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醒了!」
石頭在聽到自家公子輕聲呼喚自己的名字時,整個人又驚又喜,連忙撲到了自家主人的身邊。
「扶我起來。」沈陌白溫和地吩咐了一聲。
「是,公子。」
石頭趕忙小心翼翼地將自家公子扶起來。
沈陌白撐著虛弱的身子,溫潤的眸光,輕輕柔柔地落在跟自己僅僅只有兩步之遙的女子身上。
隨即,深深作揖一拜:「姑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若將來有機會,在下必定報……」
「報答就不必了,救死扶傷,本就是身為醫者的本分。」
季雲素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談吐不凡的年輕貴公子,眸底不自覺地升騰起一抹驚艷之色,當下適時地打斷。
話罷,季雲素對著這個溫潤公子,猶如一個老學究似的,一臉嚴肅地開口。
「這位公子,既然你遇到了我,那有些話,我不吐不快,若是說得不中聽,希望莫要見怪。」
「姑娘但說無妨。」沈陌白溫潤的眼眸里滿是真誠之色,一瞬不瞬地看著季雲素,懇切地應了一句。
季雲素眸光微微一閃,被貴公子溫柔誠懇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說實話,她現在頂著的這張黑斑醜臉,換作任何一個陌生人,頭一回見到,那肯定都是要嫌棄的。
可眼前這個貴公子,卻全然沒有。
心念微動,季雲素不由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
「公子,你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但身體調理,得馬上提上日程。」
「剛才我號過你的脈,長期疲勞,心力交瘁,身體已經嚴重透支。」
「如果再不注意保養,輕則心疾反覆發作,重則影響壽命。」
沈陌白看著對自己發出關切警示的女子,那帶著虛弱的溫潤臉龐上,帶起一抹平和的淺笑。
溫聲應了句:「多謝姑娘提醒,我知道了。」
聽到這話,季雲素不由一愣。
她說的問題很嚴重,就一句「我知道了」,就完事兒了?
畢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難道不應該多關切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怎麼如此雲淡風輕?
就仿佛,對自己生死,看得很淡。
他到底曾經經歷過什麼,才讓他如此年紀輕輕,就對生死這麼坦然?
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隱隱透著一絲小好奇。
她就這麼直白地盯著眼前這個帶著憔悴病容的溫潤公子,愣是好久,沒接上話。
不過很快,季雲素便莞爾一笑,釋然了。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何必介懷?
想到這裡,季雲素麵色沉靜地對著溫潤貴公子,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我言盡於此,公子好自為之。」
隨後,便帶著吉祥,穿過重重圍觀人群,灑脫離開。
展一看到自家准王妃帶著胖丫鬟離開,當下也是把心一橫,直接像跟屁蟲似的,跟了上去。
主上之前可是發了話,讓他把王妃帶過去,這個任務可不能再搞砸了,不然真沒法交差了。
此時,百姓們見已經沒熱鬧看了,也是立馬呈鳥獸散去。
方才,還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當下就暢通了。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
石頭這時候警惕地朝著四周張望著,面對形形色色從他們面前經過的百姓,壓低聲音道了句。
沈陌白溫潤的目光,追隨著季雲素主僕遠去的身影,直到季雲素的身影在視線里完全消失,這才緩緩將視線收回。
略帶惆悵地溫聲吐出兩個字:「走吧。」
這一頭,沈陌白在石頭的攙扶下,主僕二人逕自離開。
另一頭,停在不遠處的華麗馬車,也緩緩啟動了。
馬車跟沈陌白主僕,正好迎面碰上,從他們主僕二人旁邊擦過。
厚重的車窗簾子,微微掀起了一個角。
一張稜角分明的清冷謫仙面龐,毫無徵兆地露了出來。
車廂外,沈陌白被石頭扶著,站在路邊,微微仰頭,溫潤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車窗方向。
車廂里,裴無蘅穩穩端坐,側身倚著車窗,稜角分明的謫仙面龐上,神色晦暗不明,餘光似是不經意地撇向窗外。
兩道目光,在空氣中,不期而遇。
伴隨著被風掀開車簾的快速落下,兩道剛剛交匯的目光,便很輕易地又被阻隔。
同時,馬車也從沈陌白主僕面前,呼嘯而過。
「公子,你有沒有覺得,剛才經過的那輛馬車,對我們有敵意?」
石頭目光一直尾隨著那輛疾馳而過的華麗馬車,一臉警惕地開口。
「為什麼這麼說?」沈陌白溫潤如玉的憔悴臉龐上,神色淡淡的,平和地道了句。
石頭眉頭微微皺了皺,認真地說道:「馬路這麼寬敞,那輛馬車有足夠的行駛空間。」
「但我剛才瞧得真切,那輛馬車是直勾勾,衝著公子的方向而來的。」
話音落下,石頭馬上全神戒備,緊張地壓低聲音說道:「公子,你的身份,該不會暴露了吧?」
「不會,如果對方是皇叔派來追殺我的殺手,剛才就該動手了,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沈陌白那常年沒什麼情緒波瀾的溫潤眼眸里,掠過一抹斟酌之色,不疾不徐地溫聲道了句。
聽到這話,石頭緊張戒備的情緒,稍微鬆懈了一點,連忙轉移話題。
「公子,我們好不容易躲過南召逆賊皇帝的重重追殺,抵達大乾京城,接下來該怎麼辦?」
「去驛館。」沈陌白溫柔且堅定地說出三個字。
「殿下,使不得啊,如果我們去驛館落腳,那你南召國在逃太子的身份,便會暴露。」
「那逆賊趁著先皇病逝,殿下剛被冊立太子根基不穩,便逼宮謀權篡位!」
「更是喪心病狂不顧親情,派人追殺殿下,欲斬草除根!」
「殿下此番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來到大乾國京城,可不能再被逆賊給發現行蹤,不然……」
不等石頭把話講完,沈陌白溫潤如玉的臉龐上,隱隱透出了一抹視死如歸的泠然。
他抬眸,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繁華街道,坦然地開口。
「我意已決,若皇叔要來殺我,那便讓他來。」
「如今,我孑然一身,除了南召太子這一層身份,再無其他。」
「只有大張旗鼓遞上國書,求見大乾隆慶皇帝,我才有可能借到兵,重新奪回父皇辛苦打下來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