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死劫難渡
趙孝騫來到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要做,似乎老天讓他過來,是賦予他某種使命。
他眼裡的都是大事,決定歷史興衰存亡的大事,不敢說星辰大海那麼誇張,
但他確實在用自己的方式改變這個世界。
所以,他沒太多精力和時間,跟某個敵國的間諜探子鬥智鬥勇。
什麼互相設局,什麼截獲情報,這種事看似精彩刺激,趙孝騫卻不想讓這些破事占據自己的心神。
速戰速決,一力降十會。
干就完了。
今晚的局,是為裊裊而設,可以說,包括趙顥所謂的壽宴,也是為裊裊以及她身後的情報組織而設。
不開壽宴,哪有名目請汴京的花魁娘子入王府獻藝?哪有理由請火器監正赴宴?
花魁娘子和火器監正同時出現在王府,趙孝騫就不信畏畏什麼都不做。
甚至趙孝騫選擇將壽宴開在晚上,也有他的目的。
黑燈瞎火的,才適合幹壞事,黑夜助長賊人的賊膽,大百天的他們怎有膽子下手。
知道裊要什麼,趙孝騫想方設法創造條件滿足她,他對這個女人足夠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終究還是邁出了第一步。
這個女人,真是一點驚喜都不給他啊。
坐在御街旁的商鋪里,四周一片漆黑,店內沒有點燈,趙孝騫和魏節等人在黑暗中靜靜地等候。
不斷有人從商鋪後門進來票報進展。
快子夜時,最新的消息傳來,王府壽宴將散,賓客紛紛告辭。
畏畏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求火器監正韓松的馬車捎帶她一程,送她回青樓。
韓松自然滿口答應。
今晚的局,韓松是重要角色,他從頭到尾知道趙孝騫的計劃,現在主打一個配合,裊裊提任何請求他都答應。
趙孝騫想笑,又覺得不禮貌。
韓松,是個宦官啊。
裊裊居然跟宦官使美人計,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位太監上青樓-——"·
要不是為了配合裊,韓松恐怕一記大耳光就扇過去了。
這可是西格瑪男人,純的。
獨自沒素質地腹誹韓松許久,皇城司屬下再次來報韓松的馬車載著他和裊裊,正朝御街方向行來。
趙孝騫當即起身伸了個懶腰,道:「告訴大家,準備幹活了。」
深夜的汴京城,一輛馬車正緩緩地行走在大宋都城寬闊的大街上。
四周很安靜,人們仿佛都已入睡。
畏畏坐在馬車內,心情比外面的黑夜還平靜。
她在靜靜地回想一生的往事,腦海里走馬觀燈般閃過無數成長的畫面。
最終她卻只能痛苦地閉上眼,腦海里的回憶全都是冷漠和殘酷的碎片,無休無止地學習,練習,各種體罰,各種辱罵。
短短的一生,竟然沒有一個片段值得她留戀人間。
兩行清淚無聲地流下,畏畏的臉上卻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這人間,果真不值得再來。
今晚,或許便是她最後的時光了。
馬車外,四周仍然一片寂靜,寂靜得有點可怕,往常巡夜的禁軍也不見動靜,街道的前後首尾只有這輛馬車在緩緩前行。
終於,裊裊睜開了眼,她聽到了馬車外的一絲異動。
紛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馬車也悄然停下。
嗖的一聲弦響,車夫的脖子中箭,圓睜雙目栽落到地,
馬車的車簾掀開,王府竹林與畏畏短暫會面的男子文出現了。
男子的表情很興奮,他親眼看著裊和火器監正上了馬車,然後他迅速集結了人馬,等在御街的南頭,這裡是最適合伏擊的地點。
火器監正落到手裡,上面交給他的任務就算完成,宋國火器的秘密終將無所遁形,宋國有的東西,大遼也將擁有,兩國的軍事重新回到遼強宋弱的狀態,大遼繼續對宋國形成軍事上的壓制。
這個任務若完成,真不知是怎樣潑天的功勞,遼國上京的封賞令恐怕都不知如何寫吧。
男子心中滿溢興奮之情,他一生的榮華富貴,就在今夜分曉。
