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淵下意識往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尋找著救星一樣。
媽啊!不是他膽小,而是眼前這人可是行業大佬啊!
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程式設計師,居然被行業大佬私下單獨「召見」,這擱誰都要激動癲狂吧!
可偏偏這「召見」不是什麼好事,而是作為情敵對峙。
他能不怕嗎?
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管羿轉身又朝電梯走去,程旭淵愣了下,只好抬步跟上。
進了電梯,兩人面對面,狹小的空間氣流似乎都停滯不動了。
程旭淵偷偷看了他一眼,對方比自己高出大半個腦袋,這壓迫感十足,讓他頓時心虛。
那天他當面挑釁,人家不會要秋後算帳吧?
到了一樓,管羿帶著他隨意進了家喝東西的店。
「程先生想喝點什麼?」管羿看向他,客氣地問。
程旭淵搖搖頭,實話實說:「不渴,商場快要打烊了,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程旭淵腦子也不笨,他突然想到剛才俞喬帶著他和俞楠楠離開時,慌張地四處查看。
想必,她那時就知道這位管大佬在商場,而且一直關注著他們。
「好,那我就不兜圈子了。」管羿見他是個爽快人,便也開門見山,「程先生,你跟俞喬之間,我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想必你也能猜出我跟她的關係。說實話,我不喜歡看到你圍著她們,現在已經沒有演戲的必要了。」
程旭淵心裡其實很緊張,可是想到俞喬沒說演戲停止啊,而且俞喬還在逃避眼前這人——就說明她並沒打算跟這位大佬合好。
更重要的是,他這些日子在網上特意了解過眼前這位大佬的私生活,知道他跟本地一位富商家的千金訂婚了。
既然如此,那他又出現糾纏俞喬,也是不對的。
短暫一番思量,程旭淵壯著膽子直言道:「俞喬最初找我,確實是演戲,想讓你知難而退。不過我對俞喬是真心喜歡,我以前就追過她,被她拒絕了。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重新接近她,而且我跟孩子也相處得很好,那我沒道理放棄,主動退出啊。」
程旭淵不知道,年紀輕輕,在身份地位遠高於自己的大佬面前,他能說出這番話有多威風!
俞喬不在場,在的話,肯定要給他豎一個大大的拇指!
誇他:幹得好!
管羿同樣沒想到他還有這份勇氣,瞧著小白臉一個,吃軟飯的樣子,勇氣倒是挺大。
他本想客客氣氣,給對方留點面子,誰知他不知好歹,管羿的臉頓時收起客套,眸光都犀利鋒銳起來。
「你條件一般,想得倒是挺美。」管羿開始嘲諷,直言不諱道,「你比她小几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麼給她安穩幸福的生活,怎麼給她的孩子當後爸?」
「管總,真正的愛,不是用金錢衡量的。就好比你們當初相愛,也與金錢無關。倒是您現在身價不菲了,俞喬反倒看不上了。」
天知道,程旭淵這會兒心跳有多快,可這個逼已經裝出去了,那無論如何也要裝到最後。
「管總你說我年紀小,可沒準兒俞喬就喜歡年輕的弟弟呢。畢竟年輕也意味著體力好,女孩子很看重這個的。」
管羿盯著他,英俊到過分漂亮的臉龐,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震驚。
他靜默了好一會兒,吐出一句:「你為了吃軟飯,真是臉都不要了。」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對俞喬就是喜歡。」
管羿急了,萬萬沒想到自己被個小白臉上了一課,心裡哪憋得下這口氣?
