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羿笑著:「有些東西,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原本以為,我這輩子會孤獨終老的。」
而現在有了一個聰明伶俐健健康康的女兒,已經是額外的賞賜了。
俞喬點了點頭,繼續喝酒,感慨道:「七年了,你變化挺大的。」
「你也是,你比以前更獨立,更灑脫,活得更明媚了。」
「你現在誇人的話倒是一籮筐。」以前那是掰著嘴巴都說不出一句來的。
管羿笑而不語,心裡卻想,克制了七年的情愫,哪裡是幾句情話可以宣洩的,他已經很內斂了。
兩人間突然沉默下來,都沒了話說,氣氛有點尷尬。
俞喬放下酒杯,清咳了聲,突然伸手撈了個禮盒過來,「我看看你到底買了什麼。」
「嗯,拆開看看吧,你要是不喜歡,下次我帶你去店裡慢慢挑。」管羿放下酒杯,也探身過去幫她把幾個禮盒全都拿過來。
俞喬拆開第一個,正好就是那天她看中後而沒買的包包。
「這個包……怎麼這麼巧?」俞喬吃驚地看向他,面露驚訝。
管羿解釋:「林婉真問了導購,導購說你看上這款包包了,她就讓我買了。」
「……」俞喬無語,笑了笑解釋,「我當時也就隨口一問,那導購忽悠你們的。」
「沒關係,你喜歡就留著,不喜歡的話,送人也行。」
俞喬瞥他一眼,「管總如今果然財大氣粗啊。」
俞喬調侃著繼續拆,又拆開兩個,是成套的珠寶。
「這些太貴重了,我不要,你拿回去吧。」俞喬雖然酷愛珠寶跟包包,可兩人現在這種關係,實在不適合收這麼多如此貴重的禮物。
這關係越來越亂了,而且弄得自己像拜金女一樣。
「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哪有收回的道理。」管羿怎麼可能收回,連忙說服她收下。
俞喬卻連連搖頭:「不行,我收一個意思下得了,你這些加起來是一筆巨款了。」
收下她心理壓力非常大,以後哪還敢對他甩臉子,趕人。
管羿知道,從小家境優渥的她,對這些東西並不怎麼上心。
但他也看出,這些年俞喬獨自帶著孩子,不容易,吃穿用度比不上過去的水準了。
而他如今正好有這能力,便想彌補下。
她卻不收……這是個麻煩。
兩人僵持片刻,管羿換了個說辭:「這些東西,就當是給女兒提前準備的嫁妝,你先幫她保存著。我現在是風光,以後怎樣還不好說,萬一將來又破產了一無所有,等女兒大了要成家,我當爸爸的連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那多寒磣。所以,趁著現在支付的起,提前準備著。」
俞喬看著他,無語淺笑:「哪有人詛咒自己一無所有的?就你現在的事業版圖,哪怕下半輩子躺平,也衣食無憂了。」
管羿很謙虛認真地道「這可不好說,做生意也是憑運氣。我本就是運氣好,撞到了行業風口,才能一飛沖天。沒準兒過幾年,氣運結束了,摔回地面也有可能。」
「行了,你別謙虛過度,撞上了行業風口是真,但你自己也是有真才實學的,加上你努力、上進,肯堅持,成功也是必然的。我俞喬看上過的人,不會差。」
他抿著唇,心滿意足地笑,然後手裡的高腳杯朝她一靠,「多謝俞老闆的誇獎,這話比我掙多少錢都高興。」
俞喬心領神會,伸手與他的酒杯輕輕一碰,發出「叮」一聲脆響。
這一聲,餘音繞樑,在管羿心頭不知轉了多少圈。
夜色朦朧,兩人席地而坐,慵懶隨意地靠著,俞喬不知不覺地喝多了,歪在懶人沙發上昏昏欲睡。
管羿看著她這副模樣,褪去了白日的精明幹練,只剩柔軟與脆弱,叫人心生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去,將男人心裡塵封已久的慾念悉數點燃。
耳邊,優美動聽的音樂旋律緩緩流淌,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按摩著緊繃的神經,催眠著,逗弄著……
