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性格缺陷
水心看見下頭多少人看著他了,也看見了扈暖那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小眼神,他愣是沒求救,嫌丟人。鼓足了靈力往遠飛。
他往遠里飛,扈輕就往遠里揍。
古往今來啊,誰家孩子好不容易養大嗖一下又長回去的?
燈塔水母嗎?!
都遠得看不見人影了,水心才開口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打死我了——我也沒想到呀,那塊地方我從小走到大走過多少遍都沒問題,扈暖一去就塌了,說明它就是等著扈暖去的。這是命中注定的相逢,扈暖她也沒事啊嗷——」
扈輕打得更凶了:「你們兩個,但凡有一個聽我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荒謬至極的事情。」
她咬著後牙拳拳到肉:「你在執著什麼?你在執著什麼?扈暖到這裡來對你有什麼好?你是早料到這一出讓扈暖來給你開啟大陣的是吧是吧是吧?」
這可真是冤枉死他了。
「我是她舅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只是想讓她來家裡玩一玩見一見家裡人不行嗎?你找人去問,隨便問,沒有哪個敢不喜歡她,從老和尚到小和尚,扈暖她收了多少禮。」
扈輕氣笑:「我缺你們和尚那點兒香火錢!」
拳頭一頓,悲從心來:「全小黎界都是窮光蛋!我差點兒回不了家你們還淨給我惹事——啊啊啊我打死你!」
「死啦死啦死啦——」
逃是逃不過了,水心乾脆往下一栽,摔在泥地上,隨便她打,反正他是很抗揍的,她又不能真的把他打死。
閉眼默念羅漢經,當她幫自己煉體了。
直打到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扈輕才停下來雙手拄著膝蓋休息。
再看水心,已經被她打成一口井在水裡泡著呢。
「白吻,我們走。」
白吻瞬間鬆開水心,嗖的飛上去,身軀變大馱著脫力搖晃的扈輕飛走了。
躺在井水裡的水心面目全非:白吻這條蛇真狗啊,仗著自己有靈性,讓它自己完美的避過扈輕砸過來的那毫無章法的拳頭,並將他最不吃痛的地方迎上去呢。狗!好好做個器不好嗎?非要生靈。
手指一動便是一陣疼,索性躺在下頭不動,將傷修復好才起身,第一件事傳訊問扈暖:「你媽不生氣了吧?」
扈暖:「啊?啊,媽媽呀,她不是跟舅舅你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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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玩你舅啊!
人還沒回去?水心想到什麼一怕,她該不是還沒出夠氣去拆佛祖像了吧?
罪過罪過。
急忙飛起去找,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最後找到人卻是在千里之外一座孤高的山峰頂上。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不怎麼好,暮色昏沉,尖尖的山峰上一團人影抱臂,只看背影便有濃濃的落寞感傷。
水心揉了揉肩肘,要不讓她再打一頓?
飛過去落下,在她旁邊並肩坐下,看地平線上掙扎的半輪昏黃的日。
久久無言。
扈輕雙手抱膝臉埋胳膊里,一動不動如頑石。
半天,她抬起頭來直視天際,似乎在看最後一絲太陽又似乎望到另一個世界裡去。
「你沒事吧?」她問水心,「對不住啊,一時沒控制住。」
水心都理解:「扈暖的問題不好解決嗎?」
那一頓老拳,不止生他的氣那麼簡單。
扈輕滿心疲憊:「我知道我一個人養孩子肯定不足,喬渝收下她我其實很感激而慶幸的。我以為——」她鼻子一酸,雙手胡亂在空氣中比劃幾下,「我以為父親和母親的角色齊全,長大了她就沒事了。喬渝做得非常好,比親生父親都好。不是嗎?父母雙全,我和喬渝也都盡到全力,其他人、那些和她同期的小弟子,哪怕金信他們——我們做得差嗎?她不應該是最幸福的嗎?」扈輕使勁抽了下鼻子,壓不住的淚意:「可是、可是——我、我——」
水心捏住她的手腕:「你別急,一切都有解決的辦法。」
淚滴一落,扈輕飛速埋下臉:「我不得不懷疑,她、其實是性格缺陷。」
更怕的是,會不會是先天性的。
水心眨了眨眼,啥玩意兒?
他用自己所知進行理解:「天生魔種?」
唰,扈輕抬頭,眼淚秒干:「是老子拳頭不夠硬吧。」
水心:「.」
「是心智發育不全。」扈輕沒好氣的說。
水心:「哦」沒聽懂,扈暖又不傻,哪裡不全了?
扈輕嘆了口氣:「安全感,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很難建立起來。」
水心:「她哪裡不安全了?」
扈輕去看他腦袋,這絕頂的腦袋並不聰明哇。
水心又道:「我大概明白了,但這有什麼,等她修為高了自然就有安全感了。」
扈輕搖頭:「那叫自信,我說的那種安全感,是從周圍環境、從他人身上、從社會關係和相互的感情中獲取的,是一種——存在於社會認知中的自我認同。」
水心:.你在念的哪門子經喲。
扈輕吐氣:「打個比方,你們廟裡的人都討厭你都不認可你,你是不是不高興?」
水心呵一聲傲然:「我會把他們都打敗。」
扈輕:「.」
「好了,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扈暖她、她——」水心本來想說扈暖需要別人的關心,但覺得扈暖表現的不是那樣,糾結。
扈輕慘然笑了笑:「她只有我,我是她全世界的支撐點,我要是對她不認同,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她說:「她還沒建立起完全屬於她自己的內心世界。」
水心勉強理解了這個,道:「聽著很像入魔——」被扈輕瞪回去,「咳咳,就是還沒長大唄。正好重來一次,這次我們做得再好一些。」
扈輕憂傷:「你這想法不就是我之前的想法嗎?我現在懷疑她的心境問題就是這個,我怕補不好。」
要不然她懷疑是先天的呢。
其實,她更加懷疑的是——她和扈暖根本是同一個問題。
扈暖有夥伴有師傅,有宗門有長輩,這些年不缺疼愛,可今日爆發如此駭人,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她內心深處仍是孤寂的,仍是那個封閉的孤獨小孩。
想到這一點,扈輕悚然一驚,才發現,其實,她也是一樣,一樣的內心孤獨。
如果說扈暖能輕易離開日日相處的那些人,只在乎她的媽媽。自己何嘗又不是能隨時割捨掉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她自己,而她也只在意一個扈暖。
性格的缺陷,並不只扈暖一個人有啊。
究其根由,她們都是不被期盼的,都是被放棄了的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