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門外的人,是陸淮書。
陸淮書並不是有意要偷聽的。
他剛剛來到病房門外,想著昨天小舅說過的,姜楠不想見到他,讓他不要來了。
所以他不敢進去。
門又是敞開的。
他猶豫了一會兒,便聽到了厲寒和姜楠的對話。
孩子不是小舅的?
協議結婚?
陸淮書把厲寒的警告完全拋之腦後。
他大步衝進去。
看到病床上的姜楠,他激動得說不出話。
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興奮,還是慶幸,抑或是覺得自己有希望了。
「楠楠,你剛剛說什麼?」
「你和我小舅只是協議結婚,這個孩子也不是我小舅的?」
「這麼說來,你們只是假結婚?」
陸淮書太高興了。
一時之間,他熱淚盈眶。
也根本就忘了,厲寒現在也在病房裡,正以一抹刀人的眼神,看著他。
陸淮書熱淚奪眶,「太好了,楠楠,我要和姜帆離婚。」
躺在床上的姜楠,覺得陸淮書是個神經病。
她和厲寒聊得好好的,他突然闖進來。
那些言辭,讓她覺得太幼稚了。
她正要開口,厲寒冷冷出聲,「跟我出來。」
這句話,明顯是對陸淮書說的。
陸淮書這才反應過來,小舅還在場,在看到小舅那晦暗不明的目光後,他又有些後悔這麼莽撞地衝進來。
到底是怕他的。
陸淮書眼神怯了場,乖乖跟著連背影也無比冷硬的厲寒,走出病房。
走出去後,厲寒還特意把病房門關了起來。
姜楠不知道他們兩舅甥會在外面說什麼。
她也不關心。
門外。
厲寒的脾氣起來了,這會兒臉色陰沉沉的,像是要刀人,「皮癢了是不是?」
最近三番五次警告陸淮書,讓他不要靠近姜楠。
但是這小子快要無視他的警告了。
他那刀人的眼神,讓陸淮書低垂著腦袋,不敢頂嘴。
但他不服氣,小聲嘀咕了一句,「小舅,楠楠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老婆,我要和姜帆離婚,離了婚再娶楠楠。反正你們是協議結婚,楠楠懷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回應陸淮書的,是厲寒的臉色轉黯。
那黑丫丫如同烏雲壓頂的神色,讓陸淮書越來越害怕。
還沒反應過來,厲寒一腳踹過去。
「狗男人!」
「你以為姜楠是什麼?」
是他想傷害就傷害,想丟掉就丟掉,想找回去就找回去的物品嗎?
這一腳被踹得腸子都要斷了,陸淮書連連退了好幾步。
抱著疼得不行的肚子,他蹲在了地上。
但他還是不肯死心,忍著腹部絞痛,抬起頭來。
「小舅,你和楠楠本來就是協議結婚。」
「你又不是非她不可。」
但他不一樣。
他曾經用盡了各種辦法,才將姜楠追到手。
姜楠曾是他想要守護一生的女人,只是因為自己一時犯錯,傷了她……
「小舅,不管你是什麼態度,我都是要和姜帆離婚的。」
「離完婚,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求得楠楠的原諒,我會用一生來贖罪。」
回應陸淮書的,是厲寒的擲地有聲,「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非她不可?」
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很深,很深。
那眼神里,是有著很深的故事的。
陸淮書看不懂,卻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兩個字:堅定!
陸淮書是知道的,如果是他小舅認定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地上的陸淮書,腹部的疼痛感輕了一些。
他緩緩站起來,滿眼迷惑地看著厲寒,「小舅,所以,從很早以前,你就看上楠楠了?」
厲寒沒有回應。
他沉默了幾秒鐘。
隨即,眼神里不再有那些警告,也不再有一個長輩的威嚴。
而是滿眼推心置腹。
「淮書,既然話說到這裡了,那小舅一次讓你徹底明白。」
「當初姜楠入獄時,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
「如果你能夠堅定你的真心,不對姜楠誤會重重,肯兌現你的承諾,好好待她一生。」
「我是不會介入你們的感情的。」
陸淮書畢竟是姜楠唯一愛過的男人。
「但你沒有做到。」
「你無法替她遮風擋雨,甚至她所承受的風風雨雨,都是因你而起。」
「從那起,你就再也沒有資格了。」
這些,陸淮書都知道。
所以他才後悔。
他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小舅……」
「陸淮書。」厲寒的眼神,再次充滿了告誡之意。
隨即,斬釘截鐵道,「姜楠現在是我的妻,以後也將永遠是我的妻。」
協議結婚,只是暫時的。
這個時候,陸淮書的手機響了。
是姜楠打過來的。
門裡面的姜楠,為了保胎,她只能絕對靜臥在床。
所以門外兩舅甥到底說了什麼,她什麼也聽不見。
陸淮書接了她的電話,她在電話里淡淡道,「陸淮書,按免提,讓你小舅聽。」
陸淮書乖乖照做。
電話里,傳來姜楠很平靜的聲音,「厲寒,讓他進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於是,兩舅甥一前一後進了病房。
跟在厲寒身後的陸淮書,走到了病床前,「楠楠……」
「叫小舅媽。」姜楠斬釘截鐵,「是,雖然我和你小舅是協議結婚,這個孩子也不是你小舅的,但不代表我會吃回頭草。」
如今,陸淮書所有的後悔,所有的彌補,在她看來,都是可笑又讓人討厭的。
她問,「你是不是以為,你和姜帆離婚了,我就會回到你身邊?」
「我……」陸淮書自然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
躺在床上的姜楠,雖是有些虛弱,可是她的聲音很堅定:
「你這種人,得到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時候又後悔不已。」
「還奢望著失去的人,還能再回到你的身邊?
「陸淮書,什麼樣的自信讓你認為,只要你離了婚,我就會跟你回去?」
「你腦子空不要緊,關鍵不要進水。」
「腦子進水了,就使勁搖一搖,別在這裡痴心妄想。」
「也請你別再糾纏我。」
堅定地說完這些,躺著的她,微微扭了扭腦袋,看向厲寒,「厲寒,送客吧。」
「我自己走。」無地自容的陸淮書,落寞痛苦地轉了身。
走到病房門口,他又回過頭來問,「楠楠,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不這麼討厭我?」
雖是躺在病床上,姜楠卻是霸氣凜然,「滾得越遠越好,我就不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