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古容不知道唐朝陽竟然有逆反的心思。
他今天本來應該在未時去朱雀巷進行針灸治療。
但他有事,只能跟唐朝陽改了時間,約在了酉時。
酉時的時候,他到了朱雀巷。
從正屋裡面隱隱約約傳出女子哼唧唧的聲音。
凌古容去了正屋,他剛跨進門口一條大長腿,就見唐朝陽隨意地盤腿坐在地上削木條。
她嘴裡還嬌嬌哼哼地唱著男女綿綿情意的《西廂記》。
她還一個人自娛自樂地演示男女兩個角色的對唱。
【男聲吟唱:碧雲天,黃花地…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女聲吟唱: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凌古容快笑死了,他靜悄悄地先退出屋裡,捂著肚子忍著笑。
等裡面的女子又準備興致勃勃地哼唱第二遍的時候。
他才走進去,清了清嗓子,懶散地靠在門邊,故意順道唱了句,「你道是好天良夜……羞答答,滿面紅霞……」
唐朝陽,「……..」
給她一道雷劈了他吧。
她只覺得耳朵,臉上,全身上下,都熱。
「你怎麼走路都不出聲音的?」唐朝陽橫飛斜眼指控道。
靠在門邊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鑲邊金刺繡長袍,面帶著戲謔的笑容。
他走過去,學著她,跟著盤腿坐在地上的墊子,微挑眉道,「是你太沉迷於自己美妙的歌聲,沒聽到我走路的聲音,怪我?你這是要做什麼?」
「做燈籠,今天陪兒子做了一個燈籠失敗了,打算再做一個送給他。」
唐朝陽提到兒子的時候,眼裡都是溫柔跟笑意。
她嘴裡的兒子應該就是那個叫翡安安的孩子。
凌古容勾唇淡笑。
他掃了一眼地上擺放的東西。
地上除了有木條,還有紙張,糊漿各種做燈籠所需要的物品。
凌古容身上也有帶了一把匕首,他拿出匕首,很自然的也替她削木條,「我幫你做,燈籠我會做。」
唐朝陽聽了這話,說話的聲音帶著喜意,「正好你來教我。」
「好。」
兩個人,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又都是大人,很快就能做好一盞燈籠。
「你可真厲害。」唐朝陽這話是真心實意地誇他。
凌古容就是沒想到做一盞燈籠而已,她也能誇他。
他悶聲笑了笑,俊笑,「這叫厲害?你要不要在上面作畫題詞?」
他建議道。
唐朝陽倒是想,可是她是真的不太會畫這種,她搖了搖頭,很老實地嘆氣回道,「作畫對我來說,難度太高了。」
她突然想到身邊的男子會作畫。
上次就是他幫高大人畫了誠親王府的那幾個下人。
「古淵,你幫我畫可以嗎?」她滿懷期待地問。
凌古容笑了笑,「一兩銀子給我,我幫你畫,你想畫什麼?」
唐朝陽很爽快地付了銀子,然後說道,「就畫一隻驕傲的大公雞。」
凌古容,「???」
畫大公雞?
唐朝陽雙眸微微一眯,從紅唇里吐出一句訝異又威脅的聲音,「怎麼?你已經收了銀子了,難道還想反悔?君子一言。」
凌古容無奈地淡笑,「行,誰讓我是君子。」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懂。
不就是畫一隻大公雞嗎?他會的。
唐朝陽見他答應了,很放心地先去廚房熬藥給他。
直到她熬好了藥,回到正屋,見他已經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支撐著腦袋休憩。
燈籠放在桌子上。
看來他已經畫好了。
她走過去,提起燈籠看,當她看到燈籠上面寥寥幾筆就能勾勒出的火鳳凰神態時,傻眼了,「.……..我明明是要畫大公雞。」
公雞跟鳳凰完全不同物種吧。
凌古容聽到她大驚小怪的聲音,睜開那雙幽深的黑眸,特別的強詞奪理,「它是火雞,不是鳳凰。」
他修長的手指,還無恥比著鳳凰叫火雞。
唐朝陽第一次遇到這麼霸道蠻橫的男人,「.……今日我總算見識到了何為指鹿為馬。」
「走走走,去針灸。」
火雞就火雞吧。
唐朝陽不想跟他去狡辯這種事情。
等她準備走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轉回頭,嘲笑他,「古淵,你是不是沒見過公雞?」
凌古容的笑容微微一僵,「我見過。」
唐朝陽搖了搖頭,就是不相信,她的雙眸閃過一絲挪愉,「你說見過就見過吧。」
「.......」
*
房間裡,已經針灸好的凌古容站在床邊,他拿起衣袍穿上。
男人閒適地開口問唐朝陽,「唐大夫,你那份計策寫完了嗎?」
唐朝陽點了點頭,「差不多吧,還要再等幾天。」
「世人皆知,永恩侯府的唐朝陽不通文墨,驕傲跋扈,你真的是她嗎?」
男人云淡風輕似的和她說話。
仿佛兩個人在閒話家常一樣。
但是他直接點出了她的身份。
這讓唐朝陽震驚又瞭然。
錦衣衛想去調查一個人時,還是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他上前一步,唐朝陽不自覺的後退。
兩人對峙了起來。
直到唐朝陽已經退到被桌子頂住了後腰,他才停下腳步。
他抬起雙手撐在桌子上,將她圈住。
他們兩人看似距離很近,實際上都保持著一些距離。
男人的手指,輕輕放在她的臉上摩挲著,危險的低語問,「你真的是唐朝陽嗎?」
唐朝陽臉上的表情雖然淡淡的,但已經是如臨大敵。
這個男人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