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鳳如見他看的眼直，嘴角浮出笑意，莫非也是個好色之徒？
於是俯身湊來，一股脂粉味撲鼻。
李長卿略微皺眉，側眼看去，一抹深溝若隱若現，「她是誰？」指著圓台上女子。
「仙客居的頭牌歌姬，梁夢！」
離鳳如笑面如花。
「梁夢？黃粱一夢，哈哈，好名字，看來是個有故事的人！」
李長卿眼中略有深意。
離鳳如笑言，「官爺稍後，等會我讓夢姑娘陪您喝一杯！」
仙客居遇到橫主，向來卑微的很，若是不小心拆了這酒樓，以後生意就不用做了。
另外有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仙客居往來的諸多消息，不就是這些歌姬打探來的麼。
離鳳如在三教九流匯聚之地，能開這麼一間仙客居，是個人精無疑。
李長卿敢在亂魂仙城亮出身份，表明找精通火灼之術和寒冰綿掌的人，顯然有恃無恐。
他必是攜帶勢力而來，需打探清楚。
而且這個很值錢！
「不必了，既然是夢，遠觀即可，離得太近了容易夢碎！」
李長卿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離老闆不必費心思，日後咱可少不了打交道，你想知道的我會告訴你，我想知道的，離老闆不能藏私！」
離鳳如神情一頓，越發看不清此人。
買賣消息這種事，向來是私下，少不了諸多拉扯，他竟直接說出來。
要麼江湖閱歷淺，要麼城府便深不見底，而且他表達的意思，是交換，不是購買。
離鳳如察覺出李長卿身上的危險。
「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官爺儘管開口便是了！」她訕笑一聲，趕忙離開。
李長卿真問點不該問的，她不知如何作答。
不給錢還是其次，若是回答不出來，這位爺發飆，麻煩的是仙客居。
酒後，李長卿並未在仙客居入住，而是打聽了一家叫做「仙人指路」的客棧。
剛走出門口，餘光掃到一個滿身污垢，乞丐模樣的少年。
身邊放個破碗，眼神空洞，與他見過的乞丐不同，仿佛乞討隨緣，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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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卿未曾料到，須彌山是修士天堂，怎麼會有乞丐呢，一般都是凡界才有。
出於好奇，他走了過去，在碗中扔進去一錠銀子，「這麼年輕就等死？」
少年見銀子數額巨大，略微差異，再聽到李長卿的聲音忽然側過頭。
「李長卿？」
眼神射出一縷狠毒之芒。
「崔浩？」
李長卿看清他真容，直接震驚了。
滿身污垢的少年，竟是曾陷害他的那個鎮魔司百戶，崔浩！
當日在宗正府，被李長卿吞噬了體質，魏無涯將他帶回天穹宗。
本想以宗門寶物蒼靈珠，恢復他的根基，卻未曾想，李長卿的噬天魔功太過歹毒，將他的體質根骨吞噬的乾乾淨淨，無法復原。
崔浩便有了如同李長卿修為盡廢的遭遇，被宗門冷落，狗都不理的人物。
被放棄的天之驕子，於其在宗門，受盡同門羞辱，還不如客死他鄉，起碼沒人知道。
崔浩便離開天穹宗，漫無目的，最後到了亂魂仙城，當了個修行界的乞丐。
「神都的大浪，還沒將你淹死！」
崔浩咬牙切齒，他想忘掉曾經的一切，可看到李長卿，所有的痛苦都涌了上來。
甚至，想撲上來咬死他。
「你怎麼還沒死？」
他放棄了，忍不住哭出聲來，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報仇的痛苦，恐怕無人能懂！
「你成這樣都捨不得死，我為何要死！」
李長卿在他傷口上撒鹽，「想當初你也是寧死不屈漢子，能忍受自己變成這樣？是什麼信念支撐你活到現在的？」
「梁靜麼？應該不是！」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殺人誅心的話，直把崔浩說的睚眥欲裂。
