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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好聚好散(求月票)

2024-11-07 18:18:26 作者: 天子
  第295章 好聚好散(求月票)

  「不知道控制力道,多打幾鞭嗎?以後還要多加練習,不要再出紕漏!」

  二人剛到刑房門前就見到朱驥正在對下屬訓話。

  「韋公公、陳公公……」

  朱驥正發火,突然見到二人,連忙招呼。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朱驥對宮裡這些人的情況都有所了解,基本上每一個有權有勢的大太監他都能認出來。

  韋泰指了指裡面,問道:「怎沒聲了?」

  朱驥道:「疼得暈過去了,還是什麼都不肯交代。」

  這是識趣的說法。

  不是我們沒給他指路,是他死鴨子嘴硬,卻絲毫也不提現在韋興連自己犯了什麼事都不知道,處於全無頭緒的狀態。

  「你看看……」

  韋泰指了指陳貴,道,「陳公公,你回去後可要明確說出來,這裡沒有濫用私刑,乃是案犯為求自保,死活都不肯將幕後指使者招供出來,徒嘆奈何啊?」

  

  陳貴哪能不識趣,急忙道:「確實如此。」

  韋泰道:「你說他要保上家,咱家還能理解,但他這連下家都不肯說出來,這是想等以後囫圇著出去,再找下家索賄去麼?咱進去瞅瞅?」

  「您請。」

  陳貴此時反倒心安了。

  他看出來了,從韋泰到朱驥,好像對他的競爭對手韋興都恨之入骨,那足以說明韋興以前有多不得人心。

  也可以說是韋興咎由自取!

  而自己雖然也在御用監,但可沒韋興那麼多機會貪贓枉法,更沒有與這群大佬產生直接利益衝突,那自己以後應該不會犯到他們手裡吧?

  想到這裡,陳貴稍微放下的心卻莫名又懸了起來。

  ……

  ……

  刑房內。

  陳貴見到了被打暈後,又被鹽水澆醒過來悽厲嘶吼的韋興。

  跟之前那風光無限的韋太監一比,眼前這個人簡直就是個佝僂小老頭,一點兒氣勢都沒有,滿臉哀容,甚至有種生無可戀的麻木感。

  陳貴一時間有些理解不了,韋興這是在堅持個啥?

  而半眯著眼睛的韋興自己,則在思考人生。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被下詔獄,連我犯了什麼事都不跟我說明白,讓我自己交代,那我該交代個啥?

  是不是把我童年淨身前乾的那點兒偷雞摸狗的腌臢事,全都要跟你們交代清楚?

  不至於吧!

  「怎成這樣了?」

  韋泰第二次進刑房就沒剛開始那種不適感了,看到韋興身上淋漓的鮮血,反而刺激了他一般,整個人都顯得很亢奮。

  朱驥搖頭道:「只是簡單用刑,沒審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他還一個勁兒在叫冤枉……」

  「陳貴?」

  聽到聲音的韋興睜大眼,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韋泰背後的陳貴。

  此時他心頭冒出的想法,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終於找到了,原來是陳貴窩裡反。

  「啊?韋公公。」

  陳貴慢慢走了過去,一臉關切地問道,「您咋怎成這樣了?我……我只是奉太后老祖宗的命令,來看看你……你說都到現在這般田地了,你還堅持個啥?還是老老實實交待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太后……老祖宗?」

  韋興這會兒更迷惑了。

  我犯的事,怎會跟太后有關係呢?

  韋泰不屑一顧地道:「你說他連自己開罪了誰都不知,還在這裡死鴨子嘴硬,是不是該死?」

  「我開罪了太后?」

  韋興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狀態。

  「哼!」

  韋泰一看這狀況,再次來了脾氣,吩咐道,「看來刑還是用得不夠,加把勁兒,咱繼續來!」

  「不要,哎呀……」

  很快刑房裡又傳來韋興悽厲的慘叫聲,隨即就是討饒,「我……我招,我招還不行嗎?你……你們問什麼,我就答什麼,絕無二話……」


  ……

  ……

  乾清宮。

  成化帝朱見深坐在榻上,面前立著覃昌、韋泰、李孜省和陳貴,而此時朱見深的臉色非常難看。

  「乃太子去見過太后,然後太后才說有夢到金佛倒地這回事?」

  朱見深厲聲質問。

  陳貴戰戰兢兢地回道:「是。」

  「太子幾時懂得借力打力了?連太后都能利用,他這是要作甚?」朱見深似乎在生氣,厲聲喝問。

  李孜省趕緊給陳貴打眼色,意思是你既然把這件事捅出來,就該知道接下來怎麼圓場。

  陳貴急忙道:「回陛下,當時太子應該是出自一片孝心……太子得知馬上要到浴佛節,而太后娘娘要到萬和寺禮佛,知曉有人在重修佛殿時不用心,既怕影響太后的修為道行,又怕建築不牢靠太后會有危險,所以才……」

  「嘿,你倒挺會為太子說話的……說吧,太子給了你什麼好處?」

  朱見深打斷陳貴的話,語氣咄咄逼人。

  「冤……冤枉啊!奴……奴婢連太子的面都沒見到,談……談何好處?奴婢……只是把……揣測之言如實……說出來罷了!」

  陳貴「噗通」一聲跪下,額頭貼著地面一動都不敢動,申訴完就再也不吱聲了。

  覃昌和韋泰完全沒摸清楚狀況。

  他們心裡在納悶兒,太子幾時這麼「進取」過?竟敢直接出面對付梁芳和韋興?還精準打在太后身上?

