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府前,車水馬龍。
劉長樂在門口迎接前來祝賀的賓客,身旁放著一張巨大的桌子,用以擺放賀禮。
諸多賓客卻滿臉憤慨。
「六殿下這是何意?莫非在折辱我們?」
無數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劉長樂身上,仿佛要將他撕碎了。
劉長樂渾身出汗,被圍的水榭不通,一邊擦汗一邊神態自若的跟他們解釋。
現在的場景,李長卿早預料到了,劉長樂只是奉命行事,心中有底,自然不懼。
「府上正門修繕,只能從側門進,殿下是娶妾,並非娶妻,沒有從正門進的道理!」
六皇子娶親,來恭賀的都是王宮貴胄,李長卿只開放側門,看著著實過分。
更荒唐的是,六王府既不張燈結彩,又不粘貼喜字,竟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妾從側門進我們知道,賓客從側門進還第一次聽說,殿下是把神都權貴都踩在腳下?」
有人大聲抗議,隨即引來一片附和。
劉長樂面上從容,「殿下交代了,各位覺得府上怠慢了,盡可離去!」
這句話落下,更引來諸多不滿。
慢待了賓客還理直氣壯,在整個神都,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可即便如此,並無人敢離去。
六殿下娶妾,是皇上下的旨,他們離開,冒犯的是龍顏。
劉長樂見他們氣的發狂,卻無可奈何,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心中暢快無比。
敢讓全神都權貴吃癟的,唯六皇子一人。
「各位想參加婚宴,便把禮品放桌上,進來入席即可,若不願,禮品留下,自行離去!」
「我家殿下娶妾,正主不來,都是派府上的管家前來,不也是對六殿下的輕視麼,咱誰也別挑理就好!」
眾人聞言,瞬間啞火。
神都的權貴確實一個沒來,他們只是各府上的管家,礙於是皇子娶妾不得不來。
他們都只是管家,得主子吩咐前來,也怕耽誤了皇子娶親,牽連主子,雖憋了一肚子氣,還是將禮品放下,乖乖地進入了府內。
進門時惡狠狠地瞪了劉長樂一眼。
與此同時,六王府前的情形,第一時間傳達到了各個府上,甚至皇宮。
神都皇宮。
早朝已經散了,李湛在養心殿,並未睡下。
趙無極在一旁伺候著,聽了屬下太監的匯報便藉機倒杯茶遞了過去。
告知了李湛六王府前的情形。
李湛撇了撇茶沫,「這個六皇子,行事鋒芒畢露,有必要跟神都所有權貴為敵麼?」
趙無極山察言觀色,「六皇子確實莽撞了一些,可他這麼做,想必是有用意的!」
李湛側眼看他,「你這個老匹夫,又看出了什麼端倪?」
趙無極笑了笑,他哪能看不出,眼前這位陛下看著不高興,內里估計都笑出聲了。
「陛下,您召他進神都,恢復了他皇子的身份,不就是想將神都這灘死水攪亂麼,六皇子是不是猜到了您的用心?」
「他這麼聰明麼?」
李湛挑眉,臉上的表情出現微妙變化,如果真被趙無極說中了,他不知道該不該開心。
李長卿的舉動,確實給了他驚喜。
可剛進神都就從權貴的反應中捕捉到背後的深意,這令他這個老子都有些忌憚。
看來他不單單遺傳了宣妃的智商,好似比宣妃的手段更加狠辣,張揚!
把李長卿引入局中,他原本想投石問路,現在他竟讓李湛看到了扭轉乾坤的可能。
不管李長卿闖了多大禍,他都要不著痕跡地收拾殘局,若是這個兒子倒下了,再想找這麼個人就難了。
李湛的手不停地轉動茶蓋,對於失散二十年兒子的啟用,內心充滿了矛盾。
萬一李長卿趁機做大,成為神都的另外一股勢力,如同當年的宣妃一樣,該怎麼辦?
殺了?
