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報名號後,趙孝騫當即一愣,被震得渾身一顫。
歷史名人!
唐宋八大家之一!
大名鼎鼎的扶胸魔!
自打穿越以來,所謂的歷史名人見了不少,哲宗皇帝不過也就那樣。
但趙孝騫聽到蘇轍的名號後,還是忍不住有點小激動,如同前世意外遇到了某位一線明星,不管自己粉不粉他,都有種掏筆讓他留個簽名的衝動。
「晚輩趙孝騫,拜見蘇侍郎。」
時下的蘇轍,官職正是門下侍郎,趙孝騫稱他侍郎倒也沒錯。
說完以後,趙孝騫閉上眼,暗暗嘆了口氣。
果然,聽到趙孝騫的名字後,蘇轍臉色當即一變,老臉迅速沉了下來。
「你是趙孝騫?楚王世子趙孝騫?」
趙孝騫苦笑道:「正是晚輩。」
蘇轍氣壞了,重重一跺腳:「你,你你怎能是趙孝騫!」
趙孝騫無奈地道:「晚輩的名字筆畫太多,我也不想叫趙孝騫,要不您跟我父王聊聊,給我換個名字?」
蘇轍沒說話,雅閣內垂頭撫琴的絕色女子卻突然噗嗤一聲,然後女子頓覺失禮,急忙起身賠禮告罪,臉蛋兒臊得通紅。
「廢舊復新之議,可是你的主意?」蘇轍冷著臉問道。
「我爹乾的,晚輩毫不知情。」趙孝騫半秒都沒猶豫,就把親爹推出來背鍋。
「你,你你!當老夫痴傻不成?朝堂內外皆知之事,你否認有用嗎?」蘇轍更氣了。
見蘇轍氣得老臉通紅,呼吸愈發急促,趙孝騫也嚇到了,急忙柔聲安撫:「蘇侍郎息怒,您可彆氣壞了身子……」
「此地是青樓,您若在青樓里有個三長兩短,外面不知會傳得多噁心呢。」
蘇轍立馬回過神,咬牙深呼吸。
沒錯,老夫要堅強,老夫不能死在這裡,名聲太難聽了!
見蘇轍慢慢恢復了平靜,氣色也沒那麼難看了,趙孝騫這才鬆了口氣。
與文化人打交道,還真得拿捏他們的軟肋。
他們的軟肋就是「道德」二字,比生死更重要,蘇轍這位老人家不就妥妥被拿捏了。
反觀趙孝騫……若是外面有人造他的黃謠,他只會洋洋自得到處炫耀「汝觀吾弟頗雄壯否?」
黃謠,對毫無道德廉恥的人來說,不過是一種個人崇拜式的正面宣傳。
獨自撫琴的絕色素衣女子姜妙仙,此刻一雙妙目也情不自禁在趙孝騫臉上打量掃視。
這無恥的登徒子,竟然是楚王世子。
猶記去年,給她砸了一千貫錢卻不得其果,於是怒沖沖拂袖而去的人,似乎……正是楚王。
這對父子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楚王再粗鄙,至少不會堂而皇之要「騷的」,他兒子耿直多了。
想到這裡,姜妙仙不由狠狠白了趙孝騫一眼,然後垂首繼續撫琴。
悠揚悅耳的琴聲,此刻蘇轍卻一點也欣賞不了,他現在滿腹怒火,皆因趙孝騫。
沒錯,蘇轍是舊黨,正在被曾布章惇趙孝騫等團伙組織玩命打擊的舊黨。
準確的說,蘇軾蘇轍兄弟倆都是舊黨。
所以蘇轍聽到趙孝騫的名字後,才會那麼生氣。
「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後生啊,可惜竟與奸佞為伍。」蘇轍遺憾地長嘆道。
趙孝騫摸了摸鼻子,老頭兒活了大把年紀,散買賣不散交情的道理都不懂嗎?
什麼地方碰上,都要先論一下政治站隊,趙孝騫真是煩透了。
對於蘇家這對兄弟,趙孝騫還是頗有好感的,這與政治立場無關,他本人其實是個沒立場的人,所謂的「站隊」,無非是不偏不倚抱住皇帝的大腿而已。
主要是前世背了不少蘇軾的詩詞,文豪不愧是文豪,趙孝騫不得不五體投地。
愛屋及烏之下,對這位一生都在狂撈兄長的蘇轍,印象也壞不到哪裡去。
可惜的是,蘇轍對趙孝騫似乎印象極壞。
這就沒什麼好聊的了,既然不是同路人,沒必要非死皮賴臉湊在一起論交情。
於是趙孝騫朝蘇轍行了一禮,正要禮貌地告退。
蘇轍卻叫住了他,臉色仍不好看,但語氣還是緩和了一些。
「罷了,此地不是朝堂,你又是個後生小子,老夫犯不上與你爭論,世子若不棄,且留下與老夫共飲幾杯如何?」
趙孝騫卻不大情願,遲疑了一會兒,道:「蘇侍郎能保證接下來不罵人,並且一直說人話?」
「噗嗤!」姜妙仙又忍不住笑了。
俏臉通紅地起身,再次賠禮致歉,又狠狠瞪了趙孝騫一眼,坐下,繼續撫琴。
蘇轍的性格除了有點頑固外,還算比較豁達,展顏呵呵一笑,捋須道:「老夫保證不罵人,也保證說人話,坐吧,今日老夫心緒不佳,後生陪老夫飲幾杯便是。」
趙孝騫於是只好坐下。
斟酒,端杯,敬酒,一口悶,一氣呵成。
蘇轍滿飲一杯,望向趙孝騫笑道:「世子認為,大宋推行新法利於社稷,蒼生有救?」
趙孝騫苦悶地斟酒,嘆道:「蘇侍郎,不聊政事行嗎?晚輩什麼都不懂,新舊之爭,論不清楚的。」
「如果您非要與晚輩論個是非對錯,朝會上咱們再聊,單挑群毆都行,你我戰力三七開,未嘗不可一搏。」
撫琴的姜妙仙拼命抿住唇,這次忍住了。
蘇轍看了看自己枯瘦的身軀,又看了看火力旺盛的十八歲小伙兒趙孝騫,乾咳兩聲道:「世子說笑了,三七開未免有些誇張,老夫不是妄自菲薄,單論武力,委實不如世子甚也。」
趙孝騫嚴肅地解釋:「蘇侍郎莫誤會,晚輩說的『三七開』,指的是我揍你三拳,你過頭七……」
「噗嗤!」
姜妙仙又忍不住了。
趙孝騫瞥了她一眼,這女人有毛病吧,如此爛梗居然能笑得這麼開心,她莫非暗戀我?
姜妙仙使勁捂住嘴,垂頭,肩膀卻不停聳動,小臉兒都憋紫了。
「這位小娘子,要不……你出去透透氣?」趙孝騫委婉地建議道。
姜妙仙捂著嘴拼命搖頭,畫面太熟了,島國片裡一邊運動一邊跟老公打電話時常見。
趙孝騫黯然長嘆,何時才能告別純潔,現在看什麼都很邪惡,這樣下去自己會越來越變態的。
聽到「三七開」的名詞解釋後,蘇轍又不淡定了,一雙老拳攥緊,想打人,又怕打不過,真讓這小子給自己過頭七……
「後生剛才讓老夫說人話,老夫現在問你,你說人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