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那德性，好歹也是拿過先登之功的人。」
秦明白了他一眼。
劉闖是個猛人，曾經拿過先登。
戰場中最大的幾個功勞就是先登、破陣、斬將、奪旗。
先登之功的意思就是，在打仗時沖在最前面。
爬上城樓不死的，才能拿先登之功。
這是沒身份背景的小兵最快的晉升方式，也是最危險的。
先登之人，登上城樓後，迎接他們的就是無數亂槍的突刺，這還是最輕的。
有些直接澆上滾燙的熱水或金汁，或者是拿著全是鐵釘的木板子砸下去……
所以很難有人活下來。
但只要活下來，功勞就極大了。
劉闖拿了好幾次，才能被提拔為武威營的大將之一。
這樣來說，他的膽量自然比常人大很多。
「我不是害怕，這是孝順。」
劉闖仍舊在為自己辯解。
秦明懶得聽他廢話，擺了擺手，讓他去找人。
「本地郎中有願意幫忙的嗎，找一些懂得醫道的人過來。」
轉過身，秦明對宋定升開口吩咐。
宋定升茫然的點點頭。
「殿下，我這裡的人能弄來十幾個，但多的估計找不到。」
「發生如此大事，醫者都找不來？」
秦明有些生氣了。
初看宋定升還是個為百姓操勞的父母官。
可真的接觸下來，他發現這傢伙做事好像畏畏縮縮的。
讓人不痛快！
不過這次真怪不到宋定升頭上。
他緩緩嘆息道：
「殿下，咱們這各處要道已經被蕭大人封鎖，理由是防止瘟疫蔓延。」
「從您進入嶺南開始，後方就沒人來支援了……！」
說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傷心的落下淚來。
他是個讀書人，腦袋也好使。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場瘟疫，就是針對秦明故意散播的。
可沒辦法，人微言輕的宋定升在湖廣總督蕭祁年面前，連人家大腿上的一根汗毛粗都沒有。
更不可能幫助秦明太多。
「死了這麼多鄉親，你想報仇嗎？」
看他掩面痛哭的樣子，秦明的態度溫和些許。
宋定升還是有幾分血性的，聞言立刻抬頭。
「怎麼報復？」
秦明微微一笑道：
「很簡單，我的疫苗推廣下去，接種過疫苗的人會被摘出來，成立一批專門針對天花病人的醫護小隊。」
「有了這批人，就可以照顧天花病患，幫他們痊癒。」
「解決了本地的狀況，咱們就去掀了蕭祁年的攤子！」
秦明對現狀看的很清楚。
他手上有疫苗，還有詳細的製作方法。
但蕭祁年手中沒有。
去將他隔離的百姓攪亂，蕭祁年治下的區域就要真正亂套了。
屆時秦明將以救世英雄的形象出場！
蕭祁年管不了這些病患，就只能跟他低頭！
「好！」
宋定升為官多年，還是第一次因為朝廷的鬥爭，被人欺負到這種樣子。
他的心裡自然是非常生氣的。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
借著秦明這顆大樹，宋定升準備反擊了！
很快，秦明的隨行軍醫就來到了這裡。
宋定升也喊了一批醫者加入隊伍。
再加上劉闖和他手下的士兵，人數已經來到了三百左右。
交代好了疫苗的製作方案，秦明便揮了揮手。
「走！」
「我也去。」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從馬車中傳來。
是一直都在聽著秦明發號施令的關月。
看著秦明沉著冷靜的調度著本地的資源，平息瘟疫。
此刻的她眼中閃著小星星。
不愧是自己選的男人，這模樣真帥。
「不行。」
秦明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誰都可以先染天花，但關月不行。
「為什麼？」
關月嘟著嘴，她是個驕傲的女孩，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累贅。
在大家都熱火朝天的安營紮寨，平息瘟疫的時候。
自己要是坐在一邊，什麼都不做，她會覺得自己不配站在秦明身邊。
「不行就是不行。」
秦明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對著劉闖使了個眼色。
劉闖撓了撓頭，走上前想勸告關月。
關月卻倔強的說道：
「他們都可以，我也可以。」
「這樣吧，等第三批疫苗可以接種的時候，你再過來。」
秦明想了想，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第三輪疫苗毒性肯定就會大大降低了。
那時候關月過來也比較安全。
「噢。」
關月好像是生氣了。
但她很懂得體諒秦明，也沒有鬧。
安靜的坐著馬車離開，前往了他們駐紮的營地。
秦明帶人進城，準備先集中臨江城內部的病患。
「各位大夫，疫苗就拜託你們了，第一批接種的，就讓我和軍隊的人來。」
「殿下，你也要來？」
「有什麼問題？」
「沒……沒！」
劉闖雖然魯莽，但並不傻，這時候已經理解了秦明所說的疫苗是什麼。
但聽到秦明也要接種第一批疫苗的時候。
他還是有些震撼。
如果之前他對秦明的尊重，還只是停留在身份地位的差異。
那麼現在他對秦明就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了。
劉闖聽說當初秦王離京，百官自發相送，還對其嗤之以鼻。
現如今再想想，跟著這種人，確實令人安心。
難怪百官會如此敬重。
「我……我可以一起嗎？」
宋定升捂得嚴嚴實實，從後面的人群中冒頭。
語氣甚至都有些遲疑和恐懼。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收回前面說的那句話。
「你確定？」
秦明微微皺眉。
宋定升這人謹小慎微習慣了。
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忽然站出來。
「我是臨江城的知府，況且殿下您都以身試毒了，我……我不能躲在後面！」
說到後面，宋定升的語氣愈發堅定。
有了秦明和宋定升的出現，很多現場的士兵都躍躍欲試。
「按照殿下的描述，做好了一個，誰第一個試試？」
這時，某個醫師忽然在遠處喊了一聲。
剛才還在叫嚷著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
「我來吧。」
秦明笑了笑，徑直走上前。
拿著對方用旱苗法做出的疫苗，直接吸進了鼻子裡。
有了他的帶動，人群才真正開始了變化。
劉闖，宋定升一個個走上前，接種了疫苗。
……
兩日後，秦明高燒不退，渾身都出現了天花的症狀。
除他以外，整個臨時醫療小隊的人，大多都開始起反應。
朦朧中，秦明感覺到一隻素手拿著沾水的布條，正在自己臉上輕輕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