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聚仙府樊天師
「咦?有艘船?」
「什麼人?」
「不是說這段時間沒人敢在水上行走嗎?難道是妖怪?」
「快去問樊天師!」
船上顯然有很多人,傳來不少雜音。
有名官員打扮的人來到船頭的中年道人面前,恭恭敬敬,向他施禮。
而中年道人則在官員到來的一瞬間,就收起了面上的愁容,轉而換成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轉頭看他。
「稟報樊天師,旁邊有艘船!」
「貧道看見了。」
「敢問天師,我們是否要去看看?」
中年道人將聲音拖得很長,依舊面朝前方,卻飛快的用餘光打量四周,
見江上只有這一艘船,四周也沒有人家,又沉思了下,才開口道:
「此地可已經到了那妖王作亂的地方?」
「回稟天師,前段時間幾個地方都遭了災翻了船,不過哪怕最近的,也還要在前面一點。」官員恭敬的回答道。
「河面最寬闊的地方又在哪裡?」
「順水還要走個半天。」
恩中年道人依然拖著長長的聲音,既不說那可能是妖怪,也不說那不是妖怪,只是說道:「既然如此,你去看看。」
「啊?我?」
官員頓時大驚!
這段時間,根本沒有船敢在水上走。
莫說沒有蓬船,就是各自來往的商船貨船都停了,兩岸的漁民也不敢下水打漁,甚至哪怕走在岸上,也不太敢從河邊過。
而此時天光已經只剩可憐的一絲,卻還有一艘船在水上靜靜飄著,點著燈火,這能是尋常船嗎?
甚至聽著簡直像是一些自小聽聞過的妖怪故事裡的場景。
「嗯?」
樊天師卻斜眼警了過來。
「我——..—」
官員頓時全身一抖,但相比起來,他更怕妖怪和鬼,便連忙低下頭,「小人愚鈍,無法辨別妖鬼。」
「這點膽量都沒有,如何在這亂世維繫自身嚴直?」樊天師的聲音有些嚴厲了,「如何為民請命?」
「小人不才—」
官員卻是始終低著頭,一副無論如何也不肯前去查看的樣子。
名為樊天師的中年道人沉吟一下,心念一起,便說道:「也好,貧道就親自去看看。"
呼..
官員立馬鬆了口氣。
「不過你要和貧道一起。」
「這倒可以!」官員說完才覺得自己將懦弱表現得有點明顯了,便連忙找補了句,不過也是實話,「有樊天師在,就算是北方那些妖王,或者以前徽州那什麼屍虎王,下官也絕沒有絲毫懼怕!」
「曾將軍!」
「末將在!」
身後一個膀大腰圓的武人答道。
「你替我抱劍!」樊天師又叮囑道,「沒有我的指令,不得輕舉妄動!」
「遵命!末將先去披甲!」
「速去!」
沒有多久,龍船上放下一艘瓜皮小船,三道人影乘坐小船,緩緩靠近那艘蓬船與燈火。
嘩仙風道骨的道人站在船頭,身後黑金鎧甲的將軍抱劍而立,官員則負責划船。
水上真是平靜,唯有划船的水聲。
待得靠近之後,忽然那艘蓬船上的燈火熄滅了一下,幾人不禁一驚,不過僅僅下一瞬,燈火就重新亮起,映照出船頭趴著的一隻小狐狸,正歪著頭用一雙懵懂又好奇的眼晴盯著他們。
不安寧的河面,夜晚的孤舟,還有一隻不尋常的小白狐,頓時使得三人都是一驚。
官員與武將很快回過神來,轉頭再看中年道人時,見天師依舊一臉從容,便繼續划船過去。
又近了幾分。
只見蓬船之中乃是一男一女兩名年輕道人,船艙里放著不少布袋包裹,
四個竹筐,他們正在船中燒水煮茶,烤著一條大魚,有香味傳出。
「天師———」
官員回頭看向樊天師。
「不急!打個招呼!」
中年道人見船中兩人也看向了自己,便站起身來,行禮高聲道:
「貧道乃是聚仙府登記在冊的道人,姓樊,俗名玉辰,世人皆稱我一句樊天師,行經此地,見河上空空蕩蕩,唯有道友一條蓬船,好奇之下,特地過來看看一眼,慰問幾句。」
