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計劃套娃
「話已至此，我已不想再勸說你。」
凱爾博從鐵床上起身，站到地板上。
秦夏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彼此彼此。」
「現在我將寫一封親筆信，在信中承認我對努星進行了一次失敗的上古遺物收集行動，並且宣稱這是我的錯誤行為，這不是一場刺殺行動，以後機械教不會再嘗試任何類似的行為。」凱爾博平靜說道。
秦夏點了點頭。
反正機械教會通過這件事情認清自己無法滲透努星，只是凱爾博公開承認的效果更好一點。
凱爾博繼續說：「然後你們簽署釋放我的命令，我帶我的艦隊離開。」
秦夏此時心生猶豫，在想自己要不要殺死凱爾博，就在這次凱爾博信心滿滿的施展多層計劃之後殺死他。
事已至此，秦夏也能看得出來凱爾博是帶著套娃一樣的目的來到努凱里亞的。
起初以為凱爾博是為了上古科技造物而來，只是為了在自己坐鎮能確保自己人安全的情況下試探努星的防禦和反滲透能力。
然後凱爾博非常樂意的被捕，安格隆便以為對方是想要把事情鬧大，然後讓帝國和機械教產生矛盾。
但是實際上，凱爾博就是想要找一個鑄造將軍和原體引導者可以合理見面的場合，談論一起反對帝皇的事情。
在這個套娃一樣的計劃里，凱爾博也是真的敢賭，把自己弄到一個完全被他人掌控的境地。
如果在這動手，絕對能確保殺死凱爾博。
「這是在我們意見不同之後，你對我下手的最後機會。」凱爾博忽然說，「在伱自認為自己看到的危機中，我是不是那場危機的一個參與者？如果我是你，我會動手殺死我的。」
秦夏平靜的看著凱爾博，沒有被這句話干擾思緒，只是在思考動手的後果，並確定動手的後果能否承受。
凱爾博鑄造將軍不是火星帝皇，他本質上是代表一個火星的群體，所以在凱爾博被殺死後，是否要和帝國把事情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要看火星那些持有不同看法的高層商量的結果是什麼。
但秦夏覺得，如果殺死凱爾博的話火星會和帝國開戰。
如果凱爾博真的無關緊要，如果火星上反對帝皇的派系也無關緊要並且是少數……凱爾博怎麼可能成為火星鑄造將軍？
就連陰險的馬卡多也沒有對凱爾博使絆子搞暗殺，那只能說明帝皇和馬卡多認為凱爾博成為火星鑄造將軍將比不成為鑄造將軍更能帶來穩定性，讓人類更有可能安穩混到大遠徵結束網道計劃完成。
但是如果一定要殺死凱爾博呢？
帝皇對火星和帝國的內戰有預案，第一軍團會在機械教失控時啟用一個名為伊卡洛斯的計劃去防止……
想到這，秦夏忽然想起來第一軍團應該已經在前往冉丹帝國的路上了。
隨即又想到凱爾博在這段時間來到努凱里亞……
如果這是巧合……如果是巧合可真是太好了……因為那樣至少說明凱爾博不知道那些帝皇制訂的秘密計劃。
「殺了你還會有凱爾博一號二號，更別提我不知道你本體是不是在這，能不能殺得了你。」秦夏淡然搖頭。
在秦夏的靈能視野中，眼前的凱爾博是完全模糊的，顯然一種可以遮蔽靈能視野的東西保護著他。
「謝謝你至少願意和我談。」凱爾博行齒輪禮。
「然後你就會離開？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你們機械教難道不要面子嗎？鑄造將軍被抓，這事就這麼算了？」秦夏問。
「面子？」凱爾博恍惚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那種因生物性而產生的虛幻且無意義的東西，只有我學徒那樣的人才會去追求。」
秦夏眼神複雜。
「而且我們經歷過更為屈辱的。」凱爾博說，「在我故事中那個先知的降臨之日，當我故事中的人民臣服在那個先知的靈能蠱惑之中。」
秦夏想要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最終只是用沉默回應了凱爾博的話語。
「等到我可以離開的那天……」凱爾博抬起手指向象限，「讓伊爾卡送我。」
……
一段時間後。
象限拿著釋放命令回到審訊室。
凱爾博哈爾正趴在鐵床上，被澤斯和凱恩這對俊男美女機械教修士安裝之前被拆下來的改造部件。
那些改造部件全是象限遠程指導他人拆下來的。
凱爾博沉默到全身的改造部件又安回去的那一刻。
澤斯邁動修長雙腿走到門口，斜靠著牆站立著。
每過一秒就會有一股蒸汽從澤斯的金屬面甲中噴出來，就像是呼吸一樣。
「……」凱爾博一言不發的起身，走出審訊室。
機械教人員們隨行著自己的鑄造將軍。
星際戰士和努星安全人員不再攔截。
當凱爾博走到電梯門口時，轉身對其他人說：「你們乘下一班電梯。」
隨行者們行齒輪禮。
電梯門打開，凱爾博走進電梯，對著象限命令道：「上來。」
象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走了上去。
電梯開始向上行駛。
凱爾博打量著象限，從頭看到腳。
象限低著頭任憑導師觀察，然後又聽到導師的評價。
「看來你的技術又進步了不少。植入體，仿生學，神經學……在這三種學科的角度，我會給你一個近乎完美的評價。」
