說，你入行十七年，比不過一個一年不到的小子？你覺得，這合理麼？」
內務廳廳長笑出了聲：
「他靠的是背後的底片魔女，就算有些底牌，也應當在魔鏡一戰中用盡了。」
「而底片魔女現在同樣銷聲匿跡，一個光著屁股的小子，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拿什麼和我們爭？」
「更別提，能為他說話的人，在這場會議里的並不多。」
他拍了拍雪諾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明白你見過他的實力，但你覺得那真是他自己的東西麼？莫要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
雪諾張了張嘴，最後選擇了閉嘴。
我言盡於此。
他在心裡這樣說道。
這老頭是廳長沒錯，但在高星集團那邊，他的地位和雪諾並無高低之分，甚至還不如在這邊帶著白狐團分部的雪諾。
本想索性閉上雙眼，畢竟這事兒出了事兒鍋也甩不到他頭上，但出於陣營同僚的情分，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
「這件事情，無論你是哪個少爺小姐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件事情辦好。」
「如果因為你的輕視出了差池，我是不會在那些人面前給你說好話的。」
而內務廳廳長冷哼一聲：
「你扮演好顧問的角色就夠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特管局內的情況！」
傻逼。
雪諾徹底閉目，開始養神。
會議的前三十分鐘議題對於季離來說並沒有什麼太過值得注意的，大致都是總合匯報那些內容。
最後兩個議題才是重點。
一個是提到了通天塔引發郊區城市動亂的事件，一個是季離和閻璽羽這邊對剝皮者的追查，以及抓到了羅弧並揪出魔鏡一脈的表彰。
最終才提到這場會議的重中之重，增設異調監一職，並給出了金映輝和季離兩個人選，著重點出二者的重大功績：
前者為主宰境六階巔峰，在「郊區暴動」事件中，率先察覺關鍵線索，並於正面衝突中殲滅通天塔手下六階主宰一名，高階數名，為特管局獲取了通天塔相關的重要情報。
後者為主宰境六階，挖出了整個剝皮者黑產，確立了特管局的敵人，並完成了當下的重點目標：巡禮日當天引發第三市長身亡的直接參與者和策劃者之一。
季離是昨晚晉升後才達到六階巔峰的境界，這一點還未公開。
「作為本次會議的臨時主持者，我在此推薦季離執行官，任本次增設的『異調監』一職。」
「反對。」
內務廳廳長捏起話筒起身：
「季離執行官雖為局內立下重大功勞，我作為內務廳廳長，在此肯定他為局裡和新羅市做出的貢獻，為那些被黑產禍害的無辜者做出了正義之舉。」
「但其本身作為閃街的一員，擔任這樣重大的職務，恐怕有些不合適。所以，我推薦金映輝隊長，任本次增設的『異調監』一職。」
話音落下，會議室中傳來竊竊私語。
閻璽羽嗤之以鼻：「他還真是敢說，自己屁股都不乾淨的傢伙……」
「厚臉皮也算是必要技能了，畢竟哪怕屁股不乾淨，他也得先指出別人的屁股不乾淨。」
季離笑了笑：「該我反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