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朋友不能太勢利,沒錢就不算朋友了嗎?
趙孝騫打心底里鄙夷這種勢利眼。
但如今的趙孝騫正處於貧困狀態,他當然希望自己能交到一個有錢的朋友。
嚴格說來,趙孝騫與趙雙征是親戚。
只是親戚關係隔得比較遠,兩人都屬於太宗一系子孫。
大宋的宗親實在太龐大了,僅汴京城裡生活的宗親子孫,數目不下數百人。
走在街上隨便遇到一個姓趙的,八九不離十都是宗親。
親戚關係隔得遠,趙孝騫與趙雙征便以朋友相交,論親戚的話,實在有點複雜了。
況且趙孝騫也並不在乎所謂的親戚關係,他對這個世界仍然陌生,還沒徹底融入進來,所謂的遠親基本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別。
趙孝騫交下趙雙征這個朋友,是因為他發現趙雙征與別的紈絝不同。
雖然也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混帳氣質,但……味道沒那麼濃郁?
與別的紈絝在一起,趙雙征尤為突出,而事實證明,他確實沒有同流合污,做人應該是有底線的。
蹲在王府的瓦屋邊聊了一會兒,趙孝騫對趙雙征這人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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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與其他的紈絝不同,大家的出身都不錯,但趙雙征的家教比較嚴,從小到大幾乎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兒。
上次的蹴鞠賽,趙雙征說被勾欄院的小娘子纏住自然是假話。
事實上他知道紈絝們的陰謀,也知道他們拿趙孝騫打賭坐莊,趙雙征看不慣這些人的壞惡,也擔心會惹禍上身,於是找了個藉口躲得遠遠的。
今日趙孝騫拿紈絝們開刀,表現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性格,趙雙征吃驚之餘,突然發現趙孝騫這人很有意思。
再說他沒參與過謀害趙孝騫,問心無愧才單獨留下,與趙孝騫交朋友。
交了新朋友,趙孝騫心情不錯,他決定對新朋友大方一次。
正好得了一筆不義之財,這不得出去消費一下?
「秉慎賢弟,今日吃喝玩樂我包了。」趙孝騫從懷裡掏出一隻錢袋,一邊許諾一邊數錢。
大宋的銀錢分鐵錢,銅錢和銀子。
鐵錢最不值錢,市場上也是被人嫌棄的存在,鐵錢換銅錢的比例通常在9:1或是10:1。
銀子比較常見,因為大宋陸續開發了一些銀礦,致使銀子的流通不像唐朝時那麼窘迫,一兩銀子大約能兌換一貫零四百文錢。
趙孝騫搶來的錢袋裡,大部分是銅錢,也有少許小銀錠。
越數越開心,趙孝騫的嘴角比AK還難壓。
誰能想到發財竟有這種方式呢,早知如此,穿越過來的第二天我就開搶了,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呀。
趙雙征看著他數錢,不由好笑道:「子安兄身為世子,何必對此阿堵物如此喜愛,若教外人看去,少不得又是一番取笑了。」
趙孝騫數錢的動作突然一頓,表情瞬間冷肅起來,捏起一錠銀子,朝著他道:「道歉!」
趙雙征一愣,下意識道:「對不起!」
道完歉才回過神,趙雙征愕然道:「我為何要對它道歉?」
趙孝騫認真地道:「因為你不尊重它,剛剛侮辱它了。」
「世間君子鄙於利,銀錢難道不該侮辱嗎?」
「世間若無銀錢,君子只有吃粑粑才免費,拿了錢卻罵錢,君子才應該被鄙視。」
趙雙征呆怔半晌,遲疑地道:「雖然我覺得哪裡不對,但我實在無法反駁你……」
趙孝騫笑道:「人只有缺什麼,才會尊重什麼,我不遮掩,我缺錢,所以對錢很尊重。」
趙雙征古怪地看了一眼他,嘴唇囁嚅,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子安兄剛說人缺什麼,才會尊重什麼?」
「有什麼問題嗎?」
趙雙征硬著頭皮道:「汴京皆知,楚王殿下崇信道家,王府後院正堂供奉著道君神像……」
「有什麼不對嗎?」
「……和《道德經》。」
趙孝騫緊緊閉嘴,臉色難看。
趙雙征很沒眼色地湊過來:「以子安兄的意思,令尊難道缺……」
「你,明日拿五十兩銀子賠我。」趙孝騫命令道。
「憑啥?」
「你我已是朋友,就莫逼我搶你了,自己主動送來不好嗎?」
…………
幾隻錢袋裡的銀錢數清楚了,看起來沉甸甸的,卻大多是銅錢,加上銀子的話,大約折合十幾貫。
大宋商業發達,物價的波動也比較頻繁,按今年紹聖元年的物價來算,一石糧食大約是兩百文左右。一文多錢一斤米,算是比較便宜了。
趙孝騫有點失望,手頭這點錢買米當然能買很多,但是如果去銷金窟消費……兩個人的話恐怕不大夠。
所以今日的消費,大約只能找個便宜點的地方。
來日方長,汴京城幾百上千個紈絝,都是自己的潛在客戶。
於是二人準備出王府,卻聽王府大門外一陣吵吵嚷嚷。
挨了揍的紈絝們還沒走,瑟縮在門外角落裡一邊痛哭一邊抱團取暖。
他們的長輩義憤填膺,正扎紮實實堵在王府門口,指著緊閉的大門破口大罵。
這種情況下,趙顥當然是不願出面的,剩下那些年邁的勛貴宗親們,則讓開了門外的黃金地段位置,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
別人罵得越髒,他們越高興,一臉解恨的表情。
趙孝騫隔著門便聽到了罵聲,果斷拽著趙雙征轉身,從王府後門出去。
趙雙征有點奇怪:「他們罵的那麼難聽,你和令尊為何不出去與他們爭辯道理?」
趙孝騫淡淡地道:「浪費口舌有何意義?過不了幾日,汴京城會調任一大批新黨官員,我家門前的罵聲會越來越少,最後甚至會變成對我父王的阿諛奉承之聲,信不信?」
「如今楚王府門前的鬧劇,不過是舊黨末日前最後的瘋狂罷了,由他們去吧,人家心裡不痛快,還不許他們罵幾聲解解氣?」
趙雙征似懂非懂點頭。
趙孝騫想了想,道:「你寫信告訴你家長輩,最近的朝堂事莫摻和,如果非要上疏表達立場,跟著官家走便是,新法已是大勢所趨,舊黨擋不住的。」
「愚弟受教了,多謝子安兄提點。」趙雙征長揖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