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少年起身出了茶館,向東國寺方向走去。
入夜後,東國寺防守嚴密,任何人禁止進入,直到明天天亮才會重新開放,舉行一年一度的燃燈節。
少年到了東國寺附近,找了個樹林換了一身黑衣蒙面。
繞著東國寺轉了一圈,來到後牆無人處,左右瞅了瞅,隨後腳尖在地面輕點,猛地借力而起,如同一隻大鳥飛過高高的牆頭,落進東國寺內。
後院一片漆黑,只有幾處房間亮著燈光。
她忽然聞到廚房飄來一股肉香,心頭頓時火起。
這群和尚不守清規戒律,居然在寺廟裡偷偷燉肉吃。
不過她並沒有去管這些破事,她還有正事要做。
白天就已經踩好點了,她貓著腰,朝幾個新娘的房間摸去。
忽然,兩個巡邏的和尚手持火把棍棒來到後院,少年趕緊躲到一棵大樹後面,如同一隻狸貓輕手輕腳爬上樹,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音。
兩個和尚邊走邊聊,貓在樹上的少年趕緊支愣起耳朵仔細聽。
其中尖嘴猴腮的和尚道:
「匯通師兄,新來的那幾個聖女還真不錯,咱們這次又可以開葷了。」
為首的胖大和尚哼了一聲:
「開什麼葷,還不得等到方丈和幾個長老那幾個老不死的先喝了頭啖湯,再讓各堂的執事享用,等輪到我們,也得幾天以後了,就剩下刷鍋水了。」
「有什麼辦法,去年輪到我,已經是一個月後了,不過有的吃總比餓著強,我看中了那個叫秋娘的,你跟執事說一聲,到時候把她分到我這裡來。」
「行,殘羹剩菜也是菜,不過我說圓通師弟,咱們關係這麼好,能不能親上加親,做個同道中人。」
「什麼同道中人?」
樹上少年還在思索同道中人是什麼意思。
匯通和尚一臉淫笑:「行吧,回頭我去跟執事說,就是那個姓劉的老聖女,鎮子東頭的你那個老相好,嘖嘖,那身材,那韻味,我也饞的緊吶!」
圓通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笑道:「你這麼一說,我火氣又大了,咱們現在就去。」
「可是今晚要舉行無遮大會,萬一被方丈知道我們擅離職守……」
「怕什麼,他們在裡面吃肉,又沒我們的份,我們出去打點野食還不行!」
「同去,同去!」
兩個和尚走到後牆,直接翻牆而出,急匆匆朝鎮子東頭奔去。
少年鬆了一口氣,從樹上溜下來,
貓著腰朝秋娘的房間摸去。
去那些新娘的房間,要路過廚房。
後院那股肉香的源頭,正是廚房。昏黃的燈光從廚房的門縫中擠出來,卻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大半。
少年小心翼翼靠近,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兒直往鼻腔里鑽,濃烈得幾乎要將人淹沒,令人幾近作嘔。
她忍不住往廚房裡看了一眼,頓時驚駭欲絕,差一點喊出聲。
趕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廚房裡,幾個和尚正在忙碌,菜刀與案板碰撞的「咚咚」聲,如催命的鼓點,一下下撞擊著人心。
每一下都伴隨著沉悶的迴響,那是利刃砍入人肉的聲音,一個和尚高高舉起砍骨刀,正在分割一條雪白的人腿,一刀砍下,濺起的血沫如邪惡的花四處飛散,星星點點地灑在周圍。
和尚把分割好的人肉丟進鍋里。
鍋里的水翻滾著,像是被囚禁的惡鬼在掙扎,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塊塊人肉在水中浮沉,有的還能看出人形,四肢扭曲,皮膚被燙得泛紅剝落,露出下面的筋膜和肌肉。
那血腥味兒在高溫下愈發濃烈,混合著人肉被烹煮的味道,形成一種能把人逼至瘋狂的恐怖氣息。
角落裡擺放的水缸,水面被染成了詭異的紅色,水缸里還漂浮著一些人體器官,肝臟、脾臟之類的,在血水中若隱若現。
水缸邊還有一堆被丟棄的人體殘肢,斷肢的切口參差不齊,肌肉和血管外翻,周圍是一攤攤未乾涸的血水,正緩緩向四周蔓延。
懸掛在房樑上的臘肉,仔細看去竟是人的肢體風乾而成,形狀扭曲,宛如吊死之人的軀體。
少年強生生把涌到喉嚨的酸水咽下去,死死捂住嘴,快速通過廚房門外。
終於找到秋娘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誰?」屋裡傳來一個少女清脆卻帶著幾分驚恐的聲音。
「秋娘,是我,春麗!」
屋內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門打開一條縫,春麗側身鑽了進去。
秋娘的聲音有些驚慌:「春麗,你怎麼來了……這裡可是禁地。」
「我是來救你的,這裡的和尚都是妖魔變的,你不能留在這裡。」
秋娘眼神有些猶豫,她咬著嘴唇,內心在痛苦地掙扎著。終於,她還是緩緩搖搖頭:「可是……我要是跑了,他們會懲罰我爹娘和弟弟的。那些和尚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不能連累家人啊。」
「顧不了這麼多了,你留在這裡只能成為那些和尚的玩物,一輩子都毀了。」
春麗搖晃著秋娘的肩膀,聲音因焦急而有些沙啞,「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救你的家人,但現在必須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秋娘的眼神在恐懼、猶豫和絕望中不斷變幻,最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我……我跟你走!」
兩人出了房間,春麗拉著秋娘顫抖的手,躡手躡腳朝後牆摸去。
終於到了廚房門口,春麗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驚動廚房裡的和尚。
秋娘的臉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慘白,她的身體因恐懼而不自覺地顫抖,每一步都走得膽戰心驚。
當他們靠近廚房門口時,秋娘忍不住朝廚房裡看了一眼。
「阿!」秋娘驚的一聲尖叫。
廚房裡的和尚瞬間被驚動,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朝廚房門口看了過來。
「快跑!」春麗拉著秋娘撒腿就跑。
廚房裡的和尚反應過來,大聲喊道:「有人逃跑了,快追!」
隨後拿著菜刀和燒火棍追了出來。
叫喊聲驚動了其他和尚,幾十個和尚舉著火把,手持棍棒朝後院跑了過來。
終於到了後牆,春麗縱身躍上高牆,隨後俯下身子,拼命抓住秋娘高高伸出來的手。
就在秋娘快要爬上牆頭的時候,一個和尚猛地擲出菜刀,擊中了秋娘的小腿。
秋娘慘叫一聲,差點從牆上跌落,春麗拼盡全力將她拉了上去。
兩人翻過高牆後,一頭扎進山後一片樹林。
和尚們也迅速翻牆,如附骨之蛆追了過來。
秋娘受傷的小腿不斷滲血,每跑一步都鑽心地疼,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春麗心急如焚,努力攙扶著她。
就在這時,幾個和尚從側面沖了出來,春麗猛地將秋娘護在身後,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當作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