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滄月當然知道,墨汀風還在門外他就知道他來了,巴不得叫他撞見,於是更加恣意放肆。
正在意亂情迷,宋微塵卻開始心臟狂跳,胃也跟著抽疼起來,她回過神,糟了,恐怕是藥效已過,急著想推開他,孤滄月卻以為是她發現墨汀風在看而羞赧,雙臂故意箍得更緊。
墨汀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先是氣血上涌,緊接著渾身冰涼,人家真情侶卿卿我我,他有什麼資格大動肝火。想不看,卻移不開視線,想走,卻又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時方寸大亂,萬念俱灰。
不對,她不對勁!看著逐漸在孤滄月懷中似要暈厥的宋微塵,墨汀風意識逐漸清明,顧不得許多,強行分開兩人將她護到了身邊。
孤滄月正想發作,卻發現她在墨汀風懷裡癱軟下去,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痛苦。
「微微,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與前兩次單純的胃痛不同,這次心臟也來湊熱鬧,不似以往低血糖心悸,而是時緩時急地抽搐,宋微塵說不出一句整話,「藥……」
墨汀風連忙在她腰間摸出莊玉衡給她的藥餵了一粒,孤滄月則趕緊去桌前取來水餵給她。
「墨汀風!她怎麼會這樣,你又對她做了什麼?!」
「我若是你,現在會立刻動身前往無字館找莊玉衡,跟他說微微前世印記症狀加重,請他速回。」墨汀風沒有看他,關注點全在宋微塵身上,將她抱回床,「孤滄月,她沒法去上界,快去找莊玉衡!我稍後帶她回司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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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滄月坐到床沿,緊緊握住宋微塵的手,「微微,聽得到我說話嗎?」
一粒藥終究效力有限,她勉強支撐,半闔著眼點點頭。
「我去找莊玉衡,你等我回來,好不好?」
「嗯……」
孤滄月咬了咬牙,站起身,「幫我照顧好她,絕對不能讓她有事!」話音剛落,人已從房內消失。
孤滄月走後,房間裡靜得嚇人,墨汀風坐在床沿,一言不發看著眼前人,心中五味陳雜。
又過了半刻鐘,宋微塵稍稍恢復了一點,睜眼看見墨汀風正盯著自己,想起方才與孤滄月的親密舉動盡數被他看了去,又想起眼前這個冰坨子中了香囊迷情藥時也吻過自己,立刻羞臊難安,臉紅耳熱。
「臉這麼紅是哪裡不舒服?」墨汀風的聲音倒是很平靜,自打認定孤滄月才是讓桑濮留下前世印記的那個人之後,他心裡有個地方已經死了,屬於急凍僵死的那種,對她愛而不得既憾又怨,整個人極其麻木好似行屍走肉。
「沒,我好多了,老闆你回房吧,給我點時間收拾一下。」
「我答應了他照顧你,怎好食言。」他站起身,「這樣吧,我在門外等你。」
墨汀風出門後,宋微塵掏出藥瓶又吞了兩粒藥,胃仍在作痛,她不敢賭,有那晚突然痛到死的前車之鑑,她對忍忍扛過去這件事不抱任何幻想,而且……分明發作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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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風哥哥,你果然在這裡。」阮綿綿帶著喜鵲姍姍而至。
喜鵲看著她進了墨汀風的房門一夜未出,以為兩人情濃似火自然不會去打擾,一直到日上三竿阮綿綿自己醒來,才發現她竟在墨汀風房間睡了一夜,他人呢?