  「起來吧!」

  朱見深叫陳貴起身,然後看向在場幾人,問道:「太子遇事,直接去找太后,你們給朕說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韋泰和如蒙大赦的陳貴可不敢說話。

  這話等於是在問覃昌和李孜省。

  覃昌先看了李孜省一眼,發現李孜省沒有回話的意思後,這才說道:「陛下,這或是太子表現孝心的一種方式,直接跟太后娘娘說,這樣太后娘娘或就打消了前去萬和寺的計劃。等於是……」

  「不戰而屈人之兵嗎?」

  朱見深厲聲喝問。

  覃昌道:「或許是……太子不想把事情鬧大吧!」

  「哼!」

  朱見深輕哼一聲,未作評價。

  李孜省則看出門道,微笑道:「臣對此事的看法,恰恰與覃公公相悖。」

  「說!」

  朱見深道。

  李孜省道:「以臣所見,太子這麼做,或正是想把事態擴大,才特意選在太后娘娘上徽號的前一日來提,等於是把事情鬧到各方都無退路的地步。或也正是因為如此,陛下才會讓人追查到底,無論涉及到誰都不放過。」

  朱見深臉色冷峻,看上去似在生氣。

  「是誰跟太子提到萬和寺修建上存在貓膩?」朱見深問道。這下連覃昌都不敢隨便發表意見了。

  李孜省道:「回陛下,太后娘娘得知此事,或是因翰林修撰張巒知會……這件事好像還是張巒查出來的。」

  「張巒?」

  朱見深皺眉。

  這名字,他最近經常聽到,就連自己手邊一時一刻都離不了的話本,都是張巒所進獻。

  一時間,一個監生出身的太子岳丈,好像成為了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覃昌道:「李仙師,您沒搞錯吧?確定是此人嗎?他不過只是剛入朝而已,何來的膽量,先是跑出來參劾梁芳、韋眷,而後又參劾你,現在竟到太子那邊搬弄是非?」

  李孜省搖頭道:「或也正是因為他剛入朝,沒那麼多顧慮,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多時候才敢仗義執言……這要是換作朝中老人,哪怕是最為耿直的言官,遇到這種事他敢隨便提出來嗎?」

  「李仙師,您這是在替一個曾參劾過你的人說話?」

  覃昌於此時針鋒相對。

  「夠了!」

  朱見深打斷二人的對話,滿臉嚴肅地道:「朕現在想知道,萬和寺貪墨錢財,私自調用京營占役之事,誰為幕後主使?」

  問題拋給了韋泰。

  韋泰道:「回陛下,韋興已在詔獄中招供,此事主使者乃梁芳,所貪墨的銀錢有大半送到了梁芳府邸,卻被梁芳私自運出城去……」


  「運出城?」

  朱見深皺眉。

  「是。」

  韋泰道,「目前僅僅從韋興私宅,以及他在城外的別院中,就搜出銀錢大約三萬多兩,加上一些田宅,還有金器、玉器、字畫、古玩等價值也在六萬兩以上……」

  「什麼?他一個人就貪了近十萬兩白銀?」

  朱見深聽到這裡,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好傢夥,我這裡窮得叮噹響,讓李孜省轉手賣個官,甚至一個官賣上兩次,才好不容易又拿回來四五萬兩銀子,結果我手下一個不起眼的太監,就有這麼豐厚的家底?

  李孜省則用古怪的神色望向韋泰,好似在說,你說少了吧?

  堂堂韋興,梁芳麾下頭馬,這麼多年下來才貪了十萬兩?

  哄鬼吧!

  說出去,不覺得丟人嗎?

  韋泰道:「目前搜出來的就這些。」

  朱見深一臉懊惱,卻又好像很欣慰,悠然道:「也就是說,太子無意中以自己的孝義,挑動十萬兩白銀的事,讓朕看到下面人人心不古?」

  在場幾人都在想,陛下您這思考問題的方式還真獨特。

  聽意思,您肯定了太子所作所為?