「羞辱落魄之人，你六皇子好胸襟，我都成這樣，你還巴不得我死？」
崔浩用力撐起身體，早餓得兩眼發黑，還是不願在李長卿面前示弱。
「在宗正府不殺你，現在怎麼會想你死！」
李長卿浮現出陰鷙，狠厲道，「我說過，你的存在會告訴更多人，害我的人，終將是你這樣的下場，你做得很好！」
「我，我殺了你！」
崔浩雖廢，身上的血性還在，撲過來就要跟李長卿拼命。
但凡還有一口氣，誰能忍受這種羞辱！
李長卿用劍鞘一撥，崔浩倒在地上，「你連只螞蟻都殺不死，還想殺我？」
他站起身來，「我就住在仙人指路，想殺我隨時來，等著你！」
「另外，這錠銀子給你，吃飽了，才有力氣殺我，或者，吃飽了，才有力氣死！」
說完大笑幾聲，揚長而去。
「我不用你可憐！」
崔浩咆哮，抓起銀子扔了過去，可虛弱的力量只把銀子扔出半米遠。
「為什麼，為什麼！」
他憤恨捶地，恨意如大浪衝擊胸膛，竟一口大血噴了出來，「想讓我死，我偏不死！」
崔浩掙扎著，爬過去，將銀子撿了起來。
李長卿離去，五味雜陳，崔浩本是前途無量的天才，可惜自小的經歷讓他心靈扭曲了。
「哎，你對仇人當真狠辣，誰若與你為敵可真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白姬被他的無情驚到了。
崔浩確實可恨，落到這幅天地咎由自取，可已經受到了懲罰，有必要這樣麼？
「狐尊，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如果對面是曾殺你的仇人，你會怎麼做？」
李長卿直接回懟。
白姬怔住了，幽幽道，「我會比你更絕！」
說完不禁苦笑，可能是呆在碎空鈴的時間太久了吧，任何事於他而言，都隔著一個世界，喜歡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可她的仇人還在上古，隨即一陣黯然。
亂魂仙城的夜晚，大街上頗為安靜，能在夜晚出沒的，大周在類似仙客居的地方狂歡。
李長卿走著，後背寒光掠過，數道黑影在狂暴的氣勢中，朝他發起了攻擊。
正是一個十字巷口，往前走到盡頭，就是仙人指路客棧。
他幾個閃身避開，方向四個巷子的入口都被封上了，成了瓮中之鱉。
李長卿知道亂魂仙城很亂，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剛才仙客居立威，扭頭就有人要殺他？
「下賤修士就是下賤，只敢偷雞摸狗，暗下殺手的事？」
李長卿站著不動，臉上毫無懼色，言語中儘是鄙夷。
他當修士這麼多年，包括在神王宗時，不管對手多強，從來只會硬剛，不會偷襲。
現在修行界竟有這麼多敗類。
「殺手殺人，還要光明正大麼？」
來的人都穿著夜行衣，其中一人嗤笑，在亂魂仙城，沒規矩就是規矩。
李長卿面沉如水，身上的殺意浮現。
今日是來亂魂仙城的第一日，只想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他們在往刀尖上撞。
「當我要光明正大的殺你們！」
李長卿環視一圈，一字一頓，翻掌便是一股氣勢籠罩。
「這不是大周神都，是亂魂仙城，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殺手的嘴很硬，言落劍出。
卻不是光明正大的打發，揚手就是一陣毒煙暗器，本來昏暗的巷子，更目不能視物。
聽到呼嘯聲自耳邊掠過，朝面門襲來，依稀的氣味中，聞到，暗器中都淬著毒。
李長卿冷著臉，從開始就沒變過，手中握著劍卻不著急出手。
暗器乒桌球乓，被一股金光阻擋，毒煙又被一股濃烈的氣勢所阻，凝成牆一般。
「該我了吧？」
李長卿拔劍，風從腳底掠起，毒煙被驟然逼了回去，暗器落地，化為齏粉。
「殺了他！」
殺手外面，出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怨恨中帶著濃烈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