管羿實在忍不住,痴痴看了不知多久,情不自禁地抬手,修長乾淨的手指緩緩探向她的臉。
停留,掙扎,最終又繼續向前,微微輕顫著,落在她漂亮的眉眼間。
輕輕地,撥開她鬢間的發,一下一下,別到她耳後,露出她整張側臉。
女人眼睫抖動,仿佛振翅欲飛的蝴蝶,她或許感應到什麼,又或許以為是夢。
如果是夢,那她期盼著這個夢永遠不要醒來,讓她一直沉迷,沉醉,沉淪……
管羿整顆心都在搖晃,喉結滾動,那張英俊到讓女人都羨慕嫉妒的臉龐,同樣滑過濃濃的克制與渴望。
天人交戰中,他傾身過去,經過許久的掙扎,最終還是做出渴望許久的事。
輕柔的吻落在女人臉側,再一點點輾轉,慢慢地印上她的唇,仿佛小心翼翼觸碰稀釋珍寶一般。
「小喬……」情到濃處,他無意識地喚出兩人戀愛時的愛稱。
俞喬聽到了他的呼喊,記憶好似又被拉回曾經熱戀激情的歲月。
她睜開眼,朦朦朧朧,眼睫顫抖得更厲害。
管羿停住,臉色明顯緊張起來,擔心她會生氣,會發火,會馬上把他趕出去。
喉結翻滾,他小心翼翼地等著判決。
可俞喬只是那麼懵懂無辜地看著他,漂亮的眼眸輕輕梭動,像是在確認什麼,而後,竟鬼使神差地抬手,攬住了他的肩。
「小喬。」管羿的聲音明顯驚訝,臉色也更激動。
這反應——是不是說明她接受了?
他坐起身一些,雙臂攬住女人的細腰,將兩人距離瞬間拉近,「小喬,對不起……」
他忍不住道歉,心裡涌動著複雜難辨的情愫。
這一刻,哪怕死在她身邊,他也覺得了無遺憾了。
俞喬沒回應他,只是那般摟著,眼神明明盯著他,卻又像是越過他看著年少時刻骨銘心愛著的戀人。
管羿看懂她的遲疑,低聲呢喃:「小喬……是我,管羿……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我們複合,好不好——」
說完這話,他再也克制不住心裡狂亂奔騰的愛意,一把扣住她,狠狠吻下來。
俞喬沒有推開,卻也沒有回應,她只是乖乖地任由男人吻著。
任由他將自己推倒,兩人一起陷入她身後的懶人沙發里。
屋裡浪漫暈黃的光線,打在兩人側臉上,俞喬看著這張臉,朦朦朧朧中,覺得這個生日禮物真是送到了心坎里。
讓她遺憾了那麼多年的遺憾,得以圓滿。
然而下一秒,當對方的手探進衣擺里,將她自欺欺人的美夢瞬間擊碎。
她一把按住男人的手,眼眸睜開,褪去那些懵懂無辜,恢復清明,一瞬間,好像剛才什麼都不曾發生。
管羿被她推開,突然也意識到自己逾矩了。
這是在客廳,而且孩子也在家,他竟然意亂情迷,差點在客廳地板上就對她……
「對不起,我剛才……我——」他慌忙道歉,手足無措。
俞喬看著他的樣子,心跳如擂鼓一般,連帶著耳邊都嗡嗡作響。
她也心有餘悸。
女兒還在家呢,她居然就被這男人蠱惑的,差點繳械投降。
「那個,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楠楠明天還要上學,她今天都請假翹課,明天不能再耽誤了。」俞喬不等他解釋完畢,連忙打斷,拿女兒當說辭,下逐客令。
管羿一臉尷尬,詭異的潮紅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連眼神都慌得不知落向何處。
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吞咽了下:「那……我把碗筷收拾一下。」
「不用了,明天阿姨來收拾就行了。」
「我收拾吧,放著太亂了。」他明顯不想這麼快離開,巴不得有個藉口可以拖延下。
俞喬不好堅持趕人,只能默許,看著他動作麻溜地快速收拾。
可看到蛋糕,管羿又遲疑了:「這……生日蛋糕,你還沒吃。」
「是嗎……那,你給我切一塊吧,我嘗嘗。」
「好。」
管羿笑了笑,似乎她願意嘗一下自己做的蛋糕,也是一件令他無比開心的事。
