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京城方向。
凌古容轉頭看了一眼靠著馬車睡覺的唐朝陽。
她睡得很香,腦袋滑下去,又頑強地支架起來,又再滑下去。
「.......」
凌古容伸手過去,手背朝上,手心朝下,用手背托住了她滑下來的腦袋。
然後她心安理得地把他的手當成了枕頭,不再繼續支起腦袋。
凌古容託了一會,手酸,打算把馬車讓給她躺下了睡,而他出去坐馬車外面。
他扶著她的肩膀,托著她的腦袋讓她慢慢躺下來。
唐朝陽皺了皺眉頭,睡夢中有一種要掉落懸崖的感覺,她霸道地伸手一抓,調整姿勢,抓住了讓她安全的東西。
凌古容,「........」
她緊緊揪住了他的褲頭腰帶。
她還躺在他的大腿上。
臉埋在他腿間。
凌古容抬起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他這是自己造了什麼孽。
他不敢再動了。
現在這個時候城門已經關閉,馬車停在城門口。
凌壹拿出一塊令牌,守門兵看到了,立刻打開城門。
馬車緩緩地入了城,駛向將軍府。
等到將軍府大門口,已經是亥時。
凌古容食指輕輕推了推唐朝陽的頭,聲音微微沙啞地叫道,「唐大夫,到蘇家了。」
唐朝陽微微皺眉,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
她抬眸正好看到男人深邃的目光。
她立刻要起來,動作太急迫了,她一不小心扯到了傷口,腦袋又癱瘓了下去。
癱瘓下去的腦袋,好巧不巧地撞到了不該撞的地方。
她只聽到男人忍耐的『悶哼』一聲。
唐朝陽是大夫,不是傻子,知道自己闖了禍。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本來還昏昏欲睡的腦袋瓜也完全清醒過來,「沒事吧?」
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只見他出手把她扶起來,擺手讓她先離開。
「到將軍府了。」他淡淡地說道。
唐朝陽的眼神微微下移,「好,有事跟我說,我是大夫。」
她說完這句話,撩起裙子,歸心似箭地走出馬車,「今日多謝了。」
凌古容緩了一會被撞到的地方,掀起一角的車簾,好笑又無奈地看著她飛快下馬車的樣子。
她看起來好像身上的傷口一點也不疼。
周嬤嬤被蘇老夫人特意派到大門口等著唐朝陽。
她見到表小姐下了馬車,趕緊走過去,「小姐,您可回來了。」
「嬤嬤,外祖母睡了嗎?」
「老夫人還等著您回來,怎麼可能睡得著。」周嬤嬤扶著唐朝陽的一隻手,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馬車,收回目光。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大門。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唐朝陽停下腳步,她轉回頭看向馬車,抿唇笑了笑,轉身走進大門。
凌古容見她回過頭帶著燦爛的笑容,他輕笑了一聲。
他的目光落在寫著鎮南將軍府的牌匾上,百姓們其實更願意叫『鎮國將軍府』。
晉國的江山有好幾次遇到外敵強攻的危難,都是蘇家兩代人帶領著將士抵禦外敵。
蘇老爺子其實上頭還有三個哥哥,最後皆是戰死在了戰場。
凌古容雖然忌憚蘇家的軍權,但蘇家若是沒有謀逆之心,在他還是帝皇的時候會保住蘇家。
他放下車簾,吩咐馬車離開。
馬車在安靜的街道奔跑。
凌古容閉目養神想著今天早朝後,蘇老將軍來御書房找他談的事情。
蘇渺跟蘇玲兩個人今年正好在選秀的名單上,雖然選秀延期到明年,在選秀還沒結束之前,秀女是不能任意進行婚配.
