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瑞王和周貴妃神色大變,也顧不得再卿卿我我黏黏糊糊了,簡直要發瘋。
三皇子,李承稷,腿斷了?
周貴妃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滿臉的難以置信。
繼而雙腿一軟,幾乎站不穩,她淚流滿面地哀聲喊道:「我的兒!」
她記得自己從別莊離開時,叮囑了稷兒一句,要讓他殺了姜氏兄妹......
那是因為,在她看來,一個鄉野村婦,一個紈絝公子哥,以稷兒的能耐,殺了他們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可是,怎麼,斷腿的會是稷兒?
瑞王更是目眥欲裂。
他幾步上前,死死抓著舞陽的胳膊,厲聲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舞陽從未見過這樣疾言厲色面容可怖的瑞王叔。
她甚至都顧不得忘了思考,為什麼瑞王叔會對三皇兄斷腿的事反應如此之大。
她整個人被嚇得抖如篩糠,顫著聲道:「母妃,瑞王叔,三皇兄,他是和姜氏兄妹打馬球,然後,然後他被姜令芷故意從馬背上踹下去的......」
「姜令芷!」瑞王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頓時勃然大怒。
又是這個賤人!
又是這個賤人!
一個厚顏無恥靈堂換親的鄉野村婦,怎麼就一步步的蹦躂到他面前,還越蹦越歡了!
先是給他供銀子的蕭景平夫婦,被這個賤婦一點一點的奪走管家權,又趕出上京!
再是他本打算安排去毀掉姜家的靈舒,也被害得斷了腿成了廢物!
還有他推出去做擋箭牌的李盪,才剛落子就成了廢棋的舞陽,如今還有他的媚兒,他的稷兒......
怎麼回回碰上她,就倒了天大的霉?
她是掃把星轉世嗎?
瑞王深吸一口氣,好一會兒才控制住了情緒,鬆開了抓著舞陽的手,轉頭衝著周貴妃:「先去看看承稷怎麼樣。」
「是,是......」
三皇子還未正式封親王,住的府邸便是三皇子府。
一進到三皇子府,眾人臉色便越發沉重下來。
院裡跪了一排瑟瑟發抖的太醫,屋裡噼里啪啦砸東西的怒吼聲:「治不好我的腿,誅你們九族!」
周貴妃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才剛擦乾的眼淚立刻又涌了出來:「稷兒!」
她扶著舞陽的胳膊就趕緊進到屋裡去。
三皇子躺在床上,又是憤怒又是惶恐。
儘管每個太醫都告訴他,骨頭已經接上了,但傷在膝蓋,不確定能恢復成什麼樣子。
但他就是想要從太醫嘴裡聽到一個保證。
保證他的腿會恢復如常,保證他能站起來,保證他往後行走坐臥不受任何一丁點的影響。
因為大雍朝,不會允許有一個殘疾的儲君。
但沒有一個太醫能保證。
骨頭碎裂的痛楚和前程盡毀的惶恐簡直讓他發狂。
周貴妃一行人進屋,但李承稷看都沒看來人是誰,抓起瓷枕扔在地上:「滾啊!」
「稷兒!」
周貴妃撲到床榻邊,顫著手想去觸碰李承稷那隻被木板固定住的腿,又愧疚地縮回了手:「是母妃不好......母妃不該讓你去......」
「母妃!我害怕,我好害怕!」對著周貴妃,李承稷卸下了所有的偽裝,雙眼通紅:「這些太醫都是廢物,他們治不好我的腿!還有姜氏那個賤婦,殺了她!」
「稷兒不怕,」周貴妃心疼地抱著李承稷:「有母妃在,母妃給你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來......」
瑞王伸手關切看了看跪了滿院子的太醫,不由得也暴躁起來了。
這麼多大夫都無法保證能治好承稷,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找藥王谷的牧大夫,」瑞王大步走到床榻邊,看著李承稷心疼不已,「先前那蕭景弋坐在素輿上站不起來,就是他治好的,瑞王叔叫人去把他找來,他一定有法子。」
聽到瑞王這麼說,李承稷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激動不已:「多些瑞王叔!」
他心裡的惶恐和煩躁壓下去的同時,恨意就涌了上來。
尤其是瑞王提到蕭景弋這個人時。
姜氏這個賤婦一生下來就被姜家扔在鄉下不管不顧,不就是仗著嫁了個好夫君,才敢這般為非作歹的嗎?
