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墨家往外踏出的第一步
兩個皇子來到伯府,看著和往日一般。
「殿下,你們的臉怎麼腫了?」
眾人都看到了二人臉上的傷痕,但唯有孫重樓這個憨憨肆無忌憚的去問。
裕王乾笑,「撞到了。」
景王說道:「被貓抓的。」
孫重樓看了一眼蔣慶之肩頭的多多,比劃了一下抓人的動作,「這不對吧!」
「好了,吃飯。」
蔣慶之說道。
孫重樓嘟囔著,轉瞬就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單純的人活的最幸福……蔣慶之看了裕王二人一眼,「晚些我去城外,你二人跟著去看看。」
吃完飯,蔣慶之等人去了城外那塊地。
地方很大,但看著頗為荒涼。
「到時候四周都得用圍牆給圍起來。」蔣慶之伸手比劃了一下,仿佛眼前是無數工坊,以及高聳入雲的煙囪。
這個時代,唯有污染才是王道。
當大明的空氣中都瀰漫著煙塵的味兒時,蔣慶之覺得這個世界都該為之顫慄。
「先把圍牆弄起來。」
蔣慶之說道。
「表叔,這裡面準備弄什麼?」裕王問道。
「墨學此後會搬遷來此。」墨學當下在伯府是權宜之計。
「外面有人說墨學在新安巷,形同於私學。」景王暗自提醒表叔小心輿論。
「可這花費不少吧!」裕王窮,對錢財比較敏感。
「錢不是問題。」蔣慶之有的是法子去掙錢,可工匠卻是個難題。
在隆慶開關之前,最好的工匠在工部,這是公認的。隆慶開關後,民間工坊騰飛,工匠多不勝數。
這便是工業革命的先兆,若是當時大明能上下一心,朝中引導一番,工業化的浪潮必然不可阻擋。
可惜了啊!
蔣慶之唏噓不已。
回城的路上,蔣慶之轉向去了工部。
「工匠?」
工部尚書姜華愕然,甚至想伸手摸摸蔣慶之的額頭,「長威伯,工部的工匠都是有數的。再有,要什麼也不能要工匠……你莫非喝多了?」
邊上的文書想示好,便提醒蔣慶之,「長威伯不知,那些工匠都是好手,但凡被私人弄到手中,若是打造些不該打造的東西……它犯忌諱不是。」
歷史上蠻清每次入侵的首要目標便是劫掠工匠,甚至比劫掠錢財更為重要。
「我那裡準備弄幾個工坊,可手中缺了工匠……」
姜華搖頭,「老夫倒是願意成人之美,可就怕朝中反對。這樣,若是朝中能通過,老夫絕不為難。」
「好。」
蔣慶之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隨即蔣慶之就走明路上了奏疏。
「要工匠?」
嚴嵩拿著奏疏,「東樓伱來看看。」
嚴世蕃接過奏疏看了看,「聽聞蔣慶之準備把城外那塊地圈起來,我就說他立下大功卻不知順勢出手擴張墨家,原來就等在這了。」
嚴嵩說道:「工匠之事犯忌諱。」
「那些人就等著他出手,這下可要熱鬧了。」嚴世蕃沉吟良久,「爹,墨家擅工事,蔣慶之想擴張墨家影響力,就必須弄出些利國利民的東西。工匠……他那些弟子如今還稚嫩,不足以擔當重任。」
嚴嵩挑眉,「墨家擅工事,而工部便是工事為主。蔣慶之這是要拉攏工部為己用!」
「不,他是想二者兼得!」嚴世蕃說道:「貪心不足。」
蔣慶之的奏疏隨即就引發朝中爭論。
……
自從蔣慶之回京後,京師士林消沉了許久。
「前日有人辦了詩會,可眾人總是萎靡不振,有人無意間提及蔣慶之,說此人歸來,令人連作詩都沒了興致。」
楊清手握棋譜,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他蔣慶之不是李太白,也不是蘇東坡,竟能令京師士林來連作詩的興致都沒了。再這般下去,怕不是要聞虎色變。」
韓瑜用摺扇扇了幾下,覺得燥熱,「吟詩作詞本就是個玩意兒,也就是那些人當回事。當下最要緊的是工部!」
楊清點頭,「蔣慶之挾勢而歸,多少人都在等著墨家的動作。如今他果然出手了。京師城外的那塊地一直空著,蔣慶之不動手,有人說是忌憚我儒家,這話有失偏頗……」
「墨家擅工事,蔣慶之身邊就拿幾個人,墨學弟子們還未學成,不堪用。可若是等著他們學成再出手,怕是黃花菜都涼了了。」韓瑜說道:「工匠才是他的命門。在南下之前他若是敢開口索要工匠,朝臣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
「收歸雲南,擊敗緬甸叛逆,生擒反王,有這兩個功勞在手,蔣慶之才敢開口。他們如何說?」楊清落下一子。
「那些人這兩日聚會不少,商議了許久,有了定論。」韓瑜提及那些人時,眼中有譏誚之意,「他們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蔣慶之若是想等墨學弟子成才還得多時。故而城外那塊地才是他最為看重的地方。
那是墨家擴張的第一步,要堵住他!不但要堵住,還得要給蔣慶之當頭一棍,把他打回新安巷。」
「可有手段?」楊清握著棋譜,「蔣慶之挾功開口,他們如何阻截?」
「他們尋到了當年寧王麾下的謀士,問出了些有趣的事兒……」
楊清輕咦一聲,「這是……給蔣慶之戴上謀反的帽子?」
