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之正色道：「就是不容易，所以才需要陳大人這樣的人才嘛！」
「那下官請教顧侯，您說的這個畝產六百斤的設想……咱們要搗鼓出來到底得多久？」
「emmm……」
顧景之摸著下巴想了想，道：「快的話今年就可以弄出良種，慢的話也許三五年都不一定……」
得！
陳平有些無奈：「侯爺，我的侯爺……下官手頭上可還有不少事呢，您就別和下官開玩笑了！」
短則今年，長則三五年……
對於這種沒有一點把握的事兒，他根本賭不起。
與其將時間都用在一些不確定的因素上，還不如做點看得到摸得著的！
顧景之看他那樣，就知道他是根本就無法相信雜交水稻的存在，時代的局限性當真無解啊！
事實上，他說畝產六百斤那還是少的了，想想後世那動輒一千多斤的產量……
這個時代缺乏科技支撐，顧景之不敢往高了喊，只是六百斤都不能取信於人？
開什麼玩笑，你是看不起我大天朝雜交水稻？
那他娘的可是震驚世界的東西。
顧景之板著臉說道：「陳大人，要說你這態度就不夠好，咱們讀書之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碰到一點難度就退縮，要我說，如果人人都如此，那這天下的饑荒問題何時才能解決？」
想想當初來到扶風縣，那些百姓就像是一群難民一般，想到上一世袁老爺子統計出來的數字……大天朝幾千年，不餓死人的總年份加起來，不過百年而已！
這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顧景之想到這些，心裡也不免有些蕭索。
倒是陳平，他被顧景之隨口說出的橫渠四句給鎮住了，即便是其他官員，也都愣愣地站在一旁。
隨口一句就是振聾發聵的名言，這是什麼志向？這是何等妖孽？
讀書人講求個立功、立德、立言。
論功，顧景之收邊疆城池，免百姓戰亂之苦，創梯田之法，活人無數……
論德，顧景之貴為侯爵，卻能為了萬民，自己成日在鄉野和泥水為伍，還時刻想著革新農事，讓百姓不再餓肚子……德行不虧！
立言……
還有比這幾句話，更發人深省的嗎？
好一會，陳平等人，乃至陳寶年都齊齊朝著顧景之躬身：「侯爺警世名言，我等受教，請侯爺受我等一拜……」
「……」
顧景之嘴角一抽。
不愧為傳承幾千年而不斷層的文明啊！前世廣為人知的語句，拿上一句就讓人納頭就拜……
他扶起陳平，鄭重道：「陳大人，論農事上的造詣，本侯不如你，只是偶然間發現一些奇特的現象，故而產生諸多聯想，本侯只想問陳大人一句……」
顧景之看向曠野上的莊稼，一字一句道：「願否？」
願否？
兩個字縈繞在陳平的耳朵旁久久不能散去。
答應顧景之，那麼意味著他往後將要付出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結果未知！
若是不答應，就如顧景之所說，有些事要是沒有人去做，那這些東西就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世人面前！
陳平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一般。
其他官員也都猶豫不定，他們和陳平一起來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顧景之也不急，就在一旁靜靜地候著。
好一會……
陳平緊了緊雙拳，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說道：「如果說這個世間有奇蹟發生，下官願意相信會應在顧侯的身上，能夠為天下萬民拼上那麼一次，我等也值了！」
「顧侯，我等願意……」
「我也是……」
「下官願隨侯爺……」
「……」
「好！」
顧景之大笑道：「諸位，上蒼是不會辜負有心之人，今日註定會刻入史書，讓後人敬仰的一日，我與諸位共襄盛舉！」
……
是夜！
顧景之將之前早就準備好的，有關於雜交水稻培育的理念，和一些禾苗的特徵，一一和陳平等人探討。
還別說。
陳平這個當代農業專家的確不是浪得虛名之輩，顧景之照搬資料，照本宣科，可這些東西落到陳平手上，卻像是如獲重寶！
他入朝為官後，十多年的時間行走在山川田野，顧景之資料上那些，不少都和他印象里的記憶相印證，竟然大有所獲！
似乎……這個雜交水稻，真的能行啊！
……
勞累了一夜，顧景之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陳寶年上門喊他的時候，他才幽幽起床，隨手洗漱後，顧景之來到院裡，看到陳寶年正坐在院裡喝茶，他問道：「陳平等人呢？」
「景之……」
陳寶年苦笑道：「陳大人昨夜讓你那麼一說，今日一早就帶著人出去了！」
「……」
顧景之嘴角抽了抽，這時代的人這麼拼的嘛！
他想了想，叮囑道：「他們若是想做事，不要攔著，不過多派些人跟著，一應保障要做好，他們眼下可是我大夏最頂尖的農事官員，外人覺得他們和泥腿子無二，可對大夏來說，他們才是最寶貴的人才！」
「咱們寧州一應設施本就不齊全，萬不能讓他們有失！」
陳寶年鄭重道：「放心吧，這些早就安排妥當了，定然不會讓他們出現任何問題！」
顧景之對於農事的重視，他這個好友可是門清，故此在這方面早就做了準備！
另外……
顧景之說道：「眼下有寧州府出面，為府城乃至幾個縣城都帶來不少的商賈，寧州能不能繁華，這些人不可或缺，千萬不能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有所輕視！」
「當然了，對於那些沒有誠信、唯利是圖、想著空手套白狼的……也無需客氣！」
「咱們寧州要崛起，那也得建立在正確的渠道，正確的方式上，萬不能因為一時的利益，而犧牲官府乃至百姓的利益！」
「嗯！」
陳寶年鄭重道：「這些你都放心，咱們寧州好不容易迎來新的契機，我定然不會將這大好機遇拖入泥潭！」
「那便好！」
顧景之想了想，說道：「當然了，這商賈入駐，勢必魚龍混雜，你讓下面的人多帶幾雙眼睛，千萬不能讓一些別有用心之輩混入！」
「我說的你可懂？」
顧景之神情肅穆，陳寶年看了，心下一凜！
別有用心的人，他當然知道指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