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文婷言辭間流露出濃濃的欽佩和羨慕,感慨道:「我也沒想到,她跟我三哥離婚後,人生開掛,居然迎來事業巔峰。」
蔣麗娟聽不下去了,隨口嘀咕了句:「你怎麼知道是她的實力,還是有什麼別的門路……」
文婷懂她話里的暗示,皺了皺眉,不太禮貌地說:「嬸嬸,我們女孩子要立足社會,從男權世界謀生路,本來就夠艱難了。好不容易有人闖出來,為什麼同為女人,我們不能鼓勵讚揚,卻要無端端地這樣詆毀呢?說這種話的人,都是那些見不得別人好,也沒什麼閱歷見識的人——這種話,不應該從您嘴裡說出。」
蔣麗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對象是穆晚晴,她便亂了分寸,毫無修養。
可被一個小輩這樣當面點出,她一時臉色也掛不住,訕訕地補充了句:「我知道她有本事。」
文婷也意識到自己那話過分了些,對方畢竟是長輩,於是又馬上賠笑:「嬸,您別生氣,我明白您的心情。」
「我沒生氣。」蔣麗娟也隨著笑了笑,而後岔開話題,「中午了,你真不留下來吃飯?廚房都快做好了。」
文婷也回過神來,連忙道:「不了不了,我確實約了朋友,有事情要談。我得走了,等會兒堵車會遲到。」
「好,有空再回來玩。」
送走了文婷,蔣麗娟回到客廳怔怔地僵坐了許久。
文湛下樓來,看到她呆呆地魂不守舍,眉心輕蹙。
「我媽怎麼了?」他詢問在一旁看報的父親。
文江河嘆息了聲,「我也不清楚。婷婷走後,她就這樣了。」
文湛眉心更緊,擔心是不是文婷跟母親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比如,他跟穆晚晴的陽奉陰違,暗度陳倉。
「媽,文婷跟你——」
他斟酌片刻,決定試探下,但剛開口,蔣麗娟也回過神來,突然問:「阿湛,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文湛被問得一愣,俊臉神色幾經變換,沒懂母親這話的意思。
文江河跟妻子過了幾十年,對她最是了解。
他放下報紙,看向妻子語氣極其費解:「你莫不是現在想通了?」
被丈夫這麼一問,蔣麗娟立刻又收整臉色,就一瞬,便沒了那份迷茫和動搖。
她沒等兒子回答,又自顧自地說:「你可不要喜歡她了。文婷說,她現在身邊圍著不少男人,我早就說了,她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你看,你們分開才多久,她就移情別戀了。」
文湛一愣,臉色詫異,「文婷跟你說這個?」
「怎麼,你不信?」
「……」文湛沒說話,稍稍一思量,便明白堂妹的心思了。
文婷這是在幫他跟穆晚晴打掩護。
「既然分手了,人家跟誰在一起,便是人家的自由。您總不能要求人家離了婚還要守寡,再說了,她有了新歡你不是應該更高興?現在這副態度,倒像是不願她開始新生活。」文湛也不管母親高不高興,不冷不熱地甩了一番話。
「我——」蔣麗娟被兒子懟得沒話說,想辯解,可文湛已經起身離開客廳,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文江河看了看他們母子,無奈地搖搖頭,再次拿起報紙。
蔣麗娟心急,滿身不爽無處發泄,憋悶了會兒還是找丈夫的茬兒:「你還有心思看報紙!兒子生了那麼重的病,你都不擔心嗎?」
文江河手裡的報紙被打落,臉色也沉寂下來。
「我擔心又能怎麼樣,等醫院制定了方案,該怎麼治就怎麼治。活到這個歲數,你還看不透?都是命……命該如此,只能自己想開點。」
文江河不是不擔心兒子,他就這一個孩子,怎能不擔心。
這幾日,吃不下,睡不好,一想著外表光鮮亮麗的豪門,實則支離破碎,命運悲慘——又有誰比他更心傷。
他知道,兒子心裡同樣不好受,只是裝作堅強,裝作不在乎罷了。
同為男人,他能理解兒子,所以也隨著兒子一起——淡看生死。
————
文婷離開老宅,就給穆晚晴打了電話。
穆晚晴正忙著,跟晶晶等人開會。
可一看是文婷的來電,知道她要說什麼,還是立刻打斷會議,起身出去接電話。
