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慶緊貼著牆邊,眼睛注視著牆角,防備著對方偷襲,也準備隨時偷襲對方。
僵持幾秒,何家慶發現自己戰術有誤。
對方速度這麼快,很可能是個旅修,後背靠牆,防備旅修,顯然沒什麼意義。
這個何家慶對李七完全不了解,對付地皮上的修者綽綽有餘,對待雲上的對手又顯得經驗不足。
等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李伴峰已經用暢行無礙穿過了牆壁,站在了何家慶面前。
李伴峰揮著鐮刀照著面門砍了下來,與此同時,放映機跳出衣兜,站好了位置。
何家慶顧不上放映機,他得躲避鐮刀,還得鎖定視線,防止李伴峰突然消失,用出走馬觀花。
盜修在短時間內反應速度還真就不慢,何家慶俯身躲過鐮刀,用帶尖的戒指去捅李伴峰的喉嚨。
在修為接近的情況下近身搏戰,盜修和旅修勝負的關鍵,在於誰能搶到先手。
李伴峰閃過刺擊,何家慶手腕橫掃,要割李伴峰喉嚨,現在是他的先手,按道理該步步緊逼,不給李伴峰喘息的機會。
呼!
耳畔一聲風響。
何家慶急忙閃避,背後還是挨了一刀。
對方有幫手?
其實李伴峰沒有幫手,剛才那一下,是影子拿著唐刀砍得。
李伴峰用了形影相弔之技,影子能單獨行動,導致李伴峰不能用技法,這才選擇了用兵刃廝殺。
可何家慶嚇壞了,遇到修為相近的對手,還遇到以一敵多的局面,何家慶立刻改變戰術,仗著腳步伶俐,要往李伴峰身後繞行。
繞到身後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以迅速脫身,讓李伴峰的視線來不及鎖定他,
還可以通過背後偷襲,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李伴峰看出了何家慶的意圖,不斷變換腳步,不給何家慶偷襲背後的機會。
按理說,看出對方有防備,就該換個手段,可這個何家慶非常執著,就像在執行某個程序一樣,非得往李伴峰身後繞。
看何家慶這麼堅持,李伴峰周旋幾合,從兜里掏出了鑰匙。
你這麼想繞,就讓你繞吧。
李伴峰把手腕扭到身後,把隨身居的房門打開了。
何家慶見李伴峰腳步稍有停頓,趕緊把握機會,鑽到了李伴峰身後,一步跨進了隨身居。
在李伴峰遭遇的所有對手當中,上門做客的不少,這位是最主動的一個。
何家慶沒看見眼前有扇門麼?
他真沒看見,放映機提前遮擋了兩人的身形,也改變了周圍的一部分景致為李伴峰創造了隱蔽的作戰條件。
等進了隨身居的房門,何家慶愣住了,唱機愣住了,洪瑩也愣住了。
何家慶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進了這間屋子。
這條街,何家慶走過兩次,還算比較熟悉,這街角的咖啡館旁邊,什麼時候多了一間屋子?
唱機盯著何家慶打量片刻,覺得有些眼熟。
她曾經在報紙上見過何家慶的照片,但那是早年的照片,看著模樣更青澀一些。
唱機問道:「你是我家相公的朋友麼?」
何家慶不知這唱機是什麼來歷,但能感覺出對方不是凡輩,他抱拳施禮道:
「不知你家相公怎麼稱呼?」
唱機道:「他叫李七呀,你認得他麼?」
李七自然是認得的,這是一個關鍵人物,按照何海欽的描述,李七應該就是李伴峰,李伴峰就是玄生紅蓮的持有者。
當然,那是以前的事了,紅蓮現在被外州拿走了,而後落在了誰的手裡,還不得而知。
何海欽說過,何家慶和李伴峰有點過節,現在該不該承認自己身份呢?
何家慶還在猶豫,唱機吩咐洪瑩道:「去把紅蓮那個賤人搬過來,就說她老相好到了。」
一個身段美到難以形容,容貌實在無法形容的女子,把紅蓮搬到了近前。
玄生紅蓮!
何家慶狂喜!
這是來對地方了!
何家慶抱拳道:「弟妹,我是李七的兄弟,今日前來,只為借紅蓮一用。」
唱機笑了:「紅蓮妹子,你老相好來接你了。」
玄生紅蓮輕輕展開蓮葉,似乎正在打量著何家慶。
她開口說話了:「家慶,還記得宋老師麼?」
宋老師?
