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張齊剛剛覺得自己給內向的林懷恩帶來了點改變,轉眼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他認為自己應該加大力度,便攬著林懷恩的肩膀快速下了台階,裹挾著他追向了徐睿儀一家,「算了幹什麼?」
林懷恩內心實際也有些搖擺不定,他難為情的說道:「爸~~~真還是算了吧!」
「有什麼關係?無論是同學,還是朋友,送盒積木都不代表什麼啊?」張齊用力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鼓勵道,「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被拒絕了,也是人生最中重要的成長經歷。」
看到自己正拉近和徐睿儀的距離,林懷恩心跳加速,耳膜像是被鼓槌快速敲打的鼓皮,發出了密集的「突、突、突」聲,這聲音如同衝鋒的號角,他想他還有一點時間考慮,在抵達那裡之前,他還來得及後悔。
「彆扭扭捏捏的!從容一些,真誠一些,有男生氣概一些,沒什麼比這樣的男生更有魅力了!」
張齊推著林懷恩加快了腳步,然而還沒有追上,徐睿儀一家人卻陡然間停了下來。林懷恩嚇的腳步一滯,張齊也被帶的停了下來,這個剎那,隔著灌木與行道樹,兩個人聽到了被晚風吹過來的爭吵聲和抽泣聲。
「應酬,應酬,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應酬。是你答應女兒,要陪你女兒吃飯,要給你女兒買的,現在又怪我們耽誤你應酬?」
「我不應酬,你和暖暖能住別墅,開豪車,能滿世界玩?一家老小,吃的、穿的、用的、不全是我一杯一杯從外面喝回來的?我不喝,你能在警務公署每天悠悠閒閒的當阿sir?我不喝,你女兒能進東官國際?你以為我喜歡在外面賠笑臉,喝到爛醉如泥?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我寧願不住別墅、不開豪車,不滿世界玩,也希望你不要把家當成酒店,想來就來,不想來就幾天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不回來。」
「我什麼時候把家當成酒店了?除了出差的日子,我在東官的時候,哪天沒有回來?」
「你一年一半時間在外面出差。在東官的時候,你那天不是早上四、五點一身酒氣才回家,到了家,洗個澡,然後不是躺到中午人就不見蹤影,就是說去公司,又是第二天凌晨才回來。」
「呵呵,上班是我想去上嗎?你以為我不累?我不想睡個好覺?我還不是都為了這個家?」
「徐嘉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是去應酬,什麼時候是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我只是多年夫妻,體諒你懶得說你而已,我就算了。你倒是關心一下你的女兒啊!你女兒一年和你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沒有你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多。今天她過生日,你答應說是陪你她吃飯,給她買禮物,女兒也不要什麼貴的玩意,就要個積木,耽誤了你一點時間,叫你找了一下,你就一肚子不耐煩!有你這麼當父親的嗎?」
「爸、媽,別吵了,別吵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林懷恩站在修剪整齊的灌木後面,看著徐睿儀拉著她爸爸和媽媽的手,哭得梨花帶雨,亂七八糟的心中又生出了憐憫,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見了受傷的可愛小動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保護她,想要安慰她,想要為她療愈傷口。
「算了,我不和你吵,你們女人真是喜歡無理取鬧。」徐嘉良甩開了徐睿儀的手,急匆匆的向著路邊停著的一輛奔馳G55走去。
徐睿儀拉著葉疏桐的手淚流滿面的喊道:「爸爸!?爸爸!?」
徐嘉良沒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上了車。很快,黑色的奔馳G55的車燈亮起,引擎發出了咆哮,快速匯入了車流,消失在流動的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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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懷恩注視著在啜泣的徐睿儀,他輕聲問:「現在怎麼辦?」
張齊嘆了口氣說,「繼續把積木送過去啊。但我們得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林懷恩點頭,「嗯。」
「就說我們追上來,是你想把樂高給她。千萬別嘴瓢說什麼生日快樂.....」
林懷恩很是忐忑的問:「一定要這樣說嗎?我不想撒謊!」
「我們本來就是特意追上來了的,這算什麼撒謊?你只要裝作沒看見剛才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就行!」張齊扯著林懷恩從行道樹的背後走了出來,「我們走慢點。」
林懷恩跟著父親放慢了腳步,不疾不徐的向著花壇邊的母女倆靠近,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夜風吹動了霓虹,也吹動了徐睿儀面容上晶瑩的淚珠,他沒那麼緊張了,他想不管徐睿儀身上的光環再多,她也是個十五歲的少女。
當距離還有一、二十米的距離時,張齊提前向葉疏桐、徐睿儀打了招呼,「葉警官!葉警官!」
葉疏桐回頭,路燈的映照下,她的眼眶紅紅的,有微微的淚痕,但是不仔細看並不明顯,她詫異的問道:「張老師?還沒有走嗎?」
張齊完全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的樣子,笑著說道:「我兒子說想把樂高送給你女兒。」
徐睿儀也回了頭,她臉上掛滿了淚痕,白皙的臉蛋還在抽搐,像是滂沱大雨中的潔白茉莉花,惹人憐愛極了。
張齊推了一把林懷恩,猝不及防的他抱著樂高向前沖了幾步,停在了徐睿儀的面前,他原本平靜下來的心臟猛然間跳的又急又高,每一下到懟到了嗓子眼,他強裝鎮定,將手中的紙袋子遞了過去,「這是.....這是『麥當勞1969年的特許經營店鋪樂高』,你要是喜歡的,我....我送給你。」
可能是林懷恩的模樣還是太緊張了,嚴肅的正太臉羞怯的如同墜落的太陽在顫抖,他舉著紙袋子的雙手端的很直,就像是在遞交什麼貴重的事物,真誠和莊重之感溢於言表。
眼睛腫的像桃子的徐睿儀破涕為笑,她呡著櫻桃小口注視著林懷恩淺笑了須臾,才抬手抹了抹眼淚,接過麥當勞的紙袋子,小聲說道:「謝謝。」
林懷恩沒想到送個禮物,還能送出驚天動地之感,這一秒他像是完成了拯救世界的壯舉,一切壓力煙消雲散,終於能夠鬆口氣了,「不用謝。」
說了這兩句對白,兩個孩子又不知道說什麼了似的,相互看著,大眼瞪小眼。
幸好還有兩個大人在。張齊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笑著對葉疏桐說道:「你愛人呢?開車去了嗎?」他就停頓了一秒,繼續快速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林懷恩又猝不及防的被父親扯著向路邊走去,腦子裡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兩人越過了花壇向著停在不遠處的領克03走去,才走了幾步,背後就傳來了葉疏桐的喊聲。
「張老師,等一下。」
張齊又和林懷恩停下腳步,轉身望去,葉疏桐正牽著徐睿儀在花壇邊向他們揮手。
「有事嗎?」張齊問。
葉疏桐看了眼張齊手中提著的麥當勞袋子笑著說道:「你們應該還沒有吃飯吧!為了謝謝你兒子的積木,我女兒想請你們吃個飯。」
「沒必要這麼客氣。」張齊笑著說。
「今天剛好是我女兒的生日。」葉疏桐說,「我丈夫有應酬先走了。但餐廳我早就定好了,錢也是提前付的,不去就浪費了,而且有你們,也熱鬧一點。」
張齊看向了林懷恩,從他眼中讀出了隱約的期待,便微笑著點頭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