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雲璃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彼此皆是一怔。
他什麼時候醒的?
又在這裡看了她多久?
想到不久前他們才經歷了一場生死存亡,她竟有些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及時說出來。」
「我很好。」
「那你這麼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看著他盯著自己的目光,她不禁想到手術室里的那一幕,突然有些緊張。
他不會是懷疑什麼了吧?
「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
雲璃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可是剛剛從鬼門關走過一圈的人啊!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關心她的安全。
她一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如今卻欠他一條命,這該如何償還?
「你當時為什麼要為我擋這一箭?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自己會沒命的?」
「沒想那麼多,自然而然就這麼做了!」
雲璃心想,他一定是怕她出了事,就沒有人能救煜寶了對不對?
真是個傻瓜!
如果他死了,煜寶不也是沒救了?
所以,他們都得好好活著才行。
突然,她的手被人一把握住,抬眼便對上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眸。
「如果我真的救不過來,你會傷心嗎?」
雲璃心下一緊,語氣也有些結結巴巴:「怎……怎麼會呢?我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嗎?就算你到了鬼門關,我也會想辦法把你救回來的。」
「我是說,如果!」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不允許她逃避。
「那……我肯定會替煜寶傷心的,他一出生就沒了娘親,要是再沒了爹爹,不是太可憐了嗎?」
「難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有煜兒?那你對我呢,就沒有一點感覺?」
雲璃心中狠狠一顫。
他這是什麼意思?
從一開始,他們不就是因為煜寶,才會交集到一起的麼?
她答應留在這裡,做他的太子妃,也只是為了交易,各取所需而已。
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其他可能。
先前他雖然也說過類似的話,她都沒當真。
「你……別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
先前,他或許還不明白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
可經歷了昨晚那驚險的一幕,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心意。
他絕對不能失去她!
雲璃甚至不敢抬頭與那道熾熱的視線相對,慌亂站起身來,「那個……我突然想起藥快煎好了,我現在過去看看。」
說罷,她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卻不知,男人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目光逐漸變得堅毅。
既然已經看清自己的心意,他便絕對不會放手!
雲璃一路跑出了攬月閣。
站在湖邊,看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那張臉,紅的好似傍晚的落霞。
還有她的心臟,為什麼會跳得這般快?
這是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讓她十分陌生,甚至還有些慌亂。
不都說天下男人皆愛美色麼?
她都把自己變得這麼丑了,為什麼他就一點都不介意?
難道說,他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雲璃在湖邊吹了半天冷風,也沒有想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最後只得悻悻走了回去。
剛到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的說話聲。
「你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就為了那個女人,值得嗎?」
是拂陵君!
雖然交集不多,雲璃還是認出了他的聲音。
「只要能留住她的心,便是值得的。」
「你要的不是她的人麼,何必多此一舉?還讓追雲他們在竹林里偽裝成刺客,來一場暗夜刺殺,沒想到最後鬧成這種結果,還差點丟了一條命。」
雲璃徹底愣住了。
什麼意思?
難道昨夜的刺客,都是他安排的?
那花靨的毒又是怎麼回事?
不待她繼續想下去,便聽男人說道:「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她死心塌地留在我身邊,真真正正成為我的人。」
「嗨,不就是為了小公子的病麼?先前送來的美女,還有那個霓裳公主,隨便選一個也能夠達到目的,你何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她不一樣!」
「都是女人,哪裡不一樣了?難不成你真愛上了她,所以才非她不可?」
「胡說什麼?我只是……覺得煜寶剛好那麼喜歡她,將她視作娘親,不如順水推舟將她留下來,等她生了孩子救了煜寶之後,再做打算。」
當著旁人的面,容琰自然是不想輕易承認自己心意。
卻不想,門外的雲璃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渾身上下被人潑了一盆冰水,遍體生寒。
她剛剛還沉浸在他突如其來的「表白」之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卻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原來在他心裡,她只是救煜寶的一個生育工具而已。
等到目的達成,她便會像一件垃圾一樣被他丟出去。
真是可笑!
是她低估了人心,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雲璃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便離開了這裡。
卻錯過了接下來的重要對話……
拂陵君的表情顯然已經看透一切。
「算了吧!這麼多年來,你身邊從未有過任何女人,就連四年前那個女人,你也沒有真正上過心,只有她對你來說是不一樣的!」
「明明喜歡人家,卻又不敢承認,只會在背地裡搞些鬼鬼祟祟的小手段,這可不像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自信倨傲的燕國太子。」
容琰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也是第一次明白,何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正因為在意,才會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生怕會嚇到了她,將她越推越遠。
夕陽西下,天色漸晚。
雲璃還沒有回來,大家這才感覺到有些不對。
「當時,我看到太子妃娘娘從攬月閣走出,臉色看著不是很好的樣子,問她怎麼了,她只說要出去走走,不許人跟著,就沒敢問太多。」
「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大約一個時辰之前。」
容琰臉色一變。
那個時候,他與葉拂陵正在談話。
難不成,他們說的話被她聽到了?
她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