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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勢如水火

2024-10-14 21:54:29 作者: 賊眉鼠眼
  物歸原主,狄瑩終於高興了。

  接過趙孝騫遞來的錢袋,狄瑩急忙小心地收起來,然後抬起頭,剛才氣鼓鼓的表情突然變得明媚燦爛。

  「小女子多謝世子慷慨。」狄瑩含笑斂衽。

  趙孝騫摸了摸鼻子,二人現在距離很近,趙孝騫聞到狄瑩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知是什麼花的香味,聞起來讓人很舒服。

  狄瑩今日當然不再是男子打扮,現在的她裝束很正常。

  大宋女子的服色頗為內斂淡雅,不像唐朝時那些誇張的大紅大紫,反而以青色,綠色,銀灰等作為主色調。

  後人如果參觀過博物館,唐宋時期的服色其實有很大的區別,這種區別就像雍正與乾隆對藝術品的追求一樣。

  今日狄瑩穿著一身青綠色的襦裙,頭髮是那種適合未出閣女子的同心髻,頭上一支步搖斜插,文靜中帶著幾分嬌俏。

  認真打量之後,趙孝騫笑道:「今日不穿男裝了?」

  這事兒多少像黑歷史,狄瑩俏臉一紅,悄悄白了他一眼,仍保持大家閨秀的禮儀,垂瞼平靜地道:「世子見笑了,那日小女子只是出門為家人辦事,偶爾駐足勾欄,不值一提。」

  趙孝騫不解地道:「你桌上擺滿了瓜果點心,看得津津有味,怎麼也不像『偶爾駐足』的樣子……」

  狄瑩再次臉紅,這回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世子說笑了,此事不值一提。」狄瑩咬牙,加重了語氣,但說話的儀態還是非常的淡雅文靜,給人一種時刻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的印象。

  說了「不值一提」,你就不要老提,聊天不是這麼聊的。

  這回趙孝騫終於聽懂了。

  這女人……怎麼看都像有兩副面孔。

  勾欄院裡女扮男裝,嘴裡塞滿食物一臉興奮地看表演節目。

  

  此時此刻沉靜如水,大方得體,閨秀儀態比外交官還標準。

  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錢還你了,狄姑娘,你我就此別過。」趙孝騫拱了拱手。

  狄瑩卻好像還想聊一會兒,沒理會趙孝騫的告別辭,反而俏目上下打量他。

  「世子很缺錢?」狄瑩問道。

  「這話說的,天下誰不缺錢?官家也缺錢。」趙孝騫淡淡地道。

  「今日世子所獲甚豐,但汴京城的權貴子弟們對你可是怨氣滿滿,世子這般做法,不怕被御史參劾?」

  趙孝騫微笑:「不怕。」

  短短兩個字,但狄瑩還是聽出了話里篤定的味道,顯然人家是真不怕。

  「世子要這麼多錢作甚?」

  「你這屬於沒話找話,告辭了!」

  說完趙孝騫轉身就走,一點都不留戀。

  狄瑩愕然站在原地,看著趙孝騫遠去的背影,一時間竟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其實狄瑩之美,京師皆聞。

  尤其是及笄之後,來狄家提親的權貴人家簡直踏破門檻。

  狄瑩對自己的美貌向來是自信的,這世上根本沒有「美而不自知」的人,真正的美女,絕對知道自己是美女。

  那種裝作剛知道自己其實是美女的人,不用懷疑,綠茶實錘。

  趙孝騫毫不留戀地告辭離去,終於令狄瑩第一次有了不自信的念頭。

  自己不美嗎?汴京那些世交子弟為了能與她多說幾句話,常常賴在她身前,趕都趕不走。

  而這位楚王世子卻說走就走,看樣子好像對自己的容貌完全沒感覺,是自己的容貌出了問題,還是他的審美出了問題?

  趙孝騫已走遠,狄瑩仍呆立原地,良久,從懷裡掏出一面隨身攜帶的小銅鏡,神情凝重地左看看,右看看。

  最後甚至咧開嘴,觀察有沒有綠菜葉子卡牙縫上。

  沒有,一如既往地完美。

  「哼!有眼無珠的混帳!」狄瑩恨恨地收起銅鏡。

  趙孝騫對狄瑩的容貌當然不會沒感覺,一個正常的男人,面對絕世美女,怎麼可能沒感覺?

  受益於前世的功利教育,趙孝騫是個現實的人,在他的眼中,年輕的女人分兩種,能睡的,不能睡的。


  能睡的女人,青樓勾欄都有,花點錢的事。

  而狄瑩,顯然屬於不能睡的,名將之後,出身顯赫,正經的官家大小姐,這樣的女人若被趙孝騫睡了,後果估計很難承受。

  當然,還有一條路,讓趙顥登門提親,光明正大將狄瑩娶進門,堂堂正正地睡她。

  但趙孝騫不願意。

  青樓那麼多受苦受難的女同胞等著自己去挽救,去消費,眼看一片森林已在眼前,何必想不開找根樹把自己吊死。

  一個女人,娶她,睡她都不行,還有什麼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精力?

  …………

  手頭寬裕膽氣壯。

  趙孝騫支棱起來了。

  回到王府,趙孝騫收拾打扮了一番,命人尋了一隻檀香小箱子,吩咐裝了二百兩銀子。

  出了王府大門,趙孝騫吩咐備馬車,想了想又讓陳守帶了二十餘禁軍跟隨。

  今夜,期待已久的「全場趙公子買單」即將登場!

  娶妻的事不急,跟女人睡覺才急。

  一個年滿十八歲的男人,活了兩輩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去潘樓,隨便找家貴一點的青樓!」上了馬車趙孝騫便吩咐道。

  馬車旁的陳守會意領命,神情頗有感慨。

  世子長大了啊!

  一輛馬車,隨行二十餘禁軍,不緊不慢朝潘樓行去。

  從御街楚王府出發,往南要經過一個路口,分別是東大街和西大街,兩條大街橫插御街,恰好形成一個十字路口。

  趙孝騫的馬車行至十字路口時,莫名停下了。

  汴京城內交通擁堵,趙孝騫也不急,坐在馬車裡耐心等。

  然而等了很久,馬車仍未見動彈,趙孝騫不耐煩了,掀開車簾冷聲問道:「咋回事?」

  車夫可憐兮兮指著前方,道:「世子,前面兩輛馬車,將路口堵得死死的……」

  趙孝騫順著手指望去,果然兩輛馬車堵在路口,靜靜地停著,四周的行人馬匹怨聲載道,但這兩輛馬車仍一動不動,巋然如山。

  趙孝騫朝陳守示意了一下:「叫他們讓開,不讓開就拳腳招呼,別客氣。」

  陳守領著兩名禁軍將士上前,分別與兩輛馬車裡的人交談片刻。

  隔著老遠不知陳守聊了什麼,很快便見他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世子,他們不讓。」陳守面露羞愧地道。

  「楚王府的招牌也不管用?」趙孝騫皺眉。

  「不管用……」陳守嘆道:「那兩輛馬車裡,一輛是章府的,新任尚書省左僕射,門下侍郎章惇在裡面。」

  「另一輛是劉府的,元祐年的右相劉摯,近日剛被官家貶為光祿卿,謫黃州,數日後要離京赴任了。」

  陳守苦笑連連,這兩位,他誰都招惹不起。

  趙孝騫聽懂了。

  一位是新黨左相,另一位是舊黨曾經的右相,剛剛被貶官。

  水火不容兩大黨領袖人物,今日此刻竟在御街路口遇到。

  兩輛馬車誰也不肯相讓,可以理解。

  但楚王世子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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