「嫂子,我剛從老宅出來,見到三哥了。」
「嗯,他恢復得怎麼樣?」
「挺好的,還在工作呢,看臉色還不錯,就是人很瘦。」
穆晚晴一聽他很瘦,心又揪了下。
是的,這一點她也早就發現了。
想來是胃病太嚴重,營養吸收不了,他那麼高的個子,當然就顯得更清瘦了。
「嘿嘿,我跟他說了你昨晚聚餐後,被一名美男子護送的事,讓他緊張下。」文婷壞笑著,倒很坦誠。
可穆晚晴一聽,頓時一手扶額,無奈地哀嘆。
「你跟他說這個幹什麼?昨晚那個男的,是俞喬的對象,俞喬女兒的親生爸爸!文湛見過他的,他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但以文湛愛吃醋的性子,縱然知道我跟人家沒什麼,他也要鬧一鬧的。」
穆晚晴真是頭大。
也怪她,昨晚沒及時把話說清楚。
關鍵是,管羿是俞喬的男人,她一個外人也不好逢人就介紹說——這是俞喬的男人,跟我沒關係。
況且俞喬跟管羿,也從沒正式公開過對方的身份,她作為外人更不好隨便介紹了。
哎……
文婷聽得一愣,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既然都認識,我三哥應該能理解吧?」
「但願吧……」
她剛說完這話,手機提醒又有電話進來。
拿下一看,眼眸上瞥——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完了,你三哥打電話來了,我先掛了。」
文婷歉意極了,連忙問:「那個……要是不行的話,我等會兒再去跟三哥解釋一下,就說你們沒什麼的……」
「不用了,我跟他說吧,掛了。」
切換了來電,穆晚晴一接起就主動問:「你是不是聽了文婷那些話,來興師問罪的?」
文湛還沒開口呢,見她率先開門見山,頓時明白過來。
「文婷給你打電話了?」
「嗯哼,就剛剛。」
「……」文湛也無語了一瞬,但既然話說開了,也省得兜圈子,「所以昨晚跟你那麼親近的野男人,是誰?」
「是管總,你別聽文婷瞎扯,她不認識,就以為我又招惹誰了。」穆晚晴趕緊解釋,不想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可文湛一聽更緊張,「你們工作室聚餐,他一個外人去幹什麼?」
「他剛好也在外面應酬,順道來接俞喬的,見我喝了酒不太清醒,就跟俞喬扶了我一把。」
穆晚晴努力回憶昨晚的畫面,好在她大腦確實清醒,再次強調:「真的就只是扶著我而已,沒有過分親密,俞喬當時也在場,人家很有紳士風度。」
「……」文湛沒說話,能感覺到,心情依然不爽。
就算沒有過分親密,也是有肢體接觸的。
萬一被誰拍到,又是一通胡亂報導。
畢竟,管羿如今也是商界大佬,妥妥的名人。
而穆晚晴又是網紅又是近來名聲大噪的新銳作家。
這兩人身份放一起,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了。
「怎麼,你不還相信我?」見他不語,穆晚晴反問回去。
文湛這才開口:「沒有,我只是問問。」
知道他在嘴硬,穆晚晴也懶得計較。
反正自己問心無愧。
「文婷說你恢復得不錯,就是人很消瘦,你每天多吃點啊,瘦得好像營養不良似的,你又不去當男明星。」
穆晚晴絮絮叨叨地說教,其實都是心疼擔憂。
「嗯,我知道。」
「那……你什麼時候回公司上班?」
文湛這才露出笑來,「怎麼,想我了?」
穆晚晴大大方方地說:「想唄,你生著病,我都不能好好陪你,照顧你,有點不合格。」
文湛先前還在吃醋不開心,一聽這話,頓時心裡綿軟一片,什麼不快都沒了。
「晚上我去接你下班。」他突然說。
穆晚晴吃驚,「你能出門啦?」
「我就一個胃病,又不是病入膏肓了,怎麼不能出門?」文湛好笑驚疑地反問,而後語氣輕快了些,「你早點把工作完成,別讓我等太久。」
穆晚晴嘴角勾起笑來,「好,那晚上見。」
掛了電話,穆晚晴幸福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還好,這醋勁兒不算太大,幾句話能安撫。
否則,這一天都要頭疼了。
快下班時,穆晚晴去洗手間看到自己不著粉黛的臉龐,微微撇嘴。