何海欽沒提起過。
「記得,這是我授業恩師,怎就能忘了。」何家慶順著話茬兒,胡諂了一句。
紅蓮又問:「宋老師的夫人,你見過麼?」
「見過一次,」何家慶接著胡,「師娘待我很好。」
紅蓮對唱機道:「這不是何家慶。」
「何家慶」一愜:「你這是什麼話?」
唱機笑道:「妹子,你可看好了,這要不是何家慶,可就變成咱們姐妹的盤中餐了。」
紅蓮也笑了:「這話讓你說的,就算他是何家慶,進了這屋子,不也要做盤中餐?宋老師是個妙齡女子,哪來的什麼師娘?」
唱機怒喝一聲:「我就知道這個授業恩師是個騷蹄子!」
「何家慶」察覺情況不對,轉身就往門外跑。
他扯著房門拽了半天,房門紋絲不動,
唱機還在生氣,嘴裡一個勁兒的埋怨:「我就知道這個姓宋的不簡單,光是有這身好才華,就能讓那瘋漢丟了魂,你告訴我她長得俊不?」
紅蓮想了想:「分怎麼比,要說起你生前的模樣,她是比不過的,要說你現在這副模樣——.」
唱機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現在這副模樣怎麼了?那瘋漢不是說不嫌棄麼?」
洪瑩在旁勸道:「驍婉,不生氣了,別聽紅蓮在這嚼舌頭!」
「何家慶」愣了片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反應過激了,這屋子裡貌似沒什麼人在意他。
既然都不在意,那也不用客氣了,「何家慶」四下看了看,發現了這屋子裡還有兩處房門,一道房門在對面,還有一道房門在牆邊。
看準了方向,「何家慶」衝到近前,左手把紅蓮抓了起來,右手拿著扇子推開了二房的房門。
吱扭~
門開了。
當!
扇子掉在了地上。
「何家慶」一驚,扇子怎麼能掉了?
這是他的命,這把扇子從不離手。
何家慶看了看光禿禿的手腕,這才明白其中的緣故,原來現在扇子沒有離手,只是手掉在了地上。
洪瑩把「何家慶」的右手砍了,把扇子從地上撿了起來,把「何家慶」的手掌拿掉,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是個什麼寶貝,你總是著它做什麼?」
「何家慶」要把扇子搶回來,洪瑩腳步點地,退進了二房,衝著「何家慶」招手道:「我倒著走,你只要追得上我,這扇子就還你!」
「何家慶」忍著劇痛,拼命追趕,洪瑩從二房退到了三房。
紅蓮喊道:「賤人,別光顧著戲耍,先把我救下來!」
洪瑩笑道:「救你做什麼?這人和你相好的長得那麼像,趁著相公不在家,
你倆好好親熱親熱。」
洪瑩一邊閒聊,一邊後退,「何家慶」使出了全身力氣,還是追不上。
一直跑到了八房,見洪瑩速度慢了,「何家慶」感覺這下能追上洪瑩了。
他卯足力氣,猛衝一步,溜一滑,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這下摔得不輕,何家慶半天起不來身子,紅蓮也被洪瑩奪走了。
屋子裡傳來了一個聲音:「這一灘水,灑的剛剛好。」
八房裡住著一名算修,這名算修被洪瑩打服了,隨時聽候洪瑩差遣。
像剛才這種情況,洪瑩正和別人交手,這都不用差遣,八房這位算修會主動助戰。
他算準了洪瑩的步幅和步頻,也算出了「何家慶」的步幅和步頻,結合八房的家具布置做了一些位置調整,讓「何家慶」一腳踩在了這灘水上。
洪瑩拿這紅蓮和摺扇,繼續戲弄「何家慶」:「扇子在我手上,你相好的在我手上,接著追呀,難得找點樂子。」
說完,洪瑩退出了八房,進了七房。
「何家慶」能看出來,自己和這個難以形容的女子,有多大的差距。
這個女子隨時可以弄死他,讓他活到現在,只是為了找點樂趣。
想死的痛快點,其實可以不用追了。
可扇子在她手上.—·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想得明百和看得開是兩回事,但凡是個活物,怎麼可能不偷生?
