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咱們呢,大可把心放肚子裡。」
「裴無蘅那樣矜貴自持的男子,是絕對沒有理由不退婚的。」
撂完狠話,季雲素當下話鋒一轉,篤定地又補了一句。
說完,季雲素把當下的情形,直截了當地剖析給自家小丫鬟聽,只為讓吉祥能徹底安心。
「你家小姐我這張臉,是明擺著的丑,只要男人眼睛不瞎,都看不下眼。」
「裴無蘅那樣一個萬千女子心中清冷聖潔的謫仙人物。」
「絕不可能為了驗證某一個拿不出實質依據的懷疑,而娶我這麼一個容貌醜陋,身材臃腫的小庶女,當王妃的。」
「這樣他所付出的代價太大,就算他腦子有坑,都干不出這種賠本買賣。」
「當然了,除非他眼瞎,那就當我說的以上話,全是放屁。」
「噗嗤——」吉祥被自家小姐篤定的分析言辭,一下子給逗樂了。
本來還因為緊張自家小姐會吃虧,而愁容滿面的她,當下也是萬全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吉祥這時候烏溜溜的眼珠子微微一轉,憨憨揚聲。
「小姐,既然退婚的事情,九王爺自己會去操心,那咱們就趕緊回家吧。」
「夫人和少爺還等著咱們回去一起吃宵夜哩!」
一提到阿娘和弟弟,季雲素透著嚴肅的杏眸里,立刻染上了一層暖色。
當下,二話不說,直接帶著吉祥,頭也不回地離開。
與此同時。
九王府,西北角院牆跟底下。
「汪汪!」
大黃搖晃著毛茸茸的大尾巴,衝著不遠處的茂密大灌木叢,可勁地叫喚了兩聲。
「噓,大黃,別叫。」
緊跟著,茂密的灌木叢中,突然冒出來一個狗狗祟祟的聲音。
「吼……吼……」
大黃被灌木叢里傳出來人聲給嚇了一跳,當下對著灌木叢發出低吼的警告。
大黃目光如炬,耳朵立起來,衝著灌木叢呲牙,那四條肌肉結實的狗腿子,已然警惕地在原地來回踱步徘徊。
仿佛灌木叢里的人,要是再不現身,它就會隨時隨地撲過去!
「侍衛長,今晚沒輪到你當值,你怎麼還過來?」
奉命輪班守著狗洞情況的展十三,看向蹲在身邊剛來沒多久的自家侍衛長,嘴碎地問了句。
「主上讓我來蹲人。」展一也沒多想,脫口而出地應了一聲。
「蹲誰?」展十三一臉好奇。
自打王府闖入刺客女賊,不僅洗劫藥廬打傷主上,而且還從守衛森嚴的王府逃之夭夭。
他們就被主上配到西北角院牆的狗洞,日夜跟大黃大眼瞪小眼。
這都多少天過去了,除了見到每天給大黃餵飯的廚子吉三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見著。
「我哪兒知道,不得等蹲到了,才知道是誰嘛?」
聽到這話,老么展十三略帶稚嫩的老實臉上,流露出一抹訕笑,訥訥地「哦」了一聲。
眼見自家侍衛長脾氣有點不大好,展十三很是乖巧地挨著自家侍衛長的身邊,就這麼靜靜地蹲守。
冷風嗖嗖刮著。
展一帶著羅剎十三衛一幫子弟兄,頂著寒風颳臉生疼,凍得鼻涕橫流,都是滿不在乎。
一個兩個都是眼睛一帶都不帶眨一下,隔著一定距離,死死盯著不遠處的狗洞。
此時,大黃懶懶地趴在地上,尖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那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睛半眯半闔,也不知道是睡了,睡了,還是睡了……
「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一更啦!」
院牆外頭,打更人經過。
狗洞,沒動靜。
「咚咚~~咚咚~~,關門關窗,防火防盜,二更啦!」
院牆外頭,打更人又經過。
狗洞,沒動靜。
「咚咚咚~~咚咚咚~~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院牆外,打更人又又經過。
三更了!
狗洞,依然!
還是!
沒動靜!
