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吃了花滿春的魂魄,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慢慢消食。
其他家人紛紛上桌,正地的地頭神屬上等食材,可總比純種的內州人差了點意思,眾人不爭不搶,吃的還算和睦。
李伴峰走到娘子身邊,對著大喇叭親了一口:「寶貝娘子,之前答應的事情,今天也該兌現了。」
唱機裝不知:「小奴答應相公什麼了?給相公生個孩子麼?」
「真能生的出來麼?」李伴峰在唱機身上一陣抓摸。
唱機笑得直喘:「相公莫要鬧了,先說技法學的怎麼樣了?」
李伴峰挺直胸膛道:「用形影相弔之技時,我還能用乘風駕雲之技,技法練到這種程度,娘子應該滿意了吧?」
洪瑩放下筷子道:「七郎,你學會乘風駕雲了?你這天賦可真是了得!」
「借的,我是從瑩瑩那裡借的,」李伴峰示意洪瑩低調一些,轉而對娘子道,「寶貝娘子,兩門雲上技法能一起用,為夫確實把根基做紮實了,你也應該帶我上二層了。」
「空口無憑,相公且把技法用出來給小奴看看。」
「好說!」李伴峰集中意念,先用形影相弔之技。
用了半響,影子沒出來。
唱機嘆道:「相公啊,這也算學紮實了?」
李伴峰也感覺奇怪,形影相弔之技是特殊練習過的,最近也用了還不少,在自家娘子面前,不緊張也不慌亂,怎麼突然用不出來了?
是不是影子出了什麼狀況?
借著燭火,李伴峰往腳下一看,發現自己沒有影子。
影子哪去了?
壞了,還在沼澤地里。
李伴峰大驚,趕忙衝出了隨身居,四下張望,沒看到自己的影子。
這廝跑哪去了?
莫不是一時氣惱,獨自流浪去了?
李伴峰反覆運用技法,一放一收之間,想把影子喚回來。
接連試了三次,泥潭裡冒出了一團氣泡,影子有回應了。
他在泥潭裡,已經泡了許久。
李伴峰在泥潭裡挖了好一會,看見了一條漆黑的手臂,拽著手臂,把滿身污泥的影子拉了出來,收回到了腳下。
等回到隨身居,李伴峰耳畔響起陣陣咆哮,影子如同瘋了一般,對著李伴峰吵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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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伴峰也有些惱火,準備把影子叫出來打一場,唱機趕緊勸了兩句:「相公啊,這回是你不對,自家影子可不能隨便亂丟,
影子與相公的魂魄相連,若是在外邊染上了毒害、疾病或是技法,等回收之後是要牽累到相公的。」
李伴峰哼一聲道:「那乾脆就不回收了。」
「可不能說這氣話,相公要是不把影子收回來,形影相弔的技法就不能用了,影子脫了韁繩,日後對相公而言也是個禍患。」
娘子說的有道理,李伴峰安慰了影子兩句,等了十來分鐘,影子消了氣兒開始配合李伴峰展示技法。
李伴峰先用形影相弔之技,把影子放了出來,隨即用乘風駕雲之技,讓自己飛了起來。
第一次飛的有點猛,李伴峰的腦袋撞了棚頂洪瑩在旁道:「七郎,換個念頭,別總想著一飛沖天,想著乘風而行就好,
微風就在你腳下,且想著那是微風,不是狂風也不是旋風,風向和風力都能把握得住————」
在洪瑩的指導下,李伴峰越飛越穩,從正房到了十二房,從十二房又飛了回來。
影子坐在一旁看著報紙,完全不受李伴峰的影響。
娘子讚嘆一聲:「相公這回算是正經學會了技法,先吃半顆玄蘊丹,穩固體魄,歇息片刻,小奴就帶著相公晉升。」
唱機把半顆丹藥餵進了李伴峰嘴裡,又打來一杯水,幫李伴峰服藥。
自從李伴峰到了雲上,半顆玄蘊丹是李伴峰吃過的最大劑量。
丹藥吃下去,李伴峰感覺寒氣在骨髓里翻滾,整個人哆嗦成了一團。
「娘子,以前吃丹藥的時候,都覺得身體裡有些微熱,怎麼這次冷的這麼厲害?」
「因為丹藥稍微有些過量,熱急了反倒讓相公覺得冷,相公晉升過於急切,
體魄遠遠跟不上修為,小奴只能出此下策,用丹藥強行進補,相公莫怕,有小奴護著,這一關熬的過去。」
濕熱的蒸汽襲來,娘子把李伴峰收進了溫暖的喇叭口。
寒氣漸漸消散,李伴峰在耳畔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聲音。
「身上的漆皮掉了,也不知道什麼年月才能補上。」
「肚子裡有一團灰,每次都擦不到,弄得我這裡邊痒痒的厲害。」
「就這麼一塊鏽,非得長在眼皮子底下,看不見也就罷了,看見了,就覺得心裡難受。」
這都誰在說話?