「何家慶」追到了七房,洪瑩還想戲耍他,忽聽唱機喊道:「賤蹄子,耍夠了沒?先把紅蓮帶回來,我有話問她!」
看這架勢,估計是要問宋老師的事情,驍婉發了這麼大脾氣,洪瑩不敢怠慢,抱著紅蓮趕緊回了正房。
「何家慶」眼睜睜看著洪瑩越走越遠,扇子離他越來越遠,身子也變得越來越遲鈍。
不能動了。
就這麼完了·——
「何家慶」的思緒陷入了停滯。
洪瑩把紅蓮抱到了唱機近前,唱機惡狠狠道:「你且說,那個姓宋的騷蹄子,和相公有什麼來往?」
紅蓮道:「她是李伴峰和何家慶的老師,她和何家慶倒也清白,與李伴峰什麼來往,這我可就說不清了,畢竟當時我也不認得這瘋漢。」
「剛才那個人當真不是何家慶麼?」唱機厲聲問道。
且看這氣勢,紅蓮也有些害怕:「我還能騙你不成,他連宋老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肯定不是真的—.—」
「誰知道你們眉來眼去到底什麼意思?瑩瑩,你去把那人帶過來,我親自問他!」
洪瑩拿著扇子,趕緊去找「何家慶」,卻發現這位「何家慶」趴在七房裡不會動了。
「驍婉,他這是——」——」洪瑩不敢隨意處置,她看出「何家慶」的狀況不對,
也看出趙驍婉的情緒不太對。
以前在軍中的時候,一旦趙驍婉動了真火,其他人做任何事情,都得小心翼翼。
「不中用的!讓你帶個人過來,怎麼這麼費勁!」趙驍婉進了七房,打了洪瑩一板子,這下打得疼,洪瑩揉了好半天。
扇子離著「何家慶」近了,等了片刻,「何家慶」漸漸有了些反應。
他身子有了起伏,似乎能喘氣了。
起伏越來越大,似乎不止喘氣這麼簡單。
唱機愣然道:「這是怎麼了?」
洪瑩觀察片刻,趕緊找了條鐵鏈,勒住了「何家慶」:「不好,這人要炸了!」
「炸了?」唱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炸。
洪瑩收緊鐵鏈道:「我絕不會看錯,這人馬上要炸了,和中了走馬觀花一樣,有話你快問,他撐不了多久。」
唱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何家慶」答道:「我叫邱刀玉。」
唱機又問:「你為什麼假扮何家慶?」
「為了做上族人。」
「你是內州人?」
「是,現在我是上族人。」
趙驍婉不太相信這男子的話,內州人的身形不該是這個尺寸,他們要比普羅州人大得多。
「你是怎麼改變的模樣?」
「到爐子裡燒。」
不光要改變模樣,他還得學習何家慶的特徵和習慣。
「你是怎麼知道何家慶的過往?」
「何家慶他爹,何海欽一點點教給我的。』
這倒是對上了,何海欽是從內州出來的。
「你們族人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用何家慶的身份,奪占百樂門。」
「何家慶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我沒有找到他——..」邱刀玉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你們多少族人變化了模樣?」
「和我一起進爐子的,有一百人,他們都死了,就煉成了我一個,我修為最高,身子骨最硬..」
咯咯咯~
鐵鏈咯咯作響,洪瑩喊道:「驍婉,我撐不住了,這人馬上炸了,咱們趕緊撤!」
趙驍婉道:「他炸他的,咱們撤什麼?」
洪瑩道:「這股力道不一樣,肯定炸得兇狠,怕是要傷到咱們,把他扔在這,讓老爺子處置吧。」
兩人剛要走,忽聽七房裡傳出一個聲音:「不行,不能在這炸!」
七房的乘客出聲音了,他主動提醒趙驍婉:「他要在這炸了,這屋子就完了,他是炸魂,不炸身軀,你把他魂吃了,就炸不成了。」
洪瑩不肯答應:「這要是把他吃了,在驍婉肚子裡炸了,可怎麼辦?」
唱機斥道:「瞎扯淡,怎麼能炸在肚子裡,你走遠些。」
洪瑩退到遠處,眼看著邱刀玉的身體慢慢膨脹起來。
唱機把兩根唱針插在了邱刀玉身上,三個喇叭一併噴吐著蒸汽。
不多時,邱刀玉的身體停止了膨脹,唱機也把唱針收了回來。
「驍婉,怎麼樣了?」洪瑩走到近前,關切的看著。
唱機沒聲音,前櫃裡嘩啦啦直響。
「驍婉,你說句話,你別嚇我,驍婉-——」」洪瑩摸索著唱機,聲音漸漸顫抖。
嘴~
「別碰我肚皮!」唱機推開了洪瑩,在七房裡走了兩圈。
「驍婉,你這是———」」
「咯,咕嚕嚕—————」唱機打了個飽,讚嘆一聲道,「這個秋刀魚,比蛤蟆還要好吃呀!」
洪瑩長出一口氣,坐在了椅子上:「驍婉,你真想嚇死我?」
「不嚇,不嚇,趕緊吃肉去吧,這確實是內州的種!」
洪瑩看了看膨脹到不成人形的屍體:「真的麼?我嘗嘗滋味。」
「你可別都給吃了,咱家裡那些都跟著相公出去打仗了,你留點給他們,也給七房這位兄弟留點。」