不過對於高門家族來說,已經確定能落選的可以先在選秀前暗中相看人家。
蘇老將軍不想讓孫女入宮,凌古容恩准了他的請求,到時候選秀過後可以回家自行婚配。
對於三年一次選秀的制度,凌古容有意去修改,對他來說,後宮太多女人容易烏煙瘴氣。
不過他不是要現在就去修改這個制度,在他後宮還無子嗣的情況下,大臣們肯定會執反對意見。
凌古容回到宮裡,又忙著看奏摺。
等他捂著異常頭痛的腦袋,又渾身不適時,知道自己癮子又發作了。
他淡定的叫了凌壹出來,將他綁起來。
凌古容惡趣味的想著,如是背後之人哪天突然發現他的罌粟癮好了,也不知道臉色會不會好看。
**
唐朝陽不想讓外祖母看出她受傷,她先回蘭亭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整理了儀容才去榮恩堂。
蘇老夫人跟蘇老爺子已經在等她。
老夫人見到她安然無恙,臉上露出難掩的欣喜之色。
她慈愛地握住唐朝陽的手,「小乖乖,有沒有受傷?外祖母擔心了一整天。」
唐朝陽搖頭,笑道,「沒受傷,朝陽讓您擔心了。」
她說話的時候順道替老夫人把脈。
脈象較淺,體內的氣血浮動。
唐朝陽的雙眸微微一紅,「老祖宗,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蘇老爺子見她好端端地站著,他放心下來後冷哼道,「你以後遇到翡宴他們,立刻離他們遠一點。」
唐朝陽點了點頭,深有同感,「朝陽知道了。」
她想要替老爺子把脈,卻被老爺子雙目一瞪,「把什麼脈,今天就這點事能讓我昏倒?老子沒有那麼不中用,你趕緊回去休息。」
唐朝陽觀察了老爺子的臉色,見他說的不是假話,就行禮先離開榮恩堂。
蘇老夫人等外孫女離開後,斜眼冷笑地看著老頭子,「你罵誰不中用?啊?」
蘇老爺子,「……我又沒罵你。」
都這麼老了還這麼愛計較。
蘇老夫人呵呵了兩聲,她站起來,周嬤嬤扶著她的手,兩人轉身進了內室,跟老頭子吵架,還不如早點睡覺。
*
唐朝陽回到蘭亭院。
吳嬤嬤已經吩咐下人備好了溫水。
唐朝陽不能讓傷口碰到水,只能擦拭。
吳嬤嬤看著唐朝陽身上的傷口,心裡念了幾句佛祖保佑。
唐朝陽笑了笑,她讓吳嬤嬤替她上了藥,等上好了藥,她去看柳兒。
柳兒的腹部被刺了一劍,幸好沒有刺中要害,不幸中的萬幸。
「小姐,你沒事吧?」柳兒要坐起來,被唐朝陽阻止了。
「你好好躺著,我沒事。」
唐朝陽替柳兒把了脈,又寫了藥方交給吳嬤嬤,吳嬤嬤會安排人去抓藥熬給柳兒喝。
她今天也很累了,替柳兒把了脈,她硬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兒子的房間。
唐朝陽坐在床邊,看著兒子可愛的睡顏,久久捨不得離開。
她今天差點就死了。
她第一次意識到一件事。
若她哪天真的死了,而安安還未長大,誰又能保護她的安安呢?
唐朝陽瞬間想到了凌古容,可是她沒有立場請他幫這個忙。
她伸手輕輕替兒子掖好了被子,動作輕柔的離開。
有些事情,她需要好好規劃。
「嬤嬤,車夫他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唐朝陽已經躺在床上了,還強忍著呵欠問道。
「小姐,車夫沒有家人,您先睡覺。」吳嬤嬤的話語剛落,就見唐朝陽已經合眼入睡。
她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吳嬤嬤吸入一口冷氣,好冷,她縮著脖子輕聲細語地交代了守夜的丫鬟幾句,才離開去休息。
想到這次小姐受到的無妄之災,吳嬤嬤在心裡頭罵著董欣蕊跟翡宴,一直來禍害她家的小姐。
不管外面大家怎麼笑話她家的小姐。
小姐的心腸其實很好,你對她好一分,她會對你好十分。
翡相爺不懂得珍惜,以後總會有人能看到她家小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