「但是這三種學科都不是你最擅長的。」
「你最擅長的是機械，把人變成機械，或者憑空創造一個……帝皇禁止的機械生命。」
凱爾博聲音中帶著喜悅。
他看到象限在這段沒有見過面的時間裡的進步。
象限打造了一個可以隨意更換的軀體，他那拙劣的發聲裝置並非是受技術水平的限制，而是它刻意想要模仿出一種類似機械的刻板音調。
這和象限給他人的印象不同……象限崇尚生物性，並不贊同完全改造。
但象限就是得這樣做才能安心，這套無限趨近於冰冷笨拙的機械身軀是一種自我保護，否則他和凱爾博相處的那十幾年裡可就不是被摘掉一個個生物器官那麼簡單了。
「擅長不等同於喜愛。」象限說。
「擅長……擅長是萬機之神賜予我們的寶貴特質，他讓我們在某一方面能夠成為天才，帶來其他人在夢境中都無法想像到的技術進步。」
凱爾博說教起來。
「你沒有資格選擇喜愛的東西，你只能選擇擅長，因為這樣才是對萬機之神的賜福的正確運用，否則便是無視和浪費萬機之神的恩寵，這是巨大的褻瀆，如果你不三生有幸的成為凱爾博·哈爾的學徒，你早就被做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機仆了。」
「我以為當你被放逐出火星並承受那些火星之外的苦難時，見證到生物性帶來的愚蠢時，你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發自內心的深省，然後通過虔誠的祈禱和認錯回到火星來，繼續發揮你的天賦……」
「但是你在一群愚蠢的人之中被同化的愚蠢了。」
凱爾博越說越順溜，連帶著侮辱起別人。
「一個杞人憂天整天覺得危機要來了的蠢貨，一個從前是奴隸主的奴隸現在是超級奴隸主的奴隸的奴隸……來到他們管轄的十二軍團是你做出的最大的錯誤決定，一如你悖逆我一般愚蠢。」
象限的頭部做了個翻白眼的動作，但這動作看起來只是輕微向後轉向別處。
「在我看來原體引導者比你更加智慧，他真的能夠看到危機，並且在為了解決危機而為不相干的人奉獻著和出生入死。」象限說。
「你說什麼？」凱爾博看向象限。
「我說他們也很智慧，很高尚。」象限本能的退讓。
「一如既往的錯誤認知。」凱爾博無奈搖頭，「愚蠢是你最大的弱點。」
電梯繼續向上。
象限是真的不想跟導師搭話了。
本來他想要問候一下導師，禮貌性的問候一下，以及了解一下火星最近發生了什麼，怎麼一晃過去導師成了鑄造將軍。
但現在他是一點都不想問候，只想趕緊把導師送上艦船然後讓星港的人送整個艦隊滾蛋。
「給你。」
凱爾博忽然拿出一個印著機械神教標誌的盒子。
象限認出那是一個鎖定系統終端，可以用於連接許多種造物的鎖定系統，只有持有者才能在終端上解鎖鎖定。
「這是什麼？」象限問。
「這是能讓你在一個蠢貨軍團里繼續犯蠢的物件。」凱爾博冰冷的說，「這個終端採用白名單控制，你是白名單中唯一的名字，把你那泡在狗屎里的腦子連在上面看看它連接著什麼。」
「歐姆彌賽亞啊……您跟白騎士之主肯定還是有共同語言的。」象限無奈的舉起終端，一條機械臂從腦殼後面拔出連接線連接在終端上。
象限看到了終端內部的信息。
那是一份戰艦列表。
二十三艘巡洋艦。
四十艘護衛艦。
還有另外十艘類似於巡洋艦，但火力更強裝甲更厚重的戰艦。
這些戰艦的類型其實並不統一，比如巡洋艦分類下就有很多種分支，這些分支設計各有所長，只是被籠統的稱作巡洋艦。
「這……這些戰艦足以組成一個簡略艦隊了。」象限拔下連接線，驚訝地看著導師。
「是的。」凱爾博點頭，「既然你決定留在十二軍團，那麼你作為我的學徒不能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嘍囉，你該是一個統管後勤任務的駐軍團機械教代表。」
說著，凱爾博看向象限手中的終端：「這些我從各地搜羅來的戰艦將會成為你的資本，你的底氣，你的墊腳石。」
「謝謝您。」象限將加密終端放入儲物隔層。
心懷感激的象限回憶著自己和導師的關係……導師就是這樣，當完全仇恨他時他總有一些事情是無法仇恨的，但完全仰慕他時他總有一些事情是讓人仇恨的。
凱爾博點了點頭。
但這位鑄造將軍的想法並不是完全為了自己的學徒在一個軍團里的地位，而是這些戰艦如果能間接的被十二軍團接收，這便是一種表示和開端。
即便可能外人認為這是鑄造將軍公開解釋和致歉後的補償，但沒關係……十二軍團接收了這一次，就會接收更多次。
在凱爾博的沉思中，電梯到達地表。
凱爾博沉默著向前走去。
「導師。」象限在後方呼喚。
凱爾博停住腳步回望象限。想起和這個學徒相處的那段時光，以及最重要的：這個學徒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和幫助……凱爾博想要說一些話，最後嘗試看看能不能把象限拉回火星去給自己做事。
但話到嘴邊又覺得象限不可能回火星，所以算了。
凱爾博看著象限，覺得象限的呼喚是道別，於是抬起手，擺擺手，示意象限可以回去了。
「停機坪在那邊。」象限指向和凱爾博所在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