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總管徐康安畢恭畢敬地站在大殿大門口,捏著公鴨嗓,可勁地扯了一嗓子。
查德聽到稟報,鄭貴妃那瀲灩嬌媚的雍容臉龐上,不由浮現出一抹急切之色。
「小兩口離開慶雲殿的時候,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就吵架了?」
隆慶帝透著矍鑠精光的浮腫眼眸里,將自家愛妃關切兒子和兒媳婦的焦急,一絲不差地看在眼裡。
本來,處於盛怒發作邊緣的隆慶帝,當下將自己的怒氣給壓了下來。
隆慶帝連忙輕輕拍了拍自家愛妃的後背,和聲細語地寬慰說道。
「愛妃莫急,聽完稟報再……」
只是,鄭貴妃哪裡等得及聽大內總管徐康安慢悠悠的稟報。
當下,纖纖玉手一把拉起隆慶帝的厚實手掌,直接就往大殿外走。
隆慶帝是餓著肚子過來慶雲殿,專門抽空來陪自家愛妃用午膳的。
這下倒好,屁股連凳子都沒捂熱,一口熱飯熱菜都沒吃上,就被自家愛妃拖著出了慶雲殿,心裡別提多委屈了。
「愛妃,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蘅兒小兩口要吵,就隨他們吵去唄。」
「咱們當長輩的,就顧好身體,吃飽睡好才是要緊……」
鄭貴妃「嗖」的一記眼刀子刮向隆慶帝。
頓時,隆慶帝勸說自家愛妃別去湊小兩口吵架熱鬧的話音,不由越說越小聲。
「皇上,你肚子餓的話,就去用膳好了,雖然臣妾也餓著肚子,但臣妾無論如何,是要去瞧上一眼才安心的。」
鄭貴妃這時候鬆開抓著隆慶帝手掌的纖纖玉手,瀲灩紅唇悠悠開啟。
嬌嬌柔柔的話音剛落下,鄭貴妃就對著急吼吼從後面追上來的大內總管徐康安,肅聲吩咐了一句。
「徐康安,你留下來伺候皇上用膳,本宮自己過去就行了。」
話罷,鄭貴妃美眸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隆慶帝一個,逕自踩著蓮步,逕自離開。
隆慶帝只覺得迎面襲來一陣熟悉的香風,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看到自家愛妃帶著慶雲殿一眾宮人,浩浩蕩蕩離開。
見狀,隆慶帝那威嚴無比的皺巴巴老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愛妃這是生朕氣了嗎?
一想到這裡,隆慶帝心肝不由微微顫了顫。
「皇上,午膳已經擺好了,早些用膳吧。」
大內總管徐康安這時候及時提醒了一聲。
「還用什麼膳,還不給朕去追愛妃!」
隆慶帝那透著矍鑠精光的浮腫眼眸里,掠過一抹焦灼之色,沒好氣地吼道。
話音落下,隆慶帝立刻劃開步子,大步流星地去追自家愛妃的腳步。
「皇上,你處理奏摺一整個上午,水米未進,保重龍體要緊啊,還是用完午膳,再去找貴妃娘……」
「朕這一身的肥膘,少吃一頓有什麼打緊,閃開,別攔朕!」
隆慶帝想起前段時間自己愛妃依偎在他懷裡時,摸著他的大肚腩,隨口說過這麼一句「皇上你該減減肉了」,心下更急了。
那腳下的步子,虎虎生風,直勾勾地朝著自家愛妃消失的方向,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愛妃,等等朕!」
幸虧隆慶帝寶刀未老,雖然人到中年大腹便便,身材臃腫肥碩,但是腳程還是相當快的。
隔著一定距離,看到自家愛妃纖細若柳的明艷動人身姿,隆慶帝打老遠就急吼吼地高聲扯了一嗓子。
「娘娘,皇上他們追過來了。」跟在自家貴妃娘娘身邊的薔薇,扭頭往後面望了一眼,這時候,沉著聲,說了句。
話音剛落下,隆慶帝就已經跟鄭貴妃並肩走在了一起。
「愛妃,朕可算追上你了,剛才朕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都跑出一身汗了呢。」
