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帝星降臨
台北，大眾站前一路音像店。
吃過了早飯的高格山嘴裡叼著根牙籤，晃晃悠悠下了樓，戴上頂鴨舌帽遮住謝頂的腦袋後，開上跟隨著自己東奔西跑多年的老轎車來到了店門口。
作為一名見證了寶島唱片行業輝煌的老江湖，時常感慨唱片業江河日下的他早已經習慣了不去抱怨，而是儘可能的抓緊每一分賺錢的機會，多進一些那些暢銷歌手的CD和磁帶。
沒辦法，這年頭賣唱片要還想能賺錢，那就得和盜版商拼手速。
通常來說，一張專輯最熱門的銷售時間段就是剛發售的兩到三周時間。因為在兩到三周之後，各種各樣的盜版磁帶和CD就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擠壓正版的銷售空間。
這倒也不是因為盜版商們有道德，願意讓正版先喝一口湯他們再吃肉。純粹是因為一張正版專輯剛出來，他們灌錄成盜版大面積鋪貨也需要時間。
還有就是兩到三周的時間也足以看出哪張專輯哪首歌火了。
盜版商都是逐利的，不火的歌曲在他們看來基本都是用來做邊角料，能和那些大火歌曲灌錄到一張CD或者一張磁帶里那都算是祖上積德三生有幸。
開門後，在將自己新進的《孫燕茲》專輯擺到貨架最顯眼位置的高格山這才滿意地坐到了自己那張舒坦的老闆椅上。
寶島今年最火新人，孫燕茲。
打從六月份橫空出世開始，她的同名專輯就讓整個寶島的音像店老闆都欣喜若狂，瘋狂從華納那邊進貨。
這都是錢啊。
老闆感慨著，片刻之後，音像店的音響里隨即便傳出了劉若因那極具故事感的吟唱——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發行於2000年初的金曲《後來》，即便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這首歌依舊在各大歌曲榜單上亂殺。
各大音像店裡，但凡是上了點年紀的店主都在不停播放著這首歌。
有故事。
這首歌有故事，他們也都有故事。
頭頂吊扇呼啦啦旋轉著，開了瓶啤酒的高老闆正追憶著與初戀的點點滴滴，跨進音像店大門的幾道身影倒是讓他迅速回過了神來——
看起來都是年輕力壯的大學生，為首的是一個男生，留著郭富成同款中分頭。
「老闆，你這裡有《周易》嗎？」
「《周易》？這玩意你不應該去書店裡找嗎？」
一時間還沒反映過來的高格山乍一聽這名字有點懵，他這音像店也不承接風水業務啊。
「不是那個周易，是一個叫周易的歌手剛發的專輯，叫《周易》。」
眼看著老闆有些蒙圈，中分頭趕忙道：「就是和蕭雅軒傳了兩個禮拜緋聞那個男的，孫燕茲經常掛在嘴邊的師弟。」
這麼一聽，印象終於上起來了的高老闆一拍手，恍然大悟：「伱說他啊，有有有，我記得應該有，我華納的貨進了的。」
隨即，正了正鴨舌帽的高老闆直接起身越過了擺著《孫燕茲》專輯的最顯眼貨架，轉而朝另一邊的偏僻位置走去。
不多時，四張全新的專輯便出現在了他手裡：「是這個嗎？」
中分頭瞄了一眼——這專輯的封面上是個造型異常帥氣的男人，屬於是他女朋友看了一眼就得嚷嚷著要去買寫真集、買海報的程度。
「啊對對對，就是他，多少錢老闆？」
「磁帶35，CD82（台幣），你要哪種？」
「帶MV的CD，三張。」
「行。」
眼看著這幾個大學生如此爽快付錢，隨手將剩下的那張CD放在了櫃檯上後，生意人的直覺讓高老闆追問了一句：「同學，這人很火嗎？你指名道姓要他專輯？」
「火？還好吧，我只是昨天在一個同學那邊聽到了他的歌，感覺他的MV和歌曲都很有意思，是我以前從沒有聽過的類型。
「沒聽夠，這不就過來買幾張嗎，問了好幾家店才在你這邊找到。」
看著專輯封面上那個髮型、穿著都讓感覺眼前一亮，與當前這個時代明星有著明顯分界線的男人，中分頭大學生略帶幾分興奮地向老闆道別，迫不及待的就招呼著同伴走了。
不多時，又來了幾波買任閒奇、劉若因、孫燕茲等人專輯的。
迎來送往間，兩個來買謝庭峰專輯的女大學生則是看到了此前那被高老闆扔在櫃檯上的《周易》專輯——
那仿佛跨時代一般的造型與帥氣幾乎是在剎那間便擊中了其中一名隨朋友來買專輯的女生心臟。