難道是住在隨身居里那些來歷不明的乘客?
李伴峰對隨身居里的各房乘客一直心懷警惕,其中包括五房姑娘、八房算修、七房的疑似窺修和九房的神秘女子。
尤其是九房的神秘女子,李伴峰差點被她坑了。
他們為什麼都在我耳邊說話?
肚子裡的灰和眼皮下的鏽,到底是什麼意思?
低語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聽得李伴峰頭昏腦漲。
過了一個多鐘頭,嘈雜聲漸漸褪去,娘子溫柔的歌聲,讓李伴峰漸漸恢復了正常。
「冬季到來雪茫茫,郎君心切奴心慌,家珍自數情莫忘,一技傍身是棟樑。」
最後一句不一樣。
以前都是再給官人添一房。
李伴峰從喇叭口裡拔了出來,問唱機道:「一技傍身是棟樑,這一句是什麼意思?這次沒給家裡再添一房麼?」
「房子自然添了的,但這技法的緊要之處,相公必須知曉,家珍自數之技,
是宅修的棟樑之技,相公切不可有半分敷衍。」
「什麼是棟樑之技?」
唱機解釋道:「就是道門之中最重要的技法,相公若是把家珍自數之技學好了,就等於把宅修這一道門的大梁挑起來了,
若是沒能學會,又或是學的不熟,沒能把大梁挑起來,相公在宅修一門的造化到此為止,以後無論如何修行,修為也會停在二層,不會再有精進。」
李伴峰一驚:「宅修居然還有這麼重要的技法?」
唱機道:「不光是宅修,每個道門都有棟樑之技。」
「旅修也有麼?」
洪瑩道:「有的,一層技平地生風,就是棟樑之技。」
李伴峰仔細回想了一下學習平地生風的過程,入門的時候,靠的是車夫的指點,李伴峰學了洋車步,讓他有了驚人的耐力。
可火車公公看不上洋車步,在夢牽樓教會了李伴峰火車步,從此以後,走馬觀花、踏破萬川、斷徑開路、行者無礙,各類技法都得到了極大提升,這應該就是棟樑之技對修為的影響。
「旅修的棟樑之技為什麼出的這麼早?」
唱機道:「各門有各道,旅修的棟樑之技出的早,修者用的多,看似學的紮實,但用的多和用的對是兩回事,入道之初,對道門的要義知道的不多,很可能會走錯路,路若是走錯了,下再多苦功也無濟於事。」
洪瑩哼了一聲,對唱機的說法似乎不太贊同。
唱機沒理洪瑩,繼續指導李伴峰:「宅修的棟樑之技出的晚,但相公對宅修的道門要義已經知曉了許多,只要潛心修行,應該不會走偏了方向,
只是相公性情太急切了,修為還在地皮的時候,技法學的有些敷衍,金晴秋毫、百味玲瓏、洞悉靈音這三樣技法是小奴給的,相公用的比較熟練,
歸心似箭、宅心人厚、深宅大院、關門閉戶、安居樂業這五樣技法,相公時常使用,也算差強人意,
金屋藏嬌這一技法,相公用的可就難看了,偶爾做個香瓜人,還能勉強一戰,形影相弔之技,相公剛學了皮毛,至於展土開疆之技,卻還比不上金屋藏嬌,相公連皮毛都沒學成,
