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霄怒氣上頭口不擇言,話到一半才被陸航一個眼神制止住了後面的話。
但沈綰梨卻是緊抓著他的話不放,瞪大眼睛驚訝問:「你爹出身高貴?我怎從未聽柳氏提起過?難不成……難不成,你娘是燕京哪位大人的外室?」
柳凌霄、沈念嬌和衛國公都是心下一驚。
沒想到沈綰梨竟還能歪打正著猜中。
沈綰梨變本加厲,誇張地露出驚訝神情:「若真是這樣,那位大人也太沒種了,敢做不敢認。而且體面人家是萬萬做不出豢養外室的事的。」
【生氣吧,當著你們親爹的面罵你們親爹,他還不敢反駁】
沈老夫人忽然覺得,這孫女有時候還怪可愛的,她面色如常地道:「確實,大燕朝養外室形同蓄妓,是要被御史彈劾的。體面人家,一頂小轎就將人納回去了,哪至於偷偷摸摸。」
陸航深吸一口氣。待他大計成,定要把沈家祖孫都丟去充入教坊司!
沈綰梨聽著老夫人的話點頭,「是啊。你們那見不得人的爹,實在是叫人看不起。哪像我姑父,與姑姑如此伉儷情深,幾十年從一而終,是燕京佳話呢。」
陸航勉強笑了下。一時間也不知道,沈綰梨是在誇他還是罵他。
柳凌霄和沈念嬌則是心底暗罵沈綰梨傻子,期待著有一天回到國公府打腫她的臉。
沈綰梨眉梢微揚,開始捧殺,「像姑父這般忠貞不渝的好男人,聽說當初連我爹納妾都引以為恥,想必對於外室和外室子之流也不屑。這柳凌霄出身低劣,德行有缺,姑父定然不會留著他有辱師門的吧?」
陸航面色微僵。
沈綰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留著柳凌霄這個學生,恐怕就要落人話柄了。
陸航只能板著臉,拿出長輩的腔調:「綰梨,那些什麼外室,都只是空穴來風。你一個未定親的小姑娘,別總掛在嘴邊。」
然而,沈老夫人竟道:「陸航,綰梨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們侯府,不想和他們柳家沾親帶故。你這學生,也莫要帶到老身面前礙眼。」
陸航微微沉默:「是。」
原本他帶著柳凌霄過來,是為了方便給柳氏求情的,希望侯府看在柳凌霄是他學生的份上饒過柳氏。可沒想到,求情的話還沒說,老夫人就要讓他和柳凌霄解除關係。
都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提放過柳氏的事。
陸航決定從沈敏那裡下手,沈敏一向聽他的話,「岳母,敏兒如今怎樣了?我一個人在府中空落落的,實在想念她想念得緊。」
老夫人:「敏兒在自家家中,沒人欺負她和孩子們讓她不順心,自是極好的。她不想回去,還望國公爺莫要強求。」
陸航一向愛妻寵妻,這會自然也不能違背沈敏的心意,「那好歹讓我見見敏兒。」
老夫人對許嬤嬤道:「帶國公爺去姑奶奶屋子裡。」
她目光一轉,指著柳凌霄:「把這個髒東西給老身丟出去。」
柳凌霄只覺屈辱至極。
被推出侯府大門後,他盯著上面金燦燦的「襄平侯府」牌匾,發誓要讓襄平侯府付出代價!
陸航去找沈敏,卻被丫鬟流夏告知,沈敏已經睡下了。
他為了體現自己對沈敏的體貼,特意讓丫鬟們不要叫醒她,親自進房中找沈敏。
「敏兒,怎麼還貪涼,被子也不蓋好。」
陸航貼心地給沈敏掖了掖被角,剛要伸手撫摸上她的面頰,然而這時,沈敏卻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忽然驚醒,猛地抓住了陸航的手腕,在上門狠狠咬了一口。
陸航面容猙獰大叫了起來,「啊啊啊!!」
外頭侍候的流夏等人當即闖了進來。
「夫人!」
流夏將沈敏扶著坐好,瞥了眼手腕鮮血淋漓的陸航,「國公爺,夫人這胎很不安穩,時常夢魘。你許是嚇到她了。」
沈敏也才悠悠轉醒,看到陸航的手腕上留下了個血壓印,心底暗爽,但面上卻一臉自責擔憂:「夫君,你怎麼來了?我夢魘害怕,以為有人要掐我脖子,就咬了下去,不成想竟然傷到了你。」
她說著,還抓著陸航的手,一直用手帕擦。
可偏偏她手帕上的金線刺繡粗糙,刮在傷口上,讓他更為刺痛。
陸航卻也只能強忍著不悅,「敏兒,從前你在我身邊都不夢魘,如今卻時常夢魘,我來接你回家。」
然而,沈敏卻是搖了搖頭:「我就是那日得知了婆母的心思,才夢魘的,我害怕婆母要拿我的孩兒續命,我不回去。」
說著,她還伸手捂了捂肚子。
陸航最後沒轍,只能無功而返。
……
沈念嬌見柳氏被關在大牢里幾日,都沒能離開,也著急了起來。
但好在,她爹爹動用了關係,讓府衙用別的案子暫且壓下了柳氏的案子,一直到三皇子前來襄平侯府納吉之日,都沒有鬧出上面風聲。
早在之前,沈念嬌與蕭瑾寧就已經過了納采和問名兩個環節,如今,只要互換庚帖,找欽天監算過,沒有相衝相剋,婚事便是正式定下了。
納吉之日尤為隆重,宮裡的貴妃娘娘又給沈念嬌送了不少衣裳首飾,處處彰顯著對這個侯府兒媳的重視。
三皇子更是親自上門,送上了一對活大雁。
謝氏抱恙在後院不見貴人,但襄平侯卻是從軍中回來了。
他是在三皇子上門納吉前一日回來的,先去看了謝氏,然後就被叫去了老夫人屋中。母子倆暢談了一宿。
第二日,三皇子登門的時候,襄平侯和老夫人坐在上首,還有許多沈氏族人和皇室宗親前來觀禮。
沈朝謹、沈暮玠、沈綰梨和陸家三姐妹這些小輩也都在場。
三公子沈夜衡被襄平侯丟在軍中磨鍊,倒是沒有回來。
沈念嬌手裡拿著三皇子親自遞來的庚帖,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然而這時,襄平侯卻道:「三皇子,本侯再問你最後一次,當初與你訂婚的本該是沈綰梨,你當真執意要娶念嬌?」
沈念嬌心底緊張,忍不住咬唇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眼神:「是。你們侯府偏袒沈綰梨,什麼好的都想留給她,但本皇子只心疼念嬌。」
老夫人當著沈家族老和皇室宗親的面問沈念嬌:「念嬌,讓你同三皇子坦白的,你都說了嗎?」
沈念嬌知道老夫人指的是她身世的事情,她當然沒說,但依舊點頭。
蕭瑾寧也不忍心她被長輩質問苛責,當即維護:「我與念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是坦誠相待。與旁人,自是不同的。」
說罷,還冷冷瞥了眼沈綰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