然而,掀開車簾的那一剎,男子的笑臉瞬間僵住了。
使勁揉了揉眼,發現不是幻覺,不由又驚又怒,不死心地朝馬車外張望了一眼,終於絕望。
馬車裡,只有獨自坐在裡面,沒有第二個人。
心心念念的火器監監正韓松,已不知所蹤。
男子的臉色瞬間冰冷,他咬牙鑽進了馬車,二話不說朝裊裊美麗的臉蛋上狠狠扇了一記巴掌,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啪的一聲脆響,裊裊半邊臉蛋紅腫起來,嘴角流下了一縷鮮血。
「韓松人呢?」男子冷冷問道。
畏畏嘴角一扯,此刻居然笑了,配上嘴角流下的鮮血,笑容分外詭異妖艷。
「韓松——-半途下車了。」裊裊看著男子,吃吃地笑:「是我趕他下車的,
我告訴他,有人要活捉他,韓松便匆忙下車跑了。」
男子暴怒,揚起巴掌正要狠狠教訓她,然而看到裊裊臉上那抹決然和叛逆男子心頭一沉,緩緩放下了手掌。
今晚的裊裊,與往常不太一樣,她不再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你可知後果?」男子臉色鐵青地問道。
裊裊點頭:「知道,無非一死罷了。"
「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莫非你以為大遼缺了你,我們安插在汴京城的眼線便無法運作了?」
裊裊笑容漸斂,冷冷道:「無所謂,義已受夠了!尤其是你,動輒對我又打又罵,看你完不成任務,我歡喜得很。」
「我不過是個亂世飄零的孤女,生來無父無母,只求苟活,你們說的國之大義,什麼為國捐軀,什麼捨生取義-—-——-這些,與我何干?我憑什麼要承受這一切?」
「我自幼被父母所棄,是這個世間虧欠我,不是我虧欠這個世間,我憑什麼要為上京那些整日醉生夢死的大人物們捐軀犧牲?我究竟欠了這個世間什麼,偏讓我這般報答歸還?」
裊裊久抑的情緒終於爆發,此刻的她披頭散髮,狀若瘋癲,一雙血紅的美眸里燃燒著最後的光亮。
男子震驚了,他沒想到畏畏竟已存叛逆之心,竟在今夜這個關鍵的時刻狠狠地報復回來,導致他的整個布局功虧一簧。
震驚之後,男子頓時暴怒。
現在已不是任務能不能完成的問題了,眼前這個女人已有反心,斷不可留!
男子突然伸手,狠狠掐住了裊裊的脖子,用力地收緊力道。
「你想死,我便成全你!你問那麼多憑什麼,我告訴你憑什麼。」
「就憑你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所以你註定是隨時可以犧牲放棄的棋子,現在,我大遼已放棄你了,安心上路吧!」男子面色獰地道。
的臉孔漲得紫紅,室息的感覺令她的頭腦無比清明且空洞。
與死亡越來越近的她,卻突然綻開了詭異的微笑。
男子咬牙,雙手愈發用力之時,突然察覺自己的脖子微微痛了一下,緊接著,他赫然發現脖子噴出了濃稠的鮮血,直到這時,痛覺才越來越明顯。
男子大驚,立馬鬆手,雙手不自禁地捂住脖子,驚駭地看著裊裊。
裊裊笑得分外妖艷,像一條剛吞下獵物的毒蛇,她的手裡,握著一柄沾血的小巧匕首,看著男子的眼神也變得無比溫柔。
「棋子,就該認命麼?」裊裊湊到他耳邊柔聲問道。
男子張了張嘴,似乎想喊叫求救,然而脖子的傷口鮮血淚汨而流,他的聲帶根本發不出聲音,於是眼神漸漸絕望黯淡。
裊又是一刀,狠狠扎進他的脖子。
「忍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我是人,不是任你打罵的牲口,就算我是棋子,君豈不聞『以子易子』?」
「可惜,只能拉你墊背,不然我真想去上京,把那些大人物一個個殺了,讓他們知道,他們眼裡的棋子也能翻天覆地的。"
裊的表情露出一絲遺憾。
眼前的男子已氣絕,可她並沒有太多報復的快感。
因為她還是不甘,因為那些害她淪為棋子的人還活著。
可是,已經無法報還回去了。
男子死了,但此刻還有一批人馬圍在馬車外。
他們很快會發現裡面的不對勁,而裹裹,終將渡不過這道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