「不,說蔣慶之謀反只會惹人笑談。當初老寧王曾索要過工匠。」韓瑜眼中多了笑意和得意,「朝中也答應了。那謀士證實了此事。」
楊清眼中多了笑意,「那些人還真是……」,他落下一子,仔細看著棋局,贊道:「這是妙手啊!」
……
「朝中反對之聲越來越大,慶之,哥哥那裡有些工匠,你且拿去用。」老紈絝義薄雲天。
「你家中的工坊不開了?」蔣慶之問道。
「你的事要緊。再有,哥哥我差那點錢嗎?」老紈絝真的不差錢。
「犯不著。」蔣慶之淡淡的道。
「在你南下之後,那些人看似蟄伏了,實則是在蓄勢。你回京後,竟然令京師士林噤聲許久,那些人甚至連詩會都不敢開,有人說此事必然會淪為後世笑柄。他們寧可淪為後世笑柄也不出手,便是在等待機會。此次你開口索要工匠便給了他們反擊的機會。」
朱希忠說道:「我知曉你胸中自有錦繡,可就不能等等嗎?哥哥我有些人脈,回頭收攏些工匠給你就是了。」
「此刻墨家氣勢如虹,不趁著此時動工,不吉利。」蔣慶之淡淡的道,但朱希忠看到了他眉間都是譏誚之意。
「其次,老朱你那些工匠……我真用不上。」
「那些可都是老手。」朱希忠覺得蔣慶之有些好高騖遠了。
「你可知曉我的工坊要弄什麼嗎?」蔣慶之指指天空,「我的工坊要打造出改變這個大明,改變這個世界的東西。而有這等手藝的工匠大多在工部。」
能打造兵器的老師傅,幾乎都在工部。
「改變這個大明……你這口氣不小。」朱希忠笑道。
蔣慶之沒笑。
夏言出去了一趟,回來說道:「那些人發誓要讓你鎩羽而歸,有人隱約聽到了些消息,說此次不但能讓你鎩羽而歸,且還要讓你灰頭土臉,讓你只能蟄伏。」
「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倒是不小。」蔣慶之眸色深邃,「我倒要拭目以待。」
第三日有小朝會。
「長威伯說要來。」蔣慶之回京後說是要歇息一陣子,故而最近很是懶散,上次小朝會就告假了。
「他要工匠作甚?」嘉靖帝蹙眉,「你去問問,若是正事兒,朕私下給他就是了。」
您這倒像是拿私房錢補貼給孩子……黃錦心中苦笑,隨即去了新安巷。
蔣慶之正在給多多洗澡,多多一直在慘叫,孫重樓捂著耳朵說:「少爺,多多發春了。」
「發你個頭。」蔣慶之把多多抱起來,用布巾給它擦拭身體。
多多揚起爪子,蔣慶之冷哼一聲盯著它。
「喵!」多多果斷轉進,衝著進來的黃錦咆哮。
「老黃怎地來了?」蔣慶之冷著臉。
上次黃錦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進了蔣家廚房,把臘肉盡數抄沒,揚言下次再來。
蔣慶之正準備哪日進宮去洗劫一番,先挖些花樹,再弄些上等食材,比如說什麼熊掌,什麼虎骨和傢伙事……
娘的,那東西可是野生的,用於泡酒,能讓後世多少人眼饞。
「陛下問,那些工匠可是用於正處?」
「自然。」
「若是用於正處,宮中可給你些。」
黃錦眼中有不加掩飾的艷羨之色,「那些工匠都有秘技,往日別說是送人,就算是借給誰使喚都不能。」
蔣慶之把多多放下,「回稟陛下,墨家要的東西當自取!」
黃錦訝然,然後怒道:「陛下一番好意,長威伯你……」
可等道爺得了回稟後一笑了之,「瓜娃子倒是傲氣十足,朕便拭目以待。」
第三日,蔣慶之入朝。
小朝會議事完畢,可道爺沒開口,群臣也不急。
他們都在等著。
蔣慶之出班,「陛下,臣準備打造幾個工坊,可手中缺了工匠。臣請陛下恩准,讓臣從工部借調一批。」
話很平靜,但卻像是往池塘里丟下了一塊巨石。
噗通一聲,炸了。
「陛下。」出班的竟然是工部右侍郎藍臻。
工部反水了……崔元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蔣慶之一眼,雖說當下是戰友,但讓他助拳是萬萬不可能的。
藍臻說道:「工部的工匠掌握著打造兵器等秘技,歷來都不外示於人。要緊的工匠更是世代都在工部做事。長威伯孟浪了。」
姜華對工部的掌控力差些意思啊!
蔣慶之淡淡的道:「你這意思,我拿了工匠就是準備謀反嗎?」
「長威伯謀反……下官以為不能。」藍臻說道,但隨即他就圖窮匕見,「當年老寧王曾向朝中索要工匠,群臣反對無果。後來那些工匠就成了寧王謀反的利器,為他打造兵器,打造戰船……」
你蔣慶之不謀反,但不代表你的兒孫不謀反。
說不得你野心勃勃,但敵人太多,所以只能隱忍。老寧王當年也是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曉你蔣慶之是不是也有這等野心。
有人陰惻惻道:「當年誰敢說老寧王有反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臥槽尼瑪!
朱希忠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把老寧王的舊事兒搬了出來,「空口無憑。」
藍臻微笑道:「當年寧王手下有謀士逃脫追捕,不巧,前陣子剛被人尋到。」
艹!
朱希忠看了蔣慶之一眼,示意他暫且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