狐狸與兩人都看著他們。
「貧道林方覺。」
「貧道柳方瑤。」
「嬰鳴~」
「原來是兩位道友。」中年道人云淡風輕,其實心中並未放鬆警惕,「二位道友為何深夜獨自在此?」
「行船至此,都怪天黑得早,只好停船於這渡口,歇息一夜。」
「為何又帶了只白狐?」
「從小養大。」林覺雖然如實的回答,但也對他說道,「道友既然敢坐船過來,又何必問東問西?」
聞聽此言,中年道人還沒說話,身邊的官員倒是搶先開口了:
「大膽!」
官員呵斥一句,指著中年道人說:
「爾等可知這位乃是京城聚仙府的樊天師當面?若在秦州以北,或是京城,光是提及樊天師三個字,就可以嚇退妖魔!問你們你們答就是,天師自有天師的深意,不得妄自揣測!」
「不得無禮!」中年道人卻是心驚,連忙轉頭斥責他,「修道之人相交相談,哪有那些東西?」
「是是是———」
官員連忙認慫了。
這時中年道人也已看出,這兩人大概不是妖魔,便開口道:「不知道友可否讓貧道三人上船一會?」
林覺也與小師妹對視一眼。
一時看不出這人什麼底細,只覺排場倒是大得很,不過不管怎樣,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相逢便是有緣啊。
「有何不可?」
瓜皮船這才靠近蓬船。
當先上船的是一名披甲的肥壯將軍,上船之後,瓜皮船都往上浮了一截,隨即他又轉過身,將中年道人和官員都拉上來。
兩人似乎都有些體弱。
「道友慈悲。」
「道友慈悲。」
三名道人互相見了禮。
可是在這期間,中年道人卻是迅速的將船艙內還有兩人一狐打量了一遍船艙內放著幾個布袋,不知裝了什麼東西,還有四個竹筐,旁邊擺著一把一看就不一般的拂塵,以及一把長劍。
兩人都穿著灰白色的道袍,很是簡單,甚至有些發舊泛白,可修道之人自有氣度,體現在面容髮絲,眉眼膚色,一一笑,一舉一動,任何一個細節之中。
甚至旁邊那隻狐狸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一般,就如同人一樣有靈性,甚至從中顯出思考之色。
這兩人一狐絕對不凡!
多半不是無意間誤入這裡,而是知曉這裡在鬧妖怪,但是他們不怕。
中年道人迅速做了判斷。
但是面上依舊雲淡風輕,呵呵笑道:「二位道友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
「從徽州來,往京城方向走。」
「徽州?」中年道人眼前一亮,「莫非是齊雲山的道友?」
「山。」
「山?浮丘?仙源?」
「道友竟然知曉浮丘?」林覺有些驚訝。
「呀!真是浮丘?」
「是也。」林覺笑著給他們倒了三杯茶,「知曉山的人可不多,知曉浮丘峰的人就更少了。」
「貧道算是一個。」
「道友所知甚廣。」林覺隨口恭維一句,可看向他,又反問道,「聽說道友來自聚仙府?」
「正是。」
「聽起來道友在聚仙府很有名氣?」
「薄有微名罷了。」
「可不止是很有名氣!」中年道人身邊的官員忍不住又開口道,「樊天師在整個聚仙府都是最有名的,若道長今後到了京城,或是秦州往北,無論遇見什麼妖魔鬼怪,只管報樊天師的名字,妖魔自退!」
「哦?」
林覺想起了此前在琅峰縣遇見的那位僧人,叫做雲禪法師。
相比起來,雲禪法師比他的排場就差很多了,只有一位敬仰他的武人追隨,做他的護道人。顯然在聚仙府是不如這位樊天師的名氣大的。
不過林覺也沒問他是否知曉雲禪法師,只是端著茶杯,悄悄打量著這名中年道人。
「這位大人啊,我們道人相談,本來清淡如水,你卻非得說這些話!」中年人不喜的對身邊官員道,心念一起,便又藉機對他說,「正好我與兩位道長有些緣分,我看你呆在這裡反倒使我們相談不快,便請你與曾將軍暫避一下,走遠一些,好讓我們談些道人之間的話。」