之前的技法,相公還要多加研習,但家珍自數之技,相公萬萬不能應付了事,否則小奴當真沒辦法再幫相公提升修為。」
李伴峰不敢怠慢,認真問道:「這技法怎麼用?」
「家珍,說的就是家裡的寶貝,把家裡的寶貝放在心尖上,一件一件數著,
臨敵之時,把寶貝都拿出來,當成左膀右臂用著,這就是家珍自數的要義。」
李伴峰笑了:「這技法還用學麼?咱家的寶貝,我天天都數著,每次打仗他們都是左膀右臂!」
手套在抱著肩膀,搖著食指道:「當家的把我們當親兄弟,我們上陣的時候也絕沒有半點含糊,同生共死都在這份情誼里,這道門的大梁,我們當家的早就挑起來了!」
唱機笑一聲,對手套道:「你小子是真會說話,難怪相公那麼寵你,家珍自數說的可不只是你們,家裡其他的物件都是寶貝,
曾經有一位武修高手進了宅修的院子,和宅修打了一場,那武修的修為遠在宅修之上,而且不管什麼東西到了武修手裡,都是極品的兵刃,
可武修萬沒想到,在這名宅修的院子裡,所有的物件到他手裡都成不了兵刃,所有的物件都不給這位武修出力,
而這位宅修靠著院子裡堆積滿地的雜物,愣是把武修打成重傷,這就是家珍自數之技的戰例,
相公要想學會這門技法,一開始不能在法寶和靈物上下功夫,先得在家裡找個尋常物件,和它溝通心意,看看彼此之間能不能生出感應。」
最普通的物件?
「什麼物件合適?」
唱機提醒道:「在家裡放置時間越長的物件,越容易成為家珍,相公打心裡喜歡的物件,也能成為家珍。」
一是客觀上的時間長,二是主觀上的心裡喜歡。
李伴峰環視一周,先看到了自己那把鐵鏟子。
這把鏟子和鐮刀一起入手,鐮刀生出了靈性,成了法寶,這把鐵鏟子至今還只是一把鏟子。
雖說沒有靈性,但這把鏟子跟了李伴峰不少日子,經歷過不少惡戰,在苦霧山上第一戰,鏟子就曾立過功,破解喪門星的喪門陣,鏟子也出過大力。
不管開腦殼還是挖泥土,這把關鍵時刻從來沒掉過鏈子,數數家裡的寶貝,
這把鏟子絕對排得上號。
李伴峰把鏟子放在面前,開始和鏟子深入交流。
交流了一個鐘頭,鏟子沒有任何回應。
李伴峰摸了摸鏟子,嘆口氣道:「你這個性格,還是內向了一點。」
收了鏟子,李伴峰看向了雞毛撣子。
他有搜集雞毛撣子的習慣,有一把雞毛撣子用的最多,是在藍楊村的時候,
從貨郎手裡買的。
這把雞毛撣子用料考究,雞毛鮮艷,柔軟密實,木桿也相當強韌,上陣拿來做兵刃,能扛得住刀斧,平時用作家務,能掃得盡灰塵,社交場合帶著它跳舞,
一點都不失體面,把它當做家珍,肯定沒錯。
李伴峰盯著雞毛撣子,看了兩個鐘頭,雞毛撣子也沒有回應。
這回問題出在哪了?
雞毛撣子也很內向麼?
換個物件再看,李伴峰看了鐵尺,看了鴛鴦鉞,看了他平時貼在臉上的假鬍子.....
