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牧馬人》,理想主義的偉大讚歌!
夜色已深,火車窗外蓋著黑色的天幕。
李紀躺在臥鋪上,臨睡前腦子裡還在想,究竟是哪位作家的投稿,又驚艷了王潮垠。
老王,小陳,還是小劉?
李紀把自己腦海中熟知的作家名字數了一遍,唯獨漏掉了許躍新。
他很相信許躍新的實力,只是作家進行構思、產出終究需要時間。
許躍新前不久才寫下《高山下的花環》這樣的現象級作品。按照一般創作規律,他需要沉澱一段時間,才有可能拿出足以驚艷編輯的新作。
是故,李紀自動將許躍新排除在了可能名單外。
……
兩天後,京城火車站月台。
王潮垠接到連夜趕回的李紀,一見面就興奮地和他分享起許躍新的新作。
「催您回來審的那篇文章,是一部小說,名字叫《牧馬人》,還是許躍新寫的。」
「小說立意和內容都非常地精彩,您回去一看就知道了。」
王潮垠接過李紀手中行李,興致勃勃地向他介紹道。
又是許躍新寫的?
這中間才隔了多長時間啊。
李紀深感震驚,蒼白的眉頭抬了一下,目光看向王潮垠:「他又出新作品了?」
「沒錯,我本來只是想跟他聊一下創意靈感,沒想到他直接把一部成稿帶過來了。」
王潮垠提及此處,仍讚嘆不已道。
「好啊,高產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天賦。」
李紀高興地感嘆道,「咱們走快點。」
王潮垠用電報催他回來審稿時很急,而李紀現在比王潮垠當時還要急。
他想以最快速度看到許躍新這回寫的小說。
兩人走出火車站,前往最近的建國門地鐵站,坐一站後下車轉公交返回朝內166號。
回到雜誌社後,王潮垠和李紀一塊走進主編室,給他把行李放好,接著回自己位置上拿來許躍新的《牧馬人》,呈到他面前:「這就是他新寫的小說,總共18000字。」
李紀接過稿子,戴上老花鏡認真看了起來,王潮垠坐在他辦公桌面前等候。
桌上放有一杯李紀自己泡上的清茶。在淡淡的茶香中,李紀全神貫注看著稿件,目光時不時停頓在某處,稍作沉吟。
主角許靈均,自幼被父親拋棄,接著失去母親,剛步入青年,又從大城市被下放至位於西北的牧場。明明是在大城市商業世家的長房長孫,卻經歷了最為悲苦的人生開局。
而他早年淒涼人生的轉折點,是從一匹馬開始的……
隨著劇情展開,李紀的情緒逐漸無法平靜下來。
對於被下放過來的許靈均,淳樸的牧場職工們非但沒有任何歧視,反而在想盡辦法幫助他,幫他脫離麻煩,助他成家立業。
而在大城市未能得到父母之愛的許靈均,在牧場收穫了真摯的愛,在勞動中過上了充實的生活,為牧場教育事業傾情奉獻自己的才華……
李紀一頁又一頁地往下翻閱稿件,神情的變化被王潮垠全部看在眼裡。
王潮垠清楚地看到,李紀此刻臉上充滿了對許躍新《牧馬人》一文的肯定,眼中跳動著欣賞的、感動的光。
很明顯,稿件得到了主編高度認可。
「這是一部難得的作品,比一般描述下放勞動生活的書強得多。」
李紀品讀完全文,語氣分外讚賞道,「立意構思都非常地精妙!」
「您說得對,就像買瓷器那段。六百元的青花瓷和兩塊錢的泡菜罈子,父子兩人在購物時的不同選擇,分明在隱喻著什麼。」
王潮垠分享起自己的見解道。
「沒錯,這種巧妙的對比在全文中比比皆是。像父子兩代人在面對出國問題上作出的不同選擇,以及兩代人結局迥異的婚姻。」
「知識青年的個人命運、家國情懷、愛情、群眾們彼此間樸素的感情、山區教育……」
「很少有小說能涉及到如此廣闊的社會議題,又能面面俱到。」
李紀長長地吸一口氣,讚不絕口道,「《牧馬人》堪稱絕世好文。」
「它是一部內在充盈的作品,充滿鼓舞人心的力量。」
「你催我回來催得沒錯,我確實有必要為它提前趕回來。」
絕世好文……
王潮垠很清楚,從主編嘴裡說出的這四個字,具備怎樣的分量。
「我認同您的觀點。它是一部探討人生意義,幫人從內在中尋找方向的小說。」
王潮垠頗有感慨道,「我看完後深有體會,片面追求享樂和物質的人生,是貧乏單調的。」
「文中許靈均的父親在國外獲得了不菲身價,可在和兒子交流的過程中,反而是他受到教育,品咂出了一些人生意義。」
李紀靜靜聽著老部下的感悟,思緒在由《牧馬人》這部小說不斷向外延伸。
「你的看法很有道理。」
在王潮垠發表完意見後,李紀繼續沉思了一會,最終發表了自己的思考結果,「我注意到,最近社會上享樂主義,崇尚物質的風氣有所抬頭,我對此有些憂慮。」
「人嘛,活現實一點沒什麼不好。只是一旦金錢和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成為大眾的主流價值觀,乃至衡量人生的唯一標準,社會風氣就會不可避免地走向浮躁。」
「而能從激烈競爭中順利獲得這兩者的,終究是少數。再結合我剛才所說價值觀的變化,時間一長,就會導致許多人滑向焦慮和迷惘。」
「此時,《牧馬人》這樣的優秀作品,就會綻放出它的光輝,向我們展現出什麼是圓滿的人生。」
「許靈均直到小說結束,仍是一名偏遠地區的教師,可又有誰能說他是不幸福的?」
「妻子對他的信任和愛,和睦完滿的家庭,牧場職工們對他的一致尊敬,投身教育事業為祖國培育人才的成就感……」
「依我看,這是一首理想主義的偉大讚歌,是可以傳世的作品。」
「那,還是按最高標準給許躍新發稿酬吧?」
王潮垠請示道。
「那是當然。」
李紀笑呵呵道,「把《牧馬人》放在六月刊頭版,叫大家翻開雜誌第一眼,就欣賞到春風同志的新作。」
「呃……他這次投稿用的筆名是春雨。」
王潮垠稍停頓了一下,提示主編道。
李紀受到提醒,拿起許躍新的稿件又端詳了一眼,這才注意到文稿標題下方的筆名,確實跟上回不一樣。
只能說自己全身心受到小說吸引,看得太投入以致忘了這茬。
「換筆名了?好吧,他應該有自己的考慮。」
李紀放下稿件道,「對了,我前一陣在外邊開會,全國文聯的負責同志向我透露,今年他們會鼓勵各大刊物、出版社評選優秀小說作品。」
「正式文件還沒有下發,不過我們得準備起來了。」
「你回頭和編輯們商量,列出一個名單交給我,評選範圍為1977年到今年為止,我們雜誌上發表的所有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各5個名額,報告文學3個名額。你們提交的名單可以在此數字基礎上適度增加,供我刪定。」
「真是太好了,這說明國家重視咱們文化事業。」
王潮垠聽了大喜道,「領導,請問您對於名單的想法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