展一帶著羅剎十三衛這幫弟兄,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已經在灌木叢里,蹲了好幾個時辰了。
別說人影子了,連鬼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侍衛長,主上到底讓你來蹲啥人啊,這人怎麼還沒來啊?」
老么展十三哈欠連連,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
話音落下,其他羅剎十三衛的弟兄們,也是紛紛七嘴八舌,對著展一叫苦連天。
「散了吧,都散了吧,主上說,不用蹲了。」
恰時,一道中年男子的說話聲,穿透茫茫夜色,由遠及近。
緊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眾人眼帘。
「老陸,主上怎麼突然不讓咱們蹲了?」展一看到陸時修過來傳話,連忙追問了一句。
陸時修眼睛眨巴了兩下,對於展一的問題,一時間,也有點想不好該怎麼回答。
於是,就清了清嗓子,道了句:「我就是在書房伺候的時候,聽主上陰陽怪氣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挺沉得住氣,很好』啥的。」
「但具體主上啥意思,我也不清楚,然後,主上就讓我來傳信了。」
聽到這話,展十三忍不住好奇地扯了一嗓子:「陸大夫,主上說誰沉得住氣呀?」
話音落下,其他羅剎十三衛的弟兄們,也是一臉八卦地看向陸時修。
「老陸,當時只有你在主上身邊,這蹲人的事兒,你得給我們哥幾個屢屢啊。」
「是啊,這一晚又一晚地熬著,我好幾天沒回家,我媳婦還以為我在外面養小情人了,鬧著要回娘家呢。」
「我家媳婦也是,白天我好不容易抽空回家看她一眼,結果,她直接甩我一個屁股蛋子,哎呦喂,真箇急死了人!」
「再這麼下去,咱們這幫有家室的大老爺們,就要打光棍了,扛不住啊!」
「……」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直接把陸時修給整的一個頭兩個大,當下,他可勁地撓了撓頭皮,沒好氣地扯了一嗓子。
「行了,都別嚎了!」
「主上說了,以後大傢伙都不用蹲狗洞了。」
這話一出,展一眼睛一亮,率先道:「老陸,主上是要把這個狗洞給堵起來了?」
「沒。」陸時修答得乾脆。
「主上為什麼突然改主意,不用我們蹲守狗洞了?」展一面癱臉上,滿滿都是焦急,不由道,「萬一,那刺客女賊再溜進來,豈不是又被她鑽了漏洞?」
陸時修眼珠子微微一轉,擺出一副老神哉哉的姿態,道了句。
「你這問題,我也問過主上,但主上似乎非常有把握,好像主上已經把刺客女賊的動向,給掌握了一樣。」
聽到這話,展一手底下的這幫已婚羅剎十三衛弟兄,二話不說,當下運起輕功,一溜煙地飄回家裡,哄媳婦兒去了。
其他單身打光棍兒的弟兄們,也是哈欠連連地各自回去就寢。
眼下,就剩下展一和陸時修二人。
展一眼神閃爍了兩下,環顧四周,除了躲懶打瞌睡的大黃,再無旁人。
這才壓低聲音,對著陸時修謹慎地說了句:「老陸,今晚季二小姐來王府找主上,主上避而不見,又突然把我派到狗洞蹲守。」
「事情湊得那麼巧,你說,主上讓我們蹲的人,會不會是季二小姐,咱們這位準王妃啊?」
……
與此同時。
太傅府。
玲瓏閣,季婉清的住處。
「砰!」
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聲,毫無徵兆地響起。
季婉清身上進宮時穿戴的華美衣裳,已經被皺得亂七八糟,整個人髮髻凌亂,儼然毫無淑女可言。
此時,她就像是一個潑婦,精緻的面龐,表情扭曲,眼眸里,沒有一絲在人前展示的良善,只有濃濃的嫉恨和不甘!
「憑什麼一個醜陋的庶女,能嫁給九王爺當正妃!我堂堂太傅的嫡女,名聲在外的京城第一才女,卻什麼都沒有!」
「啊啊!!!」
一想到選妃宴上,太子裴琮並未向隆慶帝主動求娶自己為太子妃,季婉清不由失控地尖叫!
她看到東西就砸,一時間,她那奢華裝飾的閨房裡,已然是一地狼藉!
「砰!」
一柄白玉如意被摔出去,正好不偏不倚地摔在剛從娘家趕回來的秦玉蓉腳邊。
見狀,秦玉蓉那透著城府的偽善眼眸里,掠過一抹陰沉之色,當下語氣嚴厲地揚聲。
「你一個嫡女,像個潑婦一樣在屋子裡摔東西,像什麼樣子?」
「我花費重金,動用了秦家所有的關係,把你塞到國子監跟皇子公主當同窗。」
「不是讓你變成一個遇到一點問題,就像個潑婦一樣歇斯底里的廢物!」
「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聽到這話,季婉清渾身猛然一震,只覺頭頂被狠狠潑了一盆冷水,四肢百骸,瞬間涼徹骨。
逐漸冷靜下來的季婉清,眼神猛地閃爍了兩下,這時,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關鍵點,脫口而出地道了句。
「不對,母親!季雲素那低賤庶女,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