俞喬起身走向餐桌,酒喝得有點多,她暈暈乎乎的,坐下後正好蛋糕放到面前,她笑了笑,拿起叉子吃了一口。
「怎麼樣?」管羿又拖開椅子坐下,溫柔地問。
可自從剛才擦槍走火之後,他現在再看向俞喬,哪怕她衣著整齊,言行舉止正常端莊,可落在他眼裡也帶著滿滿的誘惑。
俞喬只顧專心品嘗蛋糕,並未察覺到他的異樣,點點頭說:「挺好的,不像外面蛋糕店的那麼甜膩。」
她本只想嘗一口作罷,但味道確實不錯,便一口接一口,直到把一塊蛋糕吃完。
管羿也忘了要收拾碗筷,就坐在哪裡,專注地看著她吃蛋糕。
而他的視線,好像也通過某種特異的方式,將面前的女人「吃」了一遍。
「要不要再來一塊?」等俞喬放下叉子,他回過神,低聲問道。
俞喬一聽他開口,聲音不對勁兒,抬眸看向他。
兩人視線撞上,她太懂對方那副眼神意味著什麼。
以前熱戀期,他每當想幹壞事時,就用這副眼神盯著她,也不開口直說,就這麼盯著。
而她能領會到對方的意思,兩人便默契十足地對上暗號,開始干正事。
可如今他們的關係……
聯想剛才那個吻,她也止不住紅了臉頰,腦子再次清醒,「那個……時間真的不早了,你——唔?什麼?」
她正要再次下逐客令,管羿突然朝她伸手過來。
她一愣,脖頸後撤,眼眸盯著他的手。
管羿的大拇指刮過她臉側,抹下一小坨奶油。
「奶油弄到臉上了。」
「……」
管羿撤了手,那小坨奶油好似沒地方擦,他竟很自然地餵到自己嘴邊,吃了。
俞喬看著他的動作,心跳更快!
這……什麼意思啊?
不行不行!
不能讓他繼續留下來,太危險了!
她突然站起身,盯著管羿,臉頰紅透。
管羿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看向她:「怎麼了?」
「你趕緊走!我不要你收拾了,快走快走!」她突然發瘋一樣,拽著這人就往外推。
管羿不明所以,看向餐桌,「我都快收拾完了……」
俞喬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以前就不愛做家務。」
他倒還記得,俞喬向來最討厭做家務下廚之類的。
「我現在就喜歡做家務不行嗎?快走!」俞喬硬是將他推到了門口。
「我鞋……鞋沒換。」
她停下,等男人換鞋,然後又推。
「還有衣服,外套……外套在沙發。」管羿又提醒。
「哎呀煩死了!」俞喬煩躁地轉身回去,將他的外套拿來,一把塞進他懷裡。
「俞喬,你別這樣……我們之間可以好好談談的,我能感覺到,你對我還——」
「閉嘴!」俞喬根本不讓他把話說完,塞了衣服後拉開門板將他推出去,一鼓作氣拍上門。
「俞喬——」
「……」
客廳吵吵鬧鬧的動靜,驚到了房間裡的俞楠楠。
小丫頭趕緊跑出來,就見爸爸被媽媽粗魯地推出去,關了門。
她嚇壞,瞪著眼睛問:「媽媽,你怎麼把爸爸趕走了?」
俞喬心裡充斥著一股無名火,逮著女兒也訓:「以後不許跟他偷偷聯繫,你有沒有良心,是我把你辛辛苦苦養大的,你回頭就跟別人統一戰線了。」
「……」俞楠楠愣住,好一會兒,小聲嘀咕道,「是你不告訴爸爸,我的存在……」
「你說什麼?!」
「沒什麼!」俞楠楠轉身跑回房,不惹母老虎。
俞喬一個人站在客廳,看著餐桌上還沒收拾完的碗筷,那個吃掉一塊的蛋糕,又看向落地窗那邊的氣球鮮花霓虹燈,以及價值超過百萬的七年生日禮物。
心頭亂七八糟的情愫,好像一顆泡騰片扔進了可樂里,瞬間膨脹,滿溢出來,流淌一地……
俞喬啊俞喬,你可不能這麼輕易地就被收買了。
你的骨氣,你的原則,你的三觀呢?
他還有婚約,你不能抱有幻想,不能把自己好端端的生活攪進別人的感情里,弄得一塌糊塗!
好一番心理建設,她終於平靜了些。
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她皺了皺眉,上前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