「你就不怕,我讓你丟了工作?」他承認自己說出這話,很沒風度,可就是忍不住。
男人為了女人吃醋,心急,哪裡還有理智可言。
程旭淵笑了下:「我要是丟了工作,那就真的可以吃軟飯了。我本來就不喜歡上班,到時候就在家做家庭煮夫,也挺好的。」
「……」管羿臉上情緒全無,好一會兒,咬牙切齒,「你真是丟男人的臉。」
兩人還沒談出個所以然來,商場廣播響起,提醒顧客和店家,商場快要打烊了。
管羿站起身,高高在上地道:「俞喬不會選擇你的,我勸你識趣些,早點退出。」
程旭淵也站起身,笑了笑:「那可不一定,畢竟我更年輕,還單身。」
管羿因為年齡問題,這些天被人頻繁扎刀,舊傷未愈又添心傷,氣得恨不能吐血。
盯著面前樣樣不如自己的情敵,管羿忍了又忍,甩袖走人。
程旭淵呼出一口氣,下意識抬手抹了抹額頭,冷汗都快嚇出來。
他目送著管羿走向電梯那邊,人看不見了,才拿出手機給俞喬打電話。
「幹嘛?剛分開又有什麼話要說?」俞喬的車子剛出商場沒多久,接到電話漫不經心。
程旭淵控訴道:「姐,你不夠意思,管總在商場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說!」
俞喬臉色一變,「你遇到他了?」
「不是遇到,剛才在地下車庫,你跟楠楠一走,他就來找我了!」
「……」俞喬無語,頓了頓問,「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他知道我們是演戲,說沒必要了,還說不喜歡我圍著你們轉,讓我離你們遠點,否則我就要失業!」
程旭淵在管羿面前受了驚嚇,不免添油加醋地報告給俞喬。
他是搞不贏大佬,可大佬的軟肋偏向他啊。
果然,俞喬一聽這話就生氣了,「你別理他!他不敢讓你失業!」
「我也說了,我要是失業就讓你養我,正好我不想奮鬥了。」
「……」俞喬聽著他的話,嘴角抽了抽,「我怎麼覺得,你還巴不得賴上我呢?」
「嘿嘿……」程旭淵笑了笑,「被你看出來了……」
兩人聊完掛電話後,俞喬很想馬上打給管羿罵他一頓,但考慮到女兒在車上,且知道那人同她的關係了——思索片刻,還是忍住。
她格局還沒有小到,故意在女兒面前敗壞她父親的地步。
回到家,催促著女兒洗漱睡下後,她拿著手機去了書房,壓了許久的火氣繃不住,這才打過去。
那邊接起很快,似乎早就等著她興師問罪了。
「管羿,你不會還在我家樓下貓著吧?」俞喬見他秒接,忽然明白了什麼,直接問道。
男人語音含笑:「你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他這麼說,那就肯定是了。
「管總,你如今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做這種事不覺得丟人?不怕被當做變態抓起來嗎?」俞喬心裡有火,說話也難聽,像是故意激怒他。
可管羿一點都不上當,他不急不慢地道:「我守著我女兒,有什麼錯?」
「你敢昭告天下,你有女兒嗎?」俞喬繼續刺激他。
誰知,管羿竟反問回來:「你允許我這麼做嗎?」
「……」俞喬一愣,頓時答不上來。
以現在網絡發達的程度,以及網友人肉搜索的恐怖,就算管羿不說出他女兒是誰,只要放出這個消息,估計很快就能被人扒出。
她可不想讓女兒陷入這種輿論漩渦中,成天被人監視一般盯著。
「俞喬,我明白你的擔憂。放心,等我把其它事情處理好,這件事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俞喬不耐煩地道:「那你就不能等著把那些事處理完了,再來找我們嗎?你現在這樣做,很容易讓我招罵。」
「也不是不行……你若能跟保證,這段時間不再跟亂七八糟的人來往,我就暫時不去打擾你們。」
說到底,管羿就是不放心。
害怕自己不盯著,分分鐘就被別人偷了家。
尤其是今晚親眼看到,哪個「別人」有多會討人歡心,有多會討小孩子開心後,他就更擔憂了。
俞喬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又來火:「你還敢提這話!我打電話就是要問你,你為什麼去威脅我朋友?你以什麼身份那樣做?太過分了!」
「那小白臉只是你朋友?他說他喜歡你,以前就表白過。」
「他喜歡我是他的事,我們之間就只是朋友。」
「異性之間,會有純粹的朋友?俞喬,你是把我當傻子騙,還是把自己當傻子騙?」
「我——」
「我知道你們是沒什麼,可你用他來做擋箭牌,只會讓他越陷越深。你既然不喜歡,就跟他說清楚,保持距離,別讓人誤會,以後甩不掉,給自己惹麻煩。」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真是很霸道很無理,分手七年多了,我無論是結婚還是談戀愛,都跟你無關——你搞搞清楚好不好?別說我沒跟你複合,就算我們複合了,我也有社交自由,你這掌控欲未免太強勢了些。」
俞喬本就不是那種乖巧溫順的性格,管羿越是霸道強勢,她越是牴觸反感。
掛斷電話,她氣得直翻白眼,手機扔在桌面上好一會兒都無法平靜。
樓下,靠在車邊神色黯然的管羿,盯著掛斷的手機,同樣好一會兒都無法振作。
這些年,他意氣風發,事業飛速發展。
人前風光顯赫,可人後……眉宇間總有緊鎖解不開的愁緒。
孤獨不是身處無人之境,而是明明被一堆人簇擁,卻沒有一個人能走進他的內心,與他靈魂共鳴。
可他偏偏嘗過與心愛之人靈魂共鳴的味道,所以失去後才更顯痛苦。
原以為,這輩子就要在這種孤獨中度過,卻不想,那人又突然出現在他的世界——可卻與他隔著一段很難跨越的鴻溝。
這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
有時候會覺得相見還不如懷念。
有時候又覺得,能遠遠看到她,那份孤獨便瞬間消解了。
最後當得知孩子存在,他又無比堅定了念頭——那道鴻溝不管有多深多寬,他都要一點一點填平。
夜已深,他抬頭最後看了眼那間剛關燈的房子,轉身上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