稍稍收拾下吧,幾天沒見,總不好讓他看到自己這不修邊幅的樣子。
正捯飭著,俞喬走進洗手間,瞥了一眼調侃:「喲,這是有約會呢,文總來接你?」
穆晚晴沒否認,只是提醒:「昨晚你們兩口子送我離開餐廳時,不是遇到了文婷嗎?她跟文湛亂說一氣,想讓他吃醋,哎……我解釋過了,有沒有用不知道,讓你家管總小心點,若是這幾天被文湛莫名針對了,別多想,也別在意。」
俞喬進了格子間,聽完她這些話,忍不住大笑。
「不會吧,這麼搞笑?大家都是熟人,這點信任都沒有?何況我在現場呢。」
「哎……文湛那人——」穆晚晴嘆息,想不到什麼詞形容。
就明明是個挺成熟穩重的性格,人前也很威嚴有氣場,可就是在她面前,幼稚得可笑。
沒到下班時間,穆晚晴安排好事情提前開溜了。
因為文湛早早就到了公司附近的咖啡廳等著。
電梯裡給他打了電話,等她走出寫字樓,文湛的座駕已經等在路邊。
許是為了避嫌,他今兒開了輛較為普通的奔馳S系。
看到穆晚晴,東哥下車小跑步繞過車頭,拉開了后座車門。
「謝謝東哥。」她笑著點頭,彎腰坐進車裡。
文湛在后座,但面前還攤開著商務筆記本,顯然忙著。
穆晚晴坐上車瞥了眼,道:「你這跟回公司上班有什麼區別?叫你好好休養一陣子,就不當回事。」
「沒事,又不是什麼體力勞動。」
他輕聲回應了,收起筆記本電腦放在一邊,手臂抬起,攬在女人肩頭。
穆晚晴覺得有點奇怪。
東哥在前面開車呢,他就這樣摟過來。
不過心裡狐疑,身體誠實,她還是極默契的靠過去了,依偎在他臂彎里。
文湛淺淺嘆息了聲,頭一歪,抵在她發間。
這……
穆晚晴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怎麼了?在家裡被父母管著,心情不好?」她笑著打趣。
想來,蔣女士也是受不了他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才讓他暫時搬回老宅吧。
「嗯……」文湛順著她的話應了句,嘆息,「都三十歲了,還要被人管,你能高興?」
「那你還天天想復婚?男人結了婚又要被老婆管的。」她笑意更濃。
「不一樣,被你管我心甘情願。」
「嘖。」穆晚晴笑靨如花,「你這愛情課堂進修得不錯。」
「發自肺腑。」
原以為,兩人是去外面餐廳吃飯。
誰知,東哥開車帶他們來了聯排別墅。
而餐廳里,早已經有人做好了豐盛晚餐擺著,桌上鋪著保溫墊,飯菜都還是熱的。
穆晚晴吃了一驚,一邊放下包包手機,一邊回頭看他:「你這……什麼時候安排的?」
文湛跟她走進,從身後抱住了她,薄唇吻在她頸間,「是先吃飯,還是……先干點別的?」
他灼熱的呼吸就在耳邊,穆晚晴身體往後,靠近他懷裡,頓時覺得雙腿發軟。
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在男人懷裡轉過身來,抬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心疼地說:「還是先吃飯吧,看你瘦得,抱起來都咯手。」
文湛看看自己,「還好吧,哪有那麼誇張?你喜歡胖的?」
「嗯,摸起來手感好。」她故意調侃。
文湛點點頭,「行,等身體養好,我努力吃胖點。」
兩人相視一笑,他抬手,勾住女人下巴,俯身。
穆晚晴沒有拒絕,微微踮腳,主動迎合。
不同以往急切瘋狂的模樣,今天的吻,格外溫柔,格外綿長,像是生怕弄疼她,又像是依依不捨。
好一會兒,兩人分開,氣息都有些不穩。
穆晚晴拉著他的手:「吃飯吧,我餓了。」
「好。」
偌大的別墅就兩人,為了距離近點,他們都沒有分開對面坐,而是挨著坐在一邊。
穆晚晴說起最近工作上的事,言辭間聽得出很得意驕傲。
文湛認真地聽著,偶爾送上幾句誇讚,再自誇——說自己眼光好,早就發現她是一顆閃亮的明珠。
「行了,別捧我了,只能說運氣還不錯。」穆晚晴見他吃飯慢慢悠悠的,細嚼慢咽,皺了皺眉問,「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嗎?我怎麼感覺,你現在有種林黛玉附體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