畢竟是親生骨肉,虎毒且不食子呢,況且當年宣妃的事,讓他痛苦了二十年,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他怎麼忍心。
「陛下,您在想什麼?」
趙無極輕聲問。
李湛嘆了口氣,「我大周有四路藩王,攜八百諸侯,盤踞數百年,樹大根深。」
「在神都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形成銅牆鐵壁一般,連我這個皇帝都破不了。」
趙無極見皇上憂慮,寬慰一句。
「陛下,這些王宮貴胄也好,王侯也好,皆聽您的號令,可說白了,不過是讓您這個皇帝坐鎮,綿延他們世代富貴而已!」
「可利益的聯盟畢竟脆弱,神都的各種關係之間的平衡,現在很脆弱,六皇子入神都的時機是恰好的!」
「哼,你又知道了!」
李湛冷哼一聲,「那就把這平衡打破,讓這些人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爭鬥去吧,所謂不破不立,亂了才能收拾舊山河!」
趙無極笑道,「六王府老奴派人看著呢,您歇息一會,有了新的情況,我再跟您講!」
李湛大手一揮,「不睡了,去皇后那,說不定宜妃也在!」
趙無極應了一聲,便隨同李湛離開。
……
皇后蕭玉和宜妃宋宜春,正相對而坐。
「宜妃,你跟皇上吹風,讓梁子義的女兒嫁給六皇子,做了兩個打算,可惜了。」
「那梁家女實在是不爭氣,好好的皇子妃不當,偏看上個鎮魔司百戶,竟還敢施加暗殺,你的計算算是落空了!」
宋宜春煽動賜婚,看中的是梁子義在應天書院的影響力。
梁子義這麼多年跟老油條似的,多少勢力向他示好,總是想靜觀其變。
李長卿的入京,宋宜春當即想到對策,不管怎樣,必須要拉梁子義下場。
態度不明的人,終究是個隱患,比站在明處的敵人更可怕!
她最初的計劃,六皇子無權無勢,那就給他個庇護,將這個皇子拉到自己的陣營。
最重要是將梁子義拉攏過來。
她的第一步棋剛下,還沒來得及跟梁子義賣好,就出了刺殺皇子這檔子事,讓皇上震怒,梁家女給李長卿當了妾。
這回,拉攏不成,讓梁子義知道是自己鼓動的,反而得罪了他,說不定其他人正好藉機將他拉攏到對立面。
偷雞不成蝕把米,宋宜春也沒想到。
「姐姐,您就別說風涼話了,咱都是徐娘半老的人了,靠美色已經拴不住皇上的心,想保住這點地位,勢力就得比別人高上一籌!」
「你給皇上進獻的兩個絕色,就是為了栓柱皇上的心?可得小心這些浪蹄子得了勢,再反咬咱一口!」
蕭玉提醒他一句。
「姐姐放心,我心裡有數!」
宋宜春篤定,「還是說說後面怎麼辦,別讓人搶了先機才是!」
蕭玉道,「梁子義那,我已經派人去了,至於這個六皇子,我看他今日娶妾室夠嗆了!」
「姐姐何出此言?」
宋宜春滿臉不解,趕緊詢問她。
「出了人命,事關六皇子,宗正府今日該有動作,我倒想看看,六皇子怎麼應對!」
……
五王府。
李末的消息最是靈通,知道了今日將有事情發生,「既然誰都不給六弟面子,我便親自將禮物送過去,算是給六弟撐撐場面!」
「五叔,你是去看笑話吧?」
李彪鼻嗤一聲。
「你不想看?」
李末大手一揮,「跟五叔一起去看,真想看看,我這個六弟還能不能跟之前一般霸氣!」
到了六王府,時辰剛好。
沒有敲鑼打鼓,一頂轎子就將梁靜送來了六王府側門。
梁靜心裡充滿了屈辱。
作為女人,而且是神都首屈一指的名媛,應天書院副院首之女,第一次結婚,就是給人做妾而且一點排場都沒有。
流水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