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蹭的一下站直了身子,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凝滯在喉頭,手腳冰涼,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蕭四夫人她讓我去照照妖鏡?」
姜氏她怎麼能做出來這種事?
啊?
讓一個堂堂侯府夫人,去照照妖鏡?
什麼意思,說她是妖魔鬼怪?
還是說她鬼上身了?
「我不去!」趙夫人氣得要吐血:「瘋子,真是個瘋子.....」
「夫人!」管事婆子白著一張臉,小心翼翼道:「可是照規矩,她蕭四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您怎麼著也得出去見禮呀!」
趙夫人兩眼一翻,頭疼得厲害:「我不管!反正我不去!」
趙書珩臉色沉鬱:「母親,您歇著,兒子出去瞧瞧,這位蕭四夫人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永定侯府如今雖然只剩下侯府爵位,但最早的時候可是隨著始皇帝開國的一批勳爵。
當時受封國公爵位,始皇帝下旨允許三代不降爵,輪到趙書珩的父親時,才成了侯爵。
爵位雖然降了,但祖上和蕭國公府一樣輝煌過,再加上如今自己前程一片光明。
所以在趙書珩的心裡,他並不覺得自己高攀了蕭玥。
甚至隱隱覺得,這門親事定下得太早了,否則如今他還有更多的選擇。
而今日,不僅母親去蕭國公府受了委屈,如今這位蕭四夫人還上門來挑釁,這如論如何也叫人忍不了。
趙書珩帶著府里的下人走出永定侯府的大門時,外頭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孟白不愛說話,所以從圍觀百姓里挑了個一副說書人打扮的,就跟他講了講前因後果,然後那說書先生就開始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趙書珩恰好便聽到說書先生的那句:
「......唉喲,沒考中探花時,走了狗屎運高攀人家國公府的姑娘,現在覺著自己個兒有前途了,就縱容老娘開始作踐人,這就是當代陳世美!」
趙書珩:「......」
他何曾被人這般指著鼻子罵過?
真是奇恥大辱!
他邁過門檻,高聲衝著百姓們解釋道:「我母親並未折辱蕭玥,只是去給她送些書冊罷了。」
但很顯然,和百姓們對抗並非一件聰明事。
「喲,瞧著咱們趙探花人模狗樣的,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裝腔作勢的?」
「說得好聽,送了書冊,那送的可是女則女戒!誰家好婆母,給未來兒媳婦送這個的?」
「就是,國公府的姑娘怎麼會規矩不好?那府里還有位長公主坐著呢,哪裡就輪得到永定侯指手畫腳了?」
「那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也姓蕭呢?你娘怎麼不去給她送女則女戒呀?」
「......」
趙書珩眉心緊皺,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什麼意思?
阿娘送的書冊,居然是女則女戒?
他自然知道女則女戒都是規訓女子言行的書冊。
他疑惑的是,玥兒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了,才會惹得母親這般憤怒,要不管不顧地給她送女則女戒?
阿娘一向心地善良,直來直去的,她給蕭玥送去女則女戒,定然也是覺得蕭玥哪裡規矩不太好,拿她當親女兒才這般不見外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
方才這些刁民有句話說得對。
不論蕭玥做了什麼,在她還沒進永定侯府的大門之前,都輪不到阿娘去教訓。
高門大戶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阿娘此舉,簡直就是把蕭二夫人、榮安長公主,甚至還有榮國公府那位當家主母,都給得罪了。
他抿了抿唇,視線轉向一旁的姜令芷。
姜令芷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孟白就抱著那面巨大八卦照妖鏡,衝著永定侯府的大門。
趙書珩顧不得替趙夫人分辨,壓下心頭的不滿,衝著姜令芷一拱手,溫聲道:「蕭四夫人請消消氣,今日之事不過是一場誤會。你心裡不滿,想替蕭玥出氣,這是她的福分。但蕭四夫人也不必這般對永定侯不留餘地,總歸蕭玥是要嫁到我們趙家來的。」
讀書人話說得委婉,但話里明晃晃的威脅,卻是叫人一點都忽視不了。
就差直截了當地告訴姜令芷,你今日大可以在永定侯府門前鬧,回頭等蕭玥嫁過來,吃虧的還是她。
把夫君和婆母得罪狠了,蕭玥她也沒有好日子過!
姜令芷冷笑一聲,哈,真不愧是讀書人,說出口的話簡直就像是刀子一樣。
幸虧這會兒蕭玥和二夫人顧氏沒在。
否則不還不知道要被氣成什麼樣子呢!
「小趙大人說的,我聽懂了,」
姜令芷面上還是笑眯眯的,「不過小趙大人誤會了,我今日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如今兩家都在籌備著婚事,我一開始還想著,趙夫人這麼鬧,總不能是想要退婚吧?後來想想,小趙大人也不是那等薄情寡性的男兒,怎麼會讓自己的母親這樣故意去為難未婚妻。思來想去,只能是趙夫人她鬼上身,才這般行事的。你說呢?」
「......你!」趙書珩簡直要憋出內傷。
姜令芷話說得也很委婉。
嫁進你趙家的日子還遠著呢,若是趙夫人不想退婚,就讓她乖乖出來認錯。
沉默了半天,趙書珩給趙夫人找出了理由:「我母親一向心軟善良,今日之事,待我問清前因後果,定然會給蕭玥一個說法。」
瞧瞧,這話說得多公正啊。
趙夫人是心軟善良的,那不懂規矩的惹怒趙夫人的蕭玥就成了罪魁禍首,自作自受。
姜令芷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書珩:「小趙大人既然說到前因後果,我便告訴你。榮國公府的夏日宴上,三皇子輸了馬球賽,是你母親口出狂言,讓我向三皇子下跪磕頭。蕭玥想替我說話,你母親便就此遷怒於她。」
說著,她偏頭看向圍觀百姓:「這像話嗎?」
圍著看熱鬧的百姓又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這怎麼能像話呢?
輸了球賽,還叫贏得人磕頭,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說著說著,百姓們甚至說到了三皇子跟姜二公子打賭,輸了馬球賽,要剃光頭髮的,也不知道現在剃沒剃。
趙書珩越聽越臉色難看。
當時母親回來只說蕭四夫人和姜二公子行事狂悖,害得三皇子斷了腿。
他卻不知,母親竟也摻和進去了。
......不過想來,以母親的性子,也只是看不過眼罷了。
而這位蕭四夫人,實在是難纏。
不過三言兩語的,就讓這些圍觀被百姓開始在永定侯府門口議論起三皇子的糗事了。
這若是傳開了,豈非是要三皇子記恨永定侯府?!
實在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