隆慶帝將自己滿是贅肉的臃腫身體,橫在自家愛妃面前。
同時,那威嚴的老臉上,滿滿都是討好之色,眼神寵溺地看著自家愛妃,討好地開口。
見狀,鄭貴妃腳下步子沒有停歇,也不說話。
只嬌嗔地「哼」了一聲,然後就別過頭,不去看隆慶帝了。
「愛妃,朕錯了,你別生朕的氣,成不?」見自家愛妃不搭理自己,隆慶帝放下姿態,哄道。
鄭貴妃眼梢微微飄了隆慶帝一眼,繼續「哼」。
「愛妃,你之前不是說朕該減肥了嘛。」
「這不正好嘛,就從今天這頓午膳不吃開始,朕都聽愛妃的,愛妃莫氣朕了,好嗎?」
討好之際,隆慶帝伸出寬厚的手掌,臭不要臉地捏住了自家愛妃的纖纖玉手。
任憑鄭貴妃用力往回抽,隆慶帝就是不撒手。
老夫老妻就在一眾宮人的注視下,來來回回,拉拉扯扯。
最後,隆慶帝硬氣地一把自家愛妃,摟進了懷裡。
這一頭,堂堂大乾皇帝和大乾貴妃在宮道上,打情罵俏,好不熱鬧。
另一頭,堂堂大乾王爺和大乾王妃也在宮道上,卿卿我我,不亦樂乎。
當然,這卿卿我我,不亦樂乎,是周圍宮人這麼覺得。
此時,裴無蘅和季雲素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先前王府馬車擱淺的位置。
不過,馬車已經修好了。
但馬車旁邊,裴無蘅和季雲素麵對面站著,誰都沒有上馬車的意思。
「季雲素,床單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本王說清楚!?」
裴無蘅幽深的鳳眸中,隱隱透著一抹惱意,克制地開口。
「裴無蘅,你凶什麼凶,床單又不是我讓人掛上牆頭的,你沖我發什麼火?」
季雲素目光灼灼地瞪著兇巴巴盯著自己,言辭咄咄逼人的冷峻謫仙狗王爺,低聲反駁了一句。
話音落下,裴無蘅自然垂落在身側的好看手掌,不由收緊,「咯咯咯」連帶著骨節都泛起了青白色。
「昨晚本王根本沒碰你,床單上的血跡哪來的?」
「季雲素,難道不是你故意把血跡弄在床單上。」
「又故意讓人將床單被偷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本王圓了房?」
「你這麼做,到底是何居心?」
低沉的接連質問,不由讓季雲素心裡的火氣,蹭蹭往上躥。
這從喜床上換下來的床單,為什麼會有血跡,鬼才曉得哦!
至於帶血跡的床單,為何會出現在皇宮,而且還被當成旗幟,高高掛起來。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貴妃婆婆出的么蛾子唄!
這黑心狗王爺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問、埋怨、懷疑!
蠻橫、霸道、不講道理至極!
虧她剛才出慶雲殿的時候,還真心跟他道謝。
感謝他在貴妃娘娘面前幫她說話,維護她。
啊呸,本姑娘真是豬油蒙了心!
這狗王爺黑心黑肝,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傢伙。
幫她,維護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心念流轉之際,季雲素連續做了個好幾個深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那麼沖。
鄭重地對著裴無蘅說道:「王爺,你用你的聰明腦袋瓜子仔細想一想。」
「這王府里的東西,是我一個才嫁進王府,根基未深的鄉下村姑庶女,能輕鬆給送進皇宮的嗎?」
「明明是你自己的王府,漏得跟篩子似的,這床單才能被輕鬆送進皇宮,賴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