「天師!」
官員頓時露出害怕之色,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惹得大名鼎鼎的樊天師不喜。
「天師!」
旁邊的將軍同樣喊了一句。
話語中卻是有幾分擔憂。
將軍是京城來的中郎將,跟隨樊天師來除妖,自然是知曉的這位天師雖有神仙一樣的本領,卻只能用來降妖除魔,而對尋常人無效。因此哪怕京城以及秦州北邊的妖魔鬼怪都怕他,聽見他的名字就怕,可若尋常武人對他心懷不軌,他還是會有危險的。
尤其這兩名道人還帶了一把長劍。
『無妨,貧道雖然體弱,自有氣運傍身,豈是那麼容易遇險的?何況貧道自有識人之能,自然能看出,兩位道友都是偶然相逢的趣人。」
樊天師擺了擺手,令他們離去,再次叮囑,走遠一些。
一文一武兩人只好上了小船,划船離得遠些,遠遠看著這方蓬船里的三人與燈火。
樊天師這才又看向林覺二人。
剛剛他倒是沒有說謊,他確實自小便練就了一身識人的本領。
一番淺淺交談,雖然沒有問任何有關妖鬼與本領的事,可他不僅看出二人不是妖鬼,且看出二人應是真正的修道高人。
何況他確實聽過浮丘觀的名字。
是聚仙府的書中記的據說近百年前,一位來自徽州一座偏遠的叫做山的地方,一個叫浮丘觀的道觀的一名道人,如同傳聞里的神仙一樣,一揮手召下天兵天將,將京城外玉山上的道觀圍了七天七夜。而玉山上那座道觀,便是整個秦州修法術的道觀中,現存最有名的一座了。
可憐玉山上的修道高人們,本是修仙人,竟差點被餓死在山上。
雙方鬥法數日,那浮丘道人才退去。
而他此時確有難言之隱。
要從數日前說起了一十來天前,京城聽說了此地妖怪作亂、魏水河水運斷絕的事情。
京城的人不知這是什麼妖怪,但是聚仙府有記載,此地每十年都會鬧一次這種事情,每次都有聚仙府的人前來查看。每次一到這裡,此地妖怪作亂的事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外便說,妖怪被除了。
流水的縣官放下了心,水上的交通貨運也會恢復,哪怕是住在附近的百姓,也不得不相信。
此後十年,水上風平浪靜。
而除開少不更事的年紀,尋常百姓又有幾個十年?
直到十年之後,妖怪再犯。
聰明的人都看得出,哪是聚仙府的人除了妖怪,分明是妖怪規律就如此:大張旗鼓的作亂,每十年就這幾天。
前幾日在聚仙府飲酒為樂,自有一批吹捧他的人,說樊天師既有通天的本領,恰逢此時妖鬼又生亂,一時整個聚仙府竟找不到人願意去,樊天師何不前去將這妖鬼給徹底收拾了呢?
酒意正濃,一時答應下來。
本以為他也可以與前人一樣,來走一遭,做個法事,使些噓人的手段,
就說妖怪被除了,等到下一個十年,他早就到別處去逍遙快活了。
何況這朝廷還不見得能撐到十年後呢,到時誰又記得這件事呢?
不想他為了保證自身安危,帶了一個中郎將和一些禁軍,說是幫自己護法,而這中郎將真以為自己有滔天的本領,半夜路上遇到一隻妖怪,平常十分害怕妖鬼的他居然借了自己的勢,膽大了一回,帶兵把那妖怪捉了回來審問。
那妖怪也是膽小,一聽聚仙府,一聽樊天師,當即什麼都說了。
這下好了一妖王也知道是誰了,洞府也知道在哪了,更從那妖怪口中得知,這乃是整個秦州東南角所有妖怪共尊的妖王!
隨行將士與官員都興奮不已,以為要借著樊天師的本領,立一場大功,
唯有樊天師自己的心裡發憂。
難不成真要去?
樊天師一路都在思考對策,直到遇到這二位來自黔山的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