洪瑩吃了口血肉,讚嘆道:「是比那蛤好吃,七房這位,你叫什麼名字?」
房間回應道:「我要是知道名字,還至於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唱機道:「你有這麼好的眼力,能把爆炸的源頭分辨出來,應該是個窺修吧「應該是吧,年深日久,我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道門。」
唱機笑了一聲:「不記得無妨,你且慢慢想,日子還長,彼此多加照應,瑩瑩,別忘了給八房也留一份。」
洪瑩負責分菜,唱機拿起了邱刀玉的扇子:「這做工不一般呀,這裡邊另有玄機。」
「確實有玄機呀,難不成是內州人吃多了?」洪瑩抬起頭,看著唱機道,「驍婉,我覺得嘴唇不太對勁。」
「瞎扯,你哪有什麼嘴唇。」
「好像是有了。」
唱機轉過大喇叭,仔細看了看:「你別說,還真別說———」
原本槍頭上只有兩隻眼晴,現在眼晴下邊還真就有了一張嘴。
唱機讚嘆道:「瑩瑩啊,你這又多了一門生意!」
「這塊地界當真給我麼?」楚二不是太相信,她不相信李七會對她這麼好。
「我都拿到你面前了,當然是給你,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李伴峰以為楚二沒聽清楚,特意放慢了語速:「沒人比你更合適。」
「我是說,前一句,你再說一遍。」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楚二看著李伴峰,吸了吸鼻涕,嘴唇顫抖片刻,居然哭出了聲音。
「哭什麼?」李伴峰不解。
楚二擦擦眼淚:「認識你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想我。」
想你?
這和想到了你有些區別吧?
李伴峰正要糾正一下措辭,卻見楚二拿著兩塊契書道:「我拿上了這塊契書,豈不就成了地頭神?要是把荒地都開出來了,豈不就成了正地的地頭神?」
「那是呀!」李伴峰點頭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這塊地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也是真心對你的,」楚二低著頭,紅著臉道,「可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我怕我守不住這地界。」
「怕什麼,有咱二姨在後邊撐腰!」
「苦婆婆也不能一直照應著我,話說回來,剛才何家慶來找我,應該也是為了這塊地吧?」
「那不可能。」李伴峰搖搖頭,他要把地界給楚二,這事兒除了他和秋落葉,別人都不知道,何家慶也不可能收到消息,
「而且我覺得那人不是何家慶。」
楚二道:「為什麼不是何家慶?我小時候就認識他,這鳥人從小就陰狠,我覺得他就是何家慶。」
李伴峰道:「你仔細想想,何家慶如果真想要百樂門,他會親自出手麼?他手上的生意可不少,都是靠沈容青和段樹群頂著,你見他什麼時候主動露過面?
外州還在通緝他,他敢直接到你門上來搶生意?要是讓關防廳知道了,廖子輝就得派人抓他,就算他能擋得住關防廳,這麼做也實在太冒險了。」
楚二點點頭:「七哥說得對,現在想起來,那人確實不像何家慶。」
「嘶!」項風蘭在旁邊倒吸了一口氣。
剛才還說是,轉眼又不是了。
就剛才那句「七哥說得對」,這都不像是從楚二嘴裡出來的。
「項師姐,你去看看老楊和紅燕他們怎麼樣了,楚二瞪了項風蘭一眼,「我和七哥要說事。」
項風蘭冷笑一聲:「是要說事,還是要辦事?我就在旁邊看著,不行麼?」
李伴峰起身道:「事情都說完了,抓緊時間把契書埋了,把地界收了,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有些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辦。」
說完,李伴峰要走。
楚二捨不得,扯了扯李伴峰的衣襟:「你可要常來看看我,這天底下,也就我最想你。」
項風蘭低著頭道:「不一定吧,我聽說姜夢婷病了,連著兩場歌會沒上台了,你要是不去看看她,或許這人就沒了。」
「我去逍遙塢看看。」李伴峰離開了楚家大宅。
楚二惡狼狠看著項風蘭:「你個賤蹄子,你怎麼知道姜夢婷病了?是不是馬五告訴你的?我一會就把這事兒告訴婆婆!」
李伴峰去了逍遙塢,馬五正和兩位姑娘閒聊,見李伴峰來了,馬五趕緊引薦:「老七,這是新結識的兩位知己,一位叫阿春,一位叫阿色。」
這兩位知己身上帶著綠火,顯然不是陽間人。
不過李伴峰倒也不意外,對馬五而言,所謂人鬼殊途,都是不值一提的瑣屑!
