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男子氣概
蘇培盛傳了膳來,用洋漆花膳桌擺。
燕窩香蕈絲火熏絲白菜絲鑲平安果一品,用紅潮水碗。
肥雞白菜一品,用五福大琺瑯碗。
肫吊子一品,蘇膾一品,鴨子一品,野雞絲酸菜一品,用銅琺瑯碗。
隨送碧粳米膳兩碗,照常琺瑯碗、金碗蓋。
蘿蔔湯一品,用五福捧壽銅胎琺瑯大海碗盛了進上來。
胤禛瞧著眼前的膳食,對烏拉那拉氏笑道。
「御膳房今兒倒是會挑菜,做的淨是爽口的。」
烏拉那拉氏放眼望去,見果然都是清淡爽口的菜品,只是菜色有些少。
「按著祖宗規制,皇上每膳應有四十八道菜,便是皇上不愛吃,
也都要嘗一嘗才好,是為雨露均沾,也不易被外人察覺皇上的喜好。」
蘇培斯已經先盛了一碗素淡的蘿蔔湯雙手放在了胤禛面前,正要盛第二碗給烏拉那拉氏,就聽胤禛道。
「皇后病了這些日子,卻還記得勸誡朕雨露均沾,當真不愧為皇后。
只是祖制並非牢不可破,每膳四十八道菜太過鋪張。
自朕登基,西南邊疆方才安定,西北準噶爾又在蠢蠢欲動,
國庫吃緊,朕省下一點銀子,雖是杯水車薪,
但也是救濟前線的一些心意。皇后嘗嘗這蘿蔔湯,如今秋日裡正好。」
烏拉那拉氏聽出了胤禛話中的不滿,滿腔的話便被憋了回去。
只是她喝了一口湯,終於還是忍不住道。
「皇上節儉,咱們底下的人也都以皇上為榜樣,
但臣妾每月看帳本,瞧著華貴妃的花銷用度,
總覺太奢靡了些~每月多則一萬兩,
少則八千兩,這樣的花銷,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胤禛半碗湯剛下肚,忽然就沒了胃口,蘇培盛為他布的菜,此時是一口也不想夾了。
蘇培盛瞧著布的菜還放在胤禛眼前的小盤中,也不敢再夾旁的菜。
他要等著胤禛將盤中菜吃了,才好繼續布菜。
烏拉那拉氏也看出了胤禛不願再動筷子,忙站起身離座,給胤禛行禮道。
「皇上恕罪,是臣妾多嘴了~」
胤禛手中拿著銀箸,盯著面前的那碗碧粳米,看不出什麼神情。
「起來罷,先用膳。朕始終記得皇后說過的話,
祖宗規矩,食不言,寢不語,今日用來剛好。」
烏拉那拉氏還想再說什麼,但看胤禛面色,也不敢再囉嗦。
被剪秋扶著站起身,又坐回了椅子上,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
等用了膳,烏拉那拉氏便告退回了桃花塢。
小夏子奉上香茶來,胤禛漱了口。
蘇培盛又奉上了第二杯茶,這方是喝的茶。
蘇培盛躬著腰立在胤禛身側,手中還端著茶盤,等著接茶杯。
胤禛輕輕撥動著蓋子,說道。
「依你瞧,皇后今日是幹什麼來了?」
蘇培盛立刻道。
「奴才蠢笨,奴才不敢置喙皇后。奴才只知道,
皇上今日心緒不佳了,飯都沒吃幾口,
奴才正在琢磨著一會子要御膳房另做些什麼宵夜來呢。
皇上龍體要緊,奴才只想要皇上每頓飯都高高興興吃了。」
胤禛斜睨了蘇培盛一眼,薄唇相碰,脫口而出。
「老狐狸。你在朕身邊這麼些年,就沒有你看不出來的事。
你看,連你都知道不在朕用膳之時說不該說的,
朕與皇后這麼多年了,皇后卻不知道這一點。」
蘇培盛道。
「皇上這可是錯怪奴才了,奴才只是惜命,
也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
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胤禛笑了起來。
「這話對了,皇后未必不知道哪些話不該說,
只不過她是想試探朕的心意罷了。
朕原以為她病了這些日子,能通透一些,
卻不想還是這般。左右這會子也無事,
朕去看看弘曆去,這孩子長得越發像朕了。」
蘇培盛嘿嘿笑著,接過了胤禛順手遞過來的茶杯。
「皇上說的是,四阿哥如今不僅長得越發像您了,
奴才說句僭越的,便是行止,也與皇上小時候相像了呢!」
蘇培盛沒有說錯,胤禛到清涼殿外的時候,四阿哥正在院中搖頭晃腦的念著什麼,年世蘭正在院中的躺椅上撫著肚子看著四阿哥,嘴角是慈愛的笑意。
縱使小林子早就進來說,皇上朝著清涼殿這邊來了,年世蘭也懶得動一動身子。
及至蘇培盛一聲「皇上駕到」,年世蘭才不慌不忙伸了手,要頌芝與立冬攙著她起身。
胤禛進了院子,就看到年世蘭越發大的肚子,只是她面容依舊嬌美,若是沒有那麼大的肚子在眼前,根本看不出是有著身子的。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年世蘭拉著四阿哥給胤禛行了禮,胤禛已經上前拉起了她的手。
「天兒到底涼了起來,傍晚坐在這院中,怕是會著涼。」
小小的四阿哥仰起頭來,奶呼呼的聲音對著胤禛道。
「皇阿瑪只顧著看額娘了,也不看看兒臣。」
胤禛低頭看去,就見四阿哥仰著頭,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煞為討人喜愛。
他忍不住俯了身子,張開雙手想抱起四阿哥。
已經三歲的四阿哥卻躲了躲,後退兩步,倔強的道。
「皇阿瑪,兒臣已經不是小兒了,兒臣多謝皇阿瑪隆恩。」
胤禛訝然的看著眼前小小的身軀,很是意外,又忍俊不禁。
「你才三歲,在皇阿瑪眼中,還是小兒。
怎得今日像是在嫌棄皇阿瑪似的?」
四阿哥鼓了鼓小臉蛋,說道。
「額娘說,兒臣是男子漢!男子漢不能被人抱起來,很丟臉的。」
胤禛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他回臉看著年世蘭。
「這是你教給弘曆的?三歲就是男子漢了?就不能被抱了?」
年世蘭道。
「臣妾只說了三歲已是男子漢,臣妾可沒有教他旁的。」
胤禛哈哈大笑,看著蘇培盛道。
「你說的不錯,這點子男子漢氣概,倒與朕幼時很像!」
只是說到幼時,胤禛忽然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自己自幼就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日常是不太能見得到親額娘的。
即便偶爾見到親額娘,他的親額娘也從未親自教導過他,更遑論與他日常談論,教他道理。
再到胤禛長大,又成為皇帝,自己的親額娘似乎從來都沒為自己著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