「這就是那個和蕭雅軒傳緋聞的周易？」
「好像是，這張臉……沒錯，就是他。」
「看起來好帥啊，難怪蕭雅軒這麼迷他，身材看起來也很好，我要是蕭雅軒恨不得直接包了他。」
「是啊是啊，看起來比謝庭峰還帥。」
一旁剛拿到謝庭峰新專輯的女生如小雞啄米般狂點頭。
倒也不是說謝庭峰不帥，實在是周易的臉和造型太出彩了：「老闆，這個《周易》也來兩張。」
「？？？？」
現在的女孩子買專輯都這麼任性的嗎？、
一頭霧水的高老闆在送走了這兩位興奮到邊走邊嘰嘰喳喳討論著專輯封面上的周易到底哪裡哪裡帥出血的女大學生，神情若有所思。
他雖然不懂這些年輕人的潮流，但他懂長得帥啊。
周易那帥氣周正的長相即便是他這個挑剔的中年老大叔都挑不出什麼毛病，這擺幾張大海報出來，豈不是能吸引一批看臉的女人過來買？
一念及此，高老闆直接翻出了自己從華納渠道那邊批量進的一批貨。《周易》磁帶六十來盒，CD二十來張，還有一些附送的海報。
雖不至於擺到最顯眼處搶占謝庭峰的專輯位置，但最起碼也能撈個客人一眼就能看到的曝光度。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自己拆了一盒磁帶，準備聽聽看這專輯都是什麼歌，然後——
「忘記了姓名的請跟我來，現在讓我們向快樂崇拜
「放下了包袱的請跟我來，傳開去建立一個快樂的時代~
「快樂到底屬於哪個年代
「70、80、90還是Y世代……」
這唱的什麼玩意？？？
聽得眉頭緊鎖的老闆一腦袋問號。
這種歌能賣錢？
這錢會不會太好賺了點？
恨鐵不成鋼般瞥了眼那被自己擺出來的周易專輯，高老闆嘴裡罵罵咧咧：「白瞎長這麼帥了，合著唱歌就是個草包。」
於是，理性分析後，朝華納渠道那邊又訂了一批孫燕茲專輯的高老闆心滿意足地繼續坐回到自己那舒適的老闆椅上喝啤酒養生了。
根據他多年賣唱片的經驗，這周易專輯恐怕就是那種邊角料級別的，能靠著這張臉把這些玩意賣完不砸手裡就算勝利。
兩天後，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
「老闆，四張《周易》CD，兩盒《周易》磁帶！」
「老闆，我也要《周易》CD，兩張，磁帶也給我拿兩盒。」
「老闆，三張《周易》CD，五盒《周易》磁帶！」
「老闆……」
「老闆……」
洋溢著年輕的嗓音在不算大的音箱內此起彼伏，兩天前還以自己從業多年的經驗做出了精準判斷的高老闆恨不得當場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媽的！草率了！
看著眼前這群揮舞著鈔票的年輕人，高老闆只感覺血壓蹭蹭蹭地往上涌。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那個叫做周易的歌手綁過來現場錄歌現場發。
短短兩天的時間，他本以為是邊角料的《周易》直接賣爆，以至於他現在面對著這群聽說他這有《周易》專輯而趕過來的年輕人們，眼珠子都快瞪綠了。
這可都是錢啊他奶奶的！
「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這《周易》的CD和磁帶都賣完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周易》賣完了。」
「真的不好意思，《周易》賣完了……」
迎來送往一批又一批揮舞著鈔票的顧客，眼睜睜到嘴邊的鴨子肉飛走，這感覺比殺了高老闆更令他難受。
以至於今天他都已經練出了下意識反應，一看到年輕人成群結伴進店，開口就是一句「《周易》已經賣完了」。
然後他就能看到剛踏入店門的年輕人露出一臉的失望之色，搖搖頭又退了出去。
媽的，拳頭硬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面對著鈔票亂飛就是飛不到自己口袋裡的囧境，極端憤怒之下，高老闆怒氣沖沖地撥通了渠道上遊方面的電話：「不是我說，你們老闆到底什麼時候能給我供上貨？能不能給我個准信啊！
「這都兩天了，我這都賣斷貨了你知不知道？！我就想要個三百張CD，三百盒磁帶，有那麼難嗎？！
