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入殮
寧哲先前檢查屍體時便察覺到,這些被鬼殺死的獄警身上似乎有哪裡不對,屍體的眼耳口鼻,四肢身體,每個地方分開來看都無比正常,但合在一起卻怎麼看怎麼不對勁,有一種詭異的反常感。
現在倒是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那些屍體是整個左右顛倒過來的,那名名叫曹華彬的獄警死後,原本往左邊梳的劉海變成了向右,就像是鏡子裡倒映出來的人,乍看上去哪裡都對,仔細一看哪兒都不對。
人體不是對稱的,幾乎每個人的身體左右兩邊都存在著一些細微的差異,比如慣用的右手比左手粗壯一些、左眼比右眼稍微深一點、一邊胸脯比另一邊大一點……日常生活中就連本人都察覺不到這些細微的差別,也沒有人會在意。
寧哲敏銳地察覺到了被鬼殺死的屍體上的變化,但當時沒能第一時間確定這反常感的來源,現在確定了,但鬼身上的繩索已經解開了。
「如果那隻鬼的規則就是『顛倒』的話,它是怎麼殺人的呢?」寧哲重新拿起望遠鏡,遙望著對面大樓二樓牆上的通風口。
『顛倒』是一個很曖昧的概念,左和右是顛倒,上共下是顛倒,那麼生與死呢?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那隻鬼的『顛倒』規則才會被觸發?
坐在這裡不動是得不到答案的。寧哲將望遠鏡塞回懷裡,解下背上的旅行包,從裡面拿出了兩個滑鼠大小的攝像頭。
飛到水房的樓頂,寧哲將一個攝像頭安裝在屋檐下的燕窩旁邊,正對著樓下的籃球場。另一個則放在了高牆頂部,正對著監牢牆上的通風口。
被拉入詭異世界的沉玉谷監獄已經與外界斷網,無法通過網際網路使用手機直接實時訪問攝像頭的監控畫面,大部分錄製下來的畫面都只能接入埠本地查看。
至於監獄本身的監控系統,想必早就被忿蕪破壞了吧。
設置好兩個攝像頭,寧哲越過封閉的廠房走道,縱身躍下地面。
靠在一處牆邊,探頭往外看去,不遠處便是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的監牢大門口,門口的路燈依然亮著,路燈正下方的台階上赫然有一大灘鮮紅的血跡,那是鬼留下的。
「鬼就在裡面,隨時可能爬出來。」寧哲靠在牆邊,深吸一口氣:「過去快速重新檢查一遍屍體,不能逗留太久,一有不對的苗頭,立刻逃走。」
明知有危險也必須去,世界正在縮小,他別無選擇,現在的每一秒時間都彌足珍貴。
好,走吧。
寧哲走出牆後,快步來到台階下方,獄警的屍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前方不遠處,再走兩步就能夠到。
駭然的危機感忽然湧上他的心頭,寧哲止住腳步,抬頭一看,一個消瘦佝僂的人影蹲在路燈上方的陰影里,一雙通紅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濃郁的血腥味飄了過來,與淡淡的屍臭味混合在一起,變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寧哲低下身,少年白皙修長的雙手變成一對有著粉紅肉墊的明黃利爪,一頭身長三米有餘的斑斕猛虎出現在了監獄門口,一張血盆大口咬住了離他最近的一名獄警的脖子。
沒有絲毫的猶豫,寧哲變作的斑斕猛虎低頭叼起一具屍體,轉身就跑。
與此同時,蹲在路燈上方的鬼跳了下來。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逃一追,貓科動物寬大的骨架與極具爆發力的結實肌肉賦予了寧哲無與倫比的力量,即使口中叼著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也依然跑得飛快。
寧哲的身後,被鬼上身的屍體四肢著地,肚皮朝天,以一種詭異如蜘蛛的恐怖姿態四肢並用地飛速爬行著,跟在那隻猛虎的身後緊追不捨。
老李手掌的皮膚早就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磨爛了,前肢每一次著地,都在地上留下一個鮮紅的血手印,從監牢門口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不知疲倦的厲鬼如影隨形地緊跟在寧哲身後幾米處,無論他跑到哪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屍臭始終縈繞在鼻尖,身後不時傳來血肉模糊的粘膩聲音以及嘶啞的低吼,仿佛一隻陰魂不散的厲鬼跟隨在他的耳畔,說:我在跟著你。
拐過一個彎,寧哲叼著獄警的屍體回頭一看,那具詭異的人形蜘蛛扒在路邊的窗台上,雙目通紅,仍在死死地盯著他。
鬼不知疲倦,鬼不死不滅,一旦被鬼盯上,便無法被甩開。
好在自己本來的目的也不是帶著屍體甩開這隻鬼。
「引到這裡應該就夠了。」寧哲鬆開嘴巴將口中的屍體往地上一扔,虎軀一震,三米多長的斑斕大虎瞬間變作一隻蜜蜂,扇動翅膀穿過排水口井蓋的縫隙,嗡嗡地飛進了排水溝里,消失不見。
肚皮朝天的人型蜘蛛爬到排水口,猙獰的臉上神情扭曲,僵硬而詭異。
另一邊,一隻蜜蜂從監牢牆邊的下水口中飛了出來,寧哲回到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的監牢正門口,隨手拎起一具死屍,另一隻手從腰上抽出了匕首。
將死屍的長相與其工牌上的證件照比對一番,寧哲確認了自己之前的推測,這些屍體的確是被左右『顛倒』了。
這種顛倒是只局限於表象麼?還是會影響到更深的地方?
寧哲握著匕首劃開屍體的胸膛,面無表情地撬開肋骨,在血淋淋的胸腔裡面看見了血淋淋的肺和心臟。
肺在左邊,心臟在右邊。
「不是表面的顛倒,而是整個人的身體結構,由內至外被完全反轉了。」
寧哲用屍體的衣服擦乾刀刃上的鮮血,接著將被他解剖的死屍的傷口合上,重新扣好衣服的扣子,給了死者一點基本的體面。
今天宜【入殮】,為死者整理儀容儀表,可以提升自己的運氣,整理好之後再將死者下葬的話還能提升地更多,因為【安葬】也是今日宜做的事情。
但【遷墳】不是。
趁著鬼還沒爬回來,寧哲在水龍頭下洗乾淨手,少年的身影隱入夜色,消失不見。
仿佛是為了印證寧哲的想法,與此同時的監獄外,一個消瘦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一棵平平無奇的大樹下。
忿蕪低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那根插在地上的木棍和蓋在地上的警帽,以及木棍上掛著的工牌。
「這是,衣冠冢?」
于子千為什麼要在這裡給死去的獄警立一座衣冠冢?發善心麼?
不會的,升格者不做無意義的事,他這樣做一定有所緣由,而那個緣由很可能是……
「今日宜安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