他去找姜夢婷去了,姜夢婷確實病了,人憔悴的不像樣子。
李伴峰給姜夢婷端水餵藥,盡心照顧著。
這兩位姑娘繼續和馬五傾訴哀怨。
阿色輕嘆一聲道:「五郎,我們兩個命苦,跟著修做了奴僕,事情稍微做的不妥就要受罰,這日子不知要過到什麼時候。」
馬五神情嚴肅道:「兩位姑娘放心,今天見到了我馬君洋,這苦日子就算到了盡頭,明天我和你們主人說說,讓他寫一紙文書,把你們兩個讓給我就是了。」
阿色緊馬五的手:「五公子真是好人!」
阿春也住了馬五的手:「五公子確實是好,可我們姐妹做什麼來了?」
阿色神情自然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專程拜訪五公子。」
阿春眨眨眼睛道:「是麼?」
阿色沉默了片刻:「是吧——
阿春看了看馬五:「五公子,剛才過去的那位,是不是李七公子?」
李伴峰看了阿色的畫,看清楚了孫鐵誠審問內州人黃澤南的全過程。
畫修不是放映機,阿色也沒有穆月娟那麼高超的水準,整個畫面不算太逼真,但意思上表達的清清楚楚。
阿春在旁道:「李公子,孫城主讓你千萬小心防備,他還特殊提到了張滾利的算盤,他說那東西很奇特,讓我們主人去黑石坡,找湯世江研究去了。」
李伴峰迴憶了一下與何家慶的戰鬥細節。
何家慶手裡一直拿著把摺扇,這把摺扇沒有發揮兵刃或是法寶的作用。
那他拿著摺扇要做什麼?
難道和算盤的作用一樣?
黑石坡,一名商人正為用地的事情發愁,他買下來的地界太小,廠房面積不夠,設備裝不下。
經朋友推薦,他請來一位有經驗的工程師幫忙,這位工程師穿著背帶褲,戴著安全帽,身材高大魁梧,臉上滿是鬍鬚,還戴著一副和他長相不太相稱的眼鏡。
看著好像沒什麼特別之處,殊不知這是黑石坡的地頭神,湯世江。
他在黑石坡有好幾個身份,經驗豐富的工程師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瓦工、力工、鉗工、廚師、報館館長和雜誌模特等多個身份。
湯世江對著圖紙看了許久,搖了搖頭。
這個廠房的面積實在不夠。
蒸汽機,是普羅州不變的動力設備,因為其複雜的汽水循環系統,導致了其較大的體積,這也就註定了這座廠房裝不下所有設備。
體積問題,是蒸汽機繞不過去的坎兒,湯世江為此做了大量研究,但收穫甚微。
商人沒辦法,只能加錢買地。
湯世江正幫他修改圖紙,鉛筆在手裡轉了兩圈,被湯世江別在了耳朵上。
他離開了廠房,來到了圍牆邊,問道:「前輩,你找我?」
歸見愁笑道:「別叫什麼前輩,咱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
「咱們?」湯世江不覺得自已和歸見愁有那麼深的情份,「找我有什麼事兒?」
歸見愁拿出算盤,交給湯世江道:「你給看看,這是一件什麼東西。」
湯世江拿著算盤,輕輕晃了晃,看著算盤珠子的行動軌跡,湯世江的目光越發深邃。
仔仔細細觀察了兩個鐘頭,湯世江撥動了六枚算盤珠子,這六枚珠子一動,
其他珠子都跟著動了起來。
歸見愁不懂工修,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原理。
鬼仆阿鐵讚嘆道:「居然被他看出來了,真就被他看出來了!」
湯世江搖搖頭道:「我只看出了機關,還沒看出動力源,這是件寶貝,難得一見的寶貝。」
「確實是寶貝,內州的工法確實厲害,」隨身居讚嘆一聲,對唱機道:「丫頭,你把第三根扇子骨,向上抽一下,別用太大勁兒。」
唱機把扇子骨輕輕挑了起來。
嘶!
一聲銳鳴響起。
一線白霧飛了出來。
唱機驚呼一聲道:「這把扇子,是一部蒸汽機?」
「說的沒錯,」隨身居笑了,「丫頭,我終於知道內州人是什麼種血了,難怪他們體格子都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