「實在不行這倆各給我一百也行啊！」
「實在是不好意思高先生，我們老闆正在積極和華納渠道那邊協調。華納那邊也給出了保證，他們現在正在加班加點灌錄專輯。」
「華納那麼大個公司幹什麼吃的！自家公司歌手發專輯都不知道多備點貨嗎？！」
此時此刻，華納總經理周建輝成為了寶島無數家唱片店老闆的咒罵對象。
有錢都不會賺，活該你華納日落西山！
「老闆，我們已經盡力了，華納前期對周易這張專輯就備貨了5萬張，現在他們正在加班加點的幹活……」
這兩天不知道聽到了多少抱怨的渠道公司職員晚上做夢都能否聽到有人打電話來催趕緊發貨，都已經被練出肌肉反應了，麻木地開口解釋著。
對於一家大型唱片公司來說，在歌手發專輯之初，他們會制定出一個預期目標，然後根據這個目標來制定出前、中、後期的專輯備貨數量，以防止壓庫存。
不是說預期多少銷量就直接開局備貨多少張，那風險太大了，沒人會這麼幹。
以10萬張的雙白金唱片舉例，唱片開局可能會備貨4萬張左右，隨後再看市場反應隨時調整進度。
一般來說，唱片公司這麼做是沒什麼問題的。
可問題是，華納遇上了一個不一般的人——
「瘋了瘋了瘋了，三天賣出將近五萬張，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時刻關注著周易專輯售賣進度的周建輝感覺自己對華語樂壇的認知受到了嚴重衝擊。
這周易的專輯表現怎麼比孫燕茲還猛？
孫燕茲好歹是一周四萬多將近五萬，這周易三天就幹上來了，是人？
這一個月後能賣多少，一年後又能賣多少，周建輝已經不敢想了。
他知道周易這張專輯對於華語樂壇而言是很新穎，但萬萬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接受能力居然這麼高。
由蕭雅軒與孫燕茲人氣轉化而來的第一批購買專輯的人，直接成為了周易專輯口碑迅速對外擴散的最佳推手。
這一波大爆來的比孫燕茲還要猝不及防，華納甚至還沒來得及在寶島各大電台上開沖點播率。
周易原先在寶島上所折騰出的「虛浮」人氣，在這一刻盡數轉化為了實質的推動力。在內地市場都還不認識他的情況下，作為內地人的周易居然率先在寶島爆火了。
《周易》專輯十一首歌，在僅僅只發售了三天的情況下，《快樂崇拜》、《不得不愛》、《給我一首歌的時間》、《討厭紅樓夢》四首歌便強勢擠進了寶島各大音樂排行榜、KTV點歌榜的前二十——
這其中，《快樂崇拜》與《不得不愛》這兩首歌還在以火箭般的速度向上躥升！
從第二十、第十九到第十五、第十三；
再到兩首歌全部擠進前十，開始在各大排行榜的神仙們開戰。
周易做到這一切，僅僅用了五天時間。
在這個酷熱的七月初，周易那跨越了時代的歌曲演繹方式與造型以近乎於天神降臨般的姿態給整個寶島樂壇狠狠上了一課！
在此之前從沒有人結合成功過的hip hop元素被周易糅合的恰到好處，律動的節奏與明快的旋律直接追求新奇的千禧一代新新人類奉為經典，口口相傳。
排行榜之上，華納兩大新人——一個六月出道的孫燕茲，一個七月出道的周易，直接引爆了整個華語樂壇，毫無徵兆！
這帶來的最直觀反應就是周易在寶島的專輯銷量再一次瘋狂上漲！
「恭喜專輯大賣，周易你火了！」
華納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興奮到整個人直接逮住周易狂搖晃的孫燕茲大聲祝賀著，臉上的笑容分外燦爛。
想過自己會火，但同樣沒想到自己會火這麼快的周易臉上亦是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樣一來他過些日子就可以更加放心的回內地打榜宣傳了。
兩天後，度過了周末的周易在換榜後的新一周里直接空降寶島各大排行榜周榜榜一，月榜前十，季榜前二十。
而被他從各大季度榜單上踢出前二十的，正是由自己的同門師兄郭富成所演唱的《動起來》；
而被他踢出月榜前十的，則是莫文為的《盛夏的果實》以及情歌王子張辛哲的《信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