那麼如果蕭景弋死了呢?
他要看著姜氏這個賤婦跌落雲端,再出手將她折磨至死。
......他抬頭又看了瑞王一眼。
蕭景弋如今去朔州,查的是他自己當初被劫殺一事,但這件事,半年前瑞王叔就查過,說是西北的逆賊所為。
......蕭景弋是個聰明人,他不信瑞王叔,還曾在朝堂上公然與瑞王對峙。
只能說明,朔州一事有著見不得光的陰謀。
「瑞王叔,」李承稷閉了閉眼睛,「我要提醒您,蕭景弋去了朔州許久,算算日子,也快要回來了......」
此番馬球場一事,讓他切身體會到了,凡事最要緊的是先保重自身。
暫且先借一借瑞王叔的手吧。
瑞王見他都傷重成這樣了,還能想到關心自己,頓時心痛不已。
或許,這就是父子連心的羈絆吧。
瑞王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安撫道:「好,瑞王叔知道,你放心,他不會回來的。瑞王叔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李坦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行事穩妥,又帶著那麼多的殺手在朔州等著。
圍剿一個蕭景弋,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正說著,外頭又響起一聲通傳聲:「皇上駕到!」
佑寧帝來了。
瑞王一驚,下意識地與周貴妃對視一眼,立刻收斂神色,極有分寸地快步走到外間,生怕被看出什麼端倪。
「皇兄,」瑞王單膝跪地行禮。
佑寧帝眼中只有自己的兒子,只隨手一抬示意他起來,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衝著裡間去了:「承稷!」
李承稷紅著一雙眼:「......父皇,兒臣不好,讓您擔心了。」
周貴妃迅速擦了擦眼淚,一副強裝堅強懂事的模樣:「皇上,您怎麼來了,不過就是一點小傷,這些不懂事的下人也去驚擾您......」
然後舞陽拉著佑寧帝的衣袖,開始不停地掉眼淚:「父皇,您總算是來了,舞陽好害怕,三皇兄傷得好重......「
對著佑寧帝,三人齊刷刷的就換了張臉。
佑寧帝很吃這一套。
多麼懂事的貴妃啊!
多麼乖巧的孩子啊!
他心疼到一塌糊塗,上前去攬住周貴妃的肩膀。
先是安撫她:「朕是皇上,更是承稷的父皇,他傷著腿,怎麼能是小事呢?」
繼而又溫聲安撫舞陽:「別怕,父皇已經叫人去請藥王谷那位牧大夫了,你皇兄的腿會沒事的。」
最後又看向李承稷,假意生氣道:「知道讓父皇擔心,下次就小心些。」
一家人抱在一起,破涕為笑,其樂融融。
而外間的瑞王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眼底殺意涌動,明明,他才該是擁有這一切的人。
可偏偏天道就是如此不公!
原本,他費心籌謀,眼見著就要奪回這一切,可憑空而來源源不斷的麻煩,讓他力不從心。
而這些阻礙和麻煩,都與姜令芷和蕭景弋有關。
只要蕭景弋死了,姜氏一個後宅婦人,掀不起什麼風波。
他雙手握拳,極力保持著平靜,輕聲道:「臣弟告退。」
並沒有人理會他。
他伸手按了按有些生疼的胸口,偏頭問自己的親隨:「世子去朔州也有半月了,可有信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