  韋泰繼續道:「陛下,以韋興招供,除了他自己有貪墨外,還牽扯到不少京師內達官顯貴,不少王公貴胄也牽扯進了此案。」

  「誰?」

  朱見深皺眉。

  「很多人,奴婢做了整理,請您御覽。」說著,韋泰把一份名單拿出來,伴隨韋興的供狀謄本,一併交到朱見深面前。

  朱見深仔細打量面前名冊,臉色愈發嚴峻。

  李孜省看了韋泰一眼,好似在說,你咋不提前跟我說?

  那上面不會有我的名字吧?

  李孜省趁皇帝還沒發話前,搶先說道:「陛下,在京王公貴胄,很多都有私下的生意,若是牽扯進去,只怕……不好收場……」

  「嗯。」

  朱見深點頭,直接將手上的名冊合上,道,「朕就不擴大牽連了。但現在,朕要對太后有個交待。萬和寺之事是誰幹的?」

  韋泰道:「以劣質拆舊木石料應付工事之人,乃彭華彭閣老府上的長子彭勉敷,他已蔭蔽中書舍人的職位。」

  「中書舍人?」

  朱見深皺眉。

  像中書舍人這種傳奉官,除了要有閣臣背景外,還要花銀子,不然彭勉敷只能蔭個監生。

  李孜省提醒道:「陛下,的確如此,年前才剛升上來,他國子監肄業,照例補上來的。」

  這是提醒皇帝,咱收了他的銀子,所以才給他升了官。

  朱見深聽了這話,顯得很鬱悶。

  感情彭勉敷花錢從朕手裡買官,而他買官的錢則是剋扣修萬和寺的內府撥款……等於是朕自己給他銀子,讓他來朕這兒買官?

  然後還讓朕被老母親一通數落,是吧?

  由始至終,只有朕一個冤大頭?

  覃昌道:「李仙師,莫非彭勉敷的中書舍人,是從您手上給補的?」

  「覃公公,這話說得不對。」

  李孜省搖頭道,「閣老家的公子,國子監出來補中書舍人,這不是很尋常嗎?也乃陛下皇恩浩蕩,我並沒有包庇誰……再者說了,我與此人素無往來。」

  覃昌心裡暗笑,你敢說彭勉敷沒給你送過禮?

  難怪你看到韋泰上了花名冊,馬上提出不宜擴大事態,還想大事化小,你這是怕牽連到自己身上啊。

  「夠了!」

  朱見深顯然不想在這問題上深究,因為李孜省賣官之事,他自個兒才是主腦,且這件事還不能被外人知曉。

  「將此人下詔獄。」

  朱見深吩咐道,「讓人好好審審,看看他貪墨的銀子到哪裡去了!滿朝上下,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嗎?一個在家養病的閣臣,連兒子都看不好?」

  覃昌道:「陛下,彭閣老已屢次提出請辭了。」

  「那朕就准允他!」

  朱見深道,「這次的事,不必牽扯到彭華身上,但他大兒子那一脈……就當從來沒生過這孽障吧。賜給車夫和酒食等,助他早日還鄉,朕也算仁至義盡了!」


  說到這裡,事情看起來只剩下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那就是整件事的幕後元兇——梁芳。

  這人應該如何處置?

  在場沒一個人敢提請這件事,也是因為梁芳勢力太大,且在去年年底時,梁芳還是京師最有權勢的大太監,萬貴妃死了尚且不到三個月,誰能想到梁芳竟淪落至此?

  「傳,讓梁芳來見朕。」

  朱見深陰沉著臉道。

  這下在場幾人都有點慌。

  梁芳來見,那就有了辯駁的機會。

  先前皇帝對梁芳不斷猜忌,主要是沒給梁芳前來當面訴苦和解釋的空間,要是給了……難保梁芳不會恢復往日榮光。

  畢竟換了幾個月前,就算是李孜省都不敢跟梁芳正面對抗,誰都不會認為梁芳有朝一日會失寵。

  因為梁芳這個人太會來事了。

  這下連覃昌都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轉向李孜省。

  李孜省卻視而不見,拱手道:「陛下,是該讓梁公公來解釋了……眼下之事,干係實在太大,要是一個收拾不好,就怕出大亂子,也會引起朝中文武百官議論。」

  「行,朕知道了。」

  朱見深用手撐著頭,閉上眼,好似在思索什麼事,又隨口吩咐,「只讓他一人來見,他人就不必煩擾了。朕不想把主僕情義鬧那麼僵,總歸好聚好散吧。」

  聽到這話,在場幾人稍微放心。

  皇帝是在為接下來的「散」做準備。

  那就意味著,梁芳至少會被發配出去當個皇陵司香,步懷恩後塵吧?

  想人家懷恩,本事那麼大,也深得皇帝信任,就因為幾句話說得不中聽,就被發配出京……梁芳再牛逼,也就那麼回事唄!

  「李卿,召梁芳入宮面聖之事,就交給你了,你去他府上傳話吧。」

  朱見深目光炯炯,一臉堅毅地道,「稍後你就不必入宮了,他有事問你,你也照實說無妨,朕倒想看看,梁芳會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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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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