隨身的物件看了好幾個鐘頭,李伴峰滿眼血絲,躺在了床上。
這技法太難學了。
唱機安慰李伴峰道:「相公呀,不急這一時,你離下次晉升還遠,還有不少時間研習技法。」
李伴峰搖搖頭道:「這不是研習的事情,我連技法的門路都沒摸到。
唱機用一團蒸汽輕輕揉著李伴峰的額頭:「這怪小奴不好,是小奴沒把要領說清楚,小奴再仔細想想,看看有什麼辦法能讓相公找到訣竅。」
李伴峰抱著唱機道:「娘子說的夠清楚了,是我自己悟性不夠。」
「相公別說這泄氣的話,這技法確實不好學。」
娘子安慰幾句,李伴峰又來了底氣,四下搜羅著家裡的寶貝。
搜羅片刻,李伴峰似有所悟。
鏟子、雞毛撣子、假鬍子------這些東西確實討李伴峰的喜歡,可這些東西平時都在李伴峰身上帶著,待在隨身居里的時間並不長。
哪個物件平時總待在隨身居里?
李伴峰的視線,停留在了正房的角落,那裡放著一隻花瓶。
當初李伴峰在藥王溝炸了江相幫的仙樂舞場,從舞場裡收了這隻花瓶。
他沒想養花,只在花瓶里插過雞毛撣子,這多日子過去,雖說沒怎麼留意過它,可細細想來,這花瓶在隨身居的日子可不短了。
李伴峰盯著花瓶看了一個鐘頭,看的兩眼充血,頭皮發炸。
唱機勸道:「寶貝相公,不可操之過急,先歇息片刻·———」
呼一陣風聲響過,花瓶緩緩離地,懸浮在了半空。
唱機驚喜道:「相公好天資,找到門路了!」
洪瑩也是一驚,從梳妝檯回過頭道:「找到門戶了?」
李伴峰衝著花瓶一揮手:「來,姑娘,來我身邊坐坐。」
「姑娘?」唱機用洞悉靈音聽了片刻,沒聽出花瓶的動靜,也不知道李伴峰為什麼叫它姑娘。
花瓶在原地徘徊,沒有飛到李伴峰近前,似乎對李伴峰不太信任。
李伴峰拿起雞毛撣子走了過去,花瓶擔心自己挨打,趕緊躲到了一旁。
「別怕,你肚子裡有一團灰塵,弄得你痒痒,卻又清掃不掉,對吧?別怕,
我幫你掃掃。」
花瓶將信將疑,被李伴峰輕輕攬入懷中。
李伴峰抱著花瓶,輕輕把雞毛撣子放了進去,攪動了片刻,一團灰塵被李伴峰掃了出來。
「不癢了吧?」
花瓶飛在了半空,瓶口對著李伴峰,似乎在表達謝意。
「還有哪不舒服,我再幫你打掃一下。」
話沒說完,花瓶沖向了李伴峰,瓶口套在了李伴峰的腦袋上。
唱機先是一驚,隨即在花瓶身上感知到了善意。
「相公啊,學成了!」
「哈哈哈!」李伴峰在花瓶里悶聲悶氣的大笑。
家裡人都跟著高興,手套搖晃食指道:「咱當家的就是個要強的人,不管多難的技法,咬咬牙,肯定學得成!」
放映機慨嘆道:「這就是藝術,用恆心和毅力書寫成的藝術!」
唐刀還在亢奮之中:「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主公有雄心、有膽識、有魄力,卻把這大梁挑起來了!」
一家人讚嘆了十幾分鐘,卻見李伴峰抱著花瓶,拼命往下撕扯。
茶壺愣然道:「這又是練得什麼技法?」
唱機喊一聲道:「哪是什麼技法,裡邊沒氣兒了,快幫相公拔出來,別把相公悶壞了!」
洪瑩抽出佩劍道:「我把這瓶子砍了就是,絕對傷不到七郎。」
李伴峰悶聲悶氣喊道:「不能砍!這是咱家寶貝!」
PS:家珍自數,自己家的寶貝自然要倍加疼愛。
諸位讀者大人一直寵愛著沙拉,沙拉也從沒忘記過諸位讀者大人的恩情。
我不懂運營,寫了這麼多年,我依舊不懂,但我懂得誠意。
九月到了,在此加更一章,沙拉帶著滿滿的誠意,感謝諸位讀者大人的深情厚誼,別笑話沙拉短,為了保證質量,沙拉每一章都拼盡了全力,精疲力竭的沙拉深施一禮,再次感謝諸位讀者大人的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