阮綿綿的記憶還停留在夜裡他主動抱住自己的一瞬,之後發生了什麼?難道……阮綿綿看看自己,衣衫規整,想來沒有發生什麼,既鬆口氣又莫名有些失落。
「汀風哥哥,你夜裡去哪兒了?」瞥了眼宋微塵關著的房門,她有些吃味,「不會是……宿在她這裡了?」
「你想多了,我和她……沒有半分關係。」心裡發疼發木,臉上也愈發的冷。
「當真?那你為何要在這裡守著她?綿綿不依。」有了昨夜那主動一抱,阮綿綿覺得她與墨汀風之間的關係與往日又有了不同,語氣不免更多了些占有欲。
「她身體不適,我受人所託,照拂些罷了。」
正說著,宋微塵神采奕奕出來了,看見三人站在門口她愣了一下,「你們都聚在這裡幹什麼?」
喜鵲看她面色紅潤,嫌惡地嘴角一撇,「身體不適?我看她精神頭好得不能再好了,倒符合卑賤之人作風,慣會耍手段博關心。」
「喜鵲,不得無禮。」阮綿綿假惺惺,「汀風哥哥這麼說定有他的緣由,都是司塵府的人,不要傷了和氣。」儼然是一府主母的架勢。阮綿綿湊過去親昵地攬著宋微塵,「瀧哥哥著急去別的地方巡店,昨夜就走了,臨走前特意叮囑我要照顧你好好吃東西,走,咱們去吃飯。」
不由分說拉著宋微塵就走,她可是特意為她備了「好菜」。宋微塵想拒絕,她剛剛還在胃痛哪裡吃得下什麼,求助地看了一眼墨汀風,發現他不為所動只是木然地跟著阮綿綿同行,只好將拒絕的念頭壓下,任由她將自己拉到夕滿樓的一個很奢華的包廂內。
桌上熱氣騰騰各式點心菜餚,阮綿綿熱情地給她布菜,宋微塵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面露難色。阮綿綿見狀有些失落,「綿綿心意難得,多少吃一口吧。」墨汀風幫腔,他不想阮綿綿難堪,也擔心宋微塵不吃東西血虛之症並發。阮綿綿聽他主動附和自己,含情脈脈瞟了他一眼,按壓不住的喜色。
就在這時,喜鵲端著幾碗熱騰騰的豆漿進了包廂,分別給每人面前置了一份。
「主子,這是現熬的空寐香豆的豆漿,您嘗嘗,奴婢差一點搶不到。」她沖阮綿綿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
「桑濮姑娘若是沒有胃口就別勉強自己,多少喝點豆漿也好。」阮綿綿一臉情真意切的體貼。
不知有異,心裡倒有些感激她的周道,宋微塵將面前的豆漿喝了大半碗。阮綿綿不動聲色看了眼喜鵲,這才施施然動起了筷子。
宋微塵哪知道自己的豆漿里已經被加了「反骨水」,阮綿綿此行本就目的明確,這些黑市的玩意兒她是一樣不落統統讓喜鵲帶了來。這種藥劑喝下即刻起效,效力持續十二個時辰,反骨水會讓喝下之人不知不覺跟對方唱反調,指東往西說南往北,阮綿綿要的就是這個,她要墨汀風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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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濮姑娘,你身體不適要多注意,這豆漿涼了就不要再喝了。」阮綿綿故意試探,宋微塵卻端起剩下的豆漿一飲而盡,「綿綿的心意怎麼能浪費,我幹了你隨意。」阮綿綿笑意更濃,這藥效比想像中起效還快。
飯畢阮綿綿藉口要去登高望遠帶著喜鵲走了,故意留他們二人單獨相處。
「走吧,回府。」
「不能回去,那布莊之事不查了?」
「你和孤滄月……在一起時,我回去過。」
他從衣襟里掏出寫著塵字的白色棉袋,從裡面取出褐黃色的兩三粒乾花置於布袋之上,「你昨夜看到的花可是這個?」
宋微塵連同布袋將那兩三粒乾花小心地舉到眼前,半粒米大小,微微帶著絨刺,湊近鼻尖聞了聞,很淡的藥香味,「我憑什麼告訴你?你先告訴我是在哪裡找到的?」
不知是反骨水作祟,暗自奇怪她的反應,墨汀風以為她是不願意回司塵府故意使小性子,「在布莊臥房的床腳發現的,這種花叫金合歡,合歡樹也確實長著傘狀樹冠。」他神色略有些古怪,「不過那窗外並沒有你看見的那棵傘狀樹,外面是一個小院子,有石桌和花草,唯獨沒有樹。」
「沒有樹?那麼大一顆樹,總不能自己長腿跑了,你找錯地方了吧。」宋微塵語帶嘲諷,那棵樹的香味似乎至今還能聞見,如此真實清晰,怎麼可能是假的。
他略沉吟,「我懷疑從你聞到香味開始,就已經中了幻象。」
「那為什麼這個幻象只針對我,對你就無效?」
「這也是讓人在意之處,我猜測那布莊老闆娘的死,便與這幻象有關。」
「我更在意的是,那幻象里的『你』是亂魄嗎?」宋微塵問道。
墨汀風搖搖頭,將那乾花收進了布袋。「迄今還沒有出現或聽說過藏在幻境裡的亂魄,但……我直覺此案必定與亂魄有關,事情蹊蹺,我們且先回去,從長計議。」
「我不回去。」
「微微,不要任性,回去讓莊玉衡來好好看看身體。」
宋微塵剛想說自己已經無恙,廂房內飛進來一條丁鶴染給墨汀風的定向傳訊:
「境主駕臨,點名要見魄語者,大人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