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顧景之待在自己的書房裡，像是在等什麼。
不多時，書房門打開，劉三刀走了進來：「大人，事情都辦妥了！」
雖然顧景之已經封侯，不過他還是習慣喊顧景之大人。
顧景之點點頭，道：「那咱們走吧！」
說著，顧景之站了起來，匆匆走向門外，路過自己院子時，恰巧看到陳魚正指揮人在搬東西。
「這麼晚了還在收拾東西？」
顧景之走到陳魚跟前，溫聲道：「天下著雪，你們還是早些休息，莫要凍著才好！」
陳魚搖了搖頭，柔聲笑道：「不妨事，一會就弄好了，夫君這是要出門？」
他看顧景之披著大氅，不由有些好奇。
顧景之伸手摘掉她頭上的雪花，笑道：「離京之前，要去解決一些事，你早些回屋裡休息，莫要著寒了！」
「嗯！那夫君快去快回！」
陳魚幫著顧景之整了一下衣物，柔柔的說道。
顧景之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帶著劉三刀離去。
他們走後，陳魚看向桃兒，道：「都這個時候，夫君還想著要了結一些事情，想必定是什麼大事，你們跟隨夫君時日更長，可知是何時？」
「不知道！」
桃兒搖頭道：「自從跟了主君，就只知道主君每日除了公務……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事要處理。」
「那可曾和人有怨？」
「除了朝堂之上的政敵，並未聽說……不過……」
「妹妹是想到了什麼？」
「嗯！」
桃兒點點頭，道：「此前聽人說起過，主君離開顧家那會，曾有一老僕跟著，說是老夫人娘家跟隨過來的下人！」
「後來這老僕不知怎的就死了！主君曾追查此事好一段時間呢！」
「哦？」
陳魚聞言，忽然想到之前住的院子裡，那間依舊擺放著物件，卻無人居住的屋子，顧景之也交代過，那間屋子的東西要丟棄。
想必……
她想了想，說道：「把這些東西拿回院裡，然後就休息去吧！」
……
顧景之帶著劉三刀等人，踏著雪夜，一路無言地來到內衛府大牢。
作為死刑犯，顧家原本是要被關押在刑部大牢的，不過這段時間，有了顧景之周旋，顧衡一家被關押到了內衛府大牢。
顧景之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內衛府大牢，來到大牢里最裡面的一間牢房。
這裡關押這顧衡一家，還有趙鍾離一家。
作為當初害死顧氏滿門的兇手，如今都在這裡。
聽到動靜，這兩家人都被驚醒了，數支火把照射下，顧景之的面孔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顧修直接沖了過來，抓著牢房門，怒道：「顧景之，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們害成這樣的，憑什麼我們一家都下了大獄，你卻安然無事？」
「呵！」
顧景之不屑地笑道：「這麼久了，還是沒長腦子，你爹就沒告訴你真實情況？」
「你以為你顧家之罪能株連到我？真是天真……」
顧景之拍了拍他的臉，滿口嘲諷，隨後看向牢頭道：「我這會沒空理他，讓他保持安靜！」
說著，他轉身走向對門！
「顧景之……」
顧修想要伸手去抓，卻被牢頭用刀柄狠狠地頂了一下，顧修悶哼一聲，倒在牢房裡頭。
宋玉見狀，當即撲了上去：「修兒……」
「要是不想吃皮鞭，都給老子安靜些！」牢頭有了顧景之的吩咐，當即大喝一聲。
宋玉連忙閉上嘴，而顧衡和顧拙卻冷冷地看著顧景之。
顧景之走到對門牢房，趙鍾離原本就斑白的頭髮，如今變得越發蒼老，他看到顧景之走來，卻微微一笑：「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再看到你！」
「我此來不過是了結你我兩家恩怨！」
顧景之淡淡的說道。
趙鍾離卻像是很坦然：「怎麼，一向以國法為先的顧大人，如今也迫不及待想要親自動手？」
「你錯了！」
顧景之微微搖頭：「能審判你的唯有大夏國法，我今天只是想告訴你，我和你的約定已經完成，你放我顧家兩人，我讓人無需折磨你等，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下輩子，下輩子……哈哈……」
趙鍾離忽然有些悲嗆。
顧景之說道：「你害顧氏滿門，如今你一家也很快就在地府團圓，可曾悔過？」
「悔？」
趙鍾離一愣，問道：「難道你今日找我，就是想問問，我是否後悔當日所為？」
「是！」
顧景之簡言意賅。
趙鍾離回過頭，看向自己一家人，看著他們暗淡的目光，眼中似有些追悔，他嘴唇顫了顫，最後說道：「我不悔與顧順相爭，但是我後悔選錯了方向，如果我選的是大夏，是否就沒有今日之難？」
「趙鍾離，人生沒有如果！」
「當你屠戮顧氏滿門的時候，今日你滿門被抄斬就是他日之因今日之果，二十年前的恩怨，今日也確實該了結了。」
「不論是雲國還是顧氏亦或者是你們趙家，都是往日雲煙，你們雲國唯一的血脈，不久後也會葬送，今日此來，只是想告訴你，你們曾經毀掉的顧氏，會在這片土地上重新崛起！」
「哈哈！」
趙鍾離笑了，他笑道：「顧氏一門出英才，歷經五代從無庸才，我趙鍾離能敗在你手上，也算是無憾！」
「我此生作惡不少，到了地下再去向你顧氏一門謝罪吧！」
敗？
顧景之聽了趙鍾離的話，卻微微搖頭。
趙家雖然因他手覆滅，可他贏了嗎？
並沒有。
顧氏滿門如今只剩下他，還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堂兄堂姐，顧氏的一門的榮光，也只能作為讓世人緬懷一二的談資。
趙鍾離起碼還享受了二十年的富貴榮華。
他之敗，與其說是敗給了顧景之，不如說是敗給了局勢。
不管是他，還是百里公書，亦或者南宮守義，他們之敗都不是白給他顧景之一人，而是白了時勢。
然而，顧家這個英雄之家，卻也充滿著悲劇色彩。
復仇並不能讓顧景之感到快樂，反而有著無窮的惆悵，生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悲劇以後難道就不會有嗎？
顧景之默然地轉過頭，對劉三刀說道：「將顧衡和顧修帶到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