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小巷,恰巧沒有其他人路過。
翠衣少女停下腳步,轉身打量緇衣捕頭,道:「有什麼悄悄話,就在這裡說吧。」
緇衣捕頭一雙賊眼左右張望,細心聆聽四周,想要再一次確定附近沒有旁人打擾。
「放心吧,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官爺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不用有什麼顧忌……」輕柔的話語從少女花瓣般的雙唇說出,仿佛帶著惡魔的誘惑。
緇衣捕頭的賊眼盯住她,目光無法遏制地變得熾烈起來。
他咽下一口口水,呼吸急促地道:「小姑娘,我想給你看一樣寶貝。」
翠衣少女露出天真甜美的笑容:「是什麼寶貝呢?」
「姑娘看仔細了,那就是……」緇衣捕頭見少女的眼瞳像貓兒似的睜大,他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得猙獰,忽然右手一揚,捏碎了一粒香丸。
頓有一團白色霧氣噴灑而出,籠罩了翠衣少女身形。
緇衣捕頭面帶獰笑得意地揮手:「倒也,倒也!」
他看著翠衣少女的剪影在白霧中搖曳,不等她完全栽倒,就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喘著粗氣張開雙臂撲過去。
「嘿嘿嘿!大爺現在就給你看寶貝——」
眼看就要撲中那具纖秀的身軀,他口中突然發出「嗷」的一聲怪叫,以更快的速度反彈回來,結結實實地撞上牆壁,後背都陷入石牆幾分,又慢慢滑落地面。
情勢急轉直下,緇衣捕頭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坐在地面上茫然呼痛。
翠衣少女從白霧中款款走出,依舊帶著甜美的微笑,緩緩踱到他跟前:「你的寶貝呢?不會就這吧?」
緇衣捕頭神色轉為惶恐,粗喘著大氣:「你……你是什麼人?」
「我是一個……喜歡說悄悄話的小姑娘。」翠衣少女低頭俯視他,甜美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剛才的悄悄話,還沒有說完呢!」
「我不敢了!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
「你不願意聽我說悄悄話?」少女哀怨的眼神,仿佛能融化最硬的鋼鐵。
「我願意!我願意!只要你饒——」
「是你說的,你願意。」少女高興地點頭,向緇衣捕頭伸出右手,似乎想拉他起來,「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讓我失望。」
緇衣捕頭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握那隻纖白的玉手,卻握了個空,反而被捏住了手腕。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更多討饒的話,突然手腕上一緊,耳邊風聲呼嘯,只覺如騰雲駕霧一般,身軀凌空飛了起來。
翠衣少女手掌探出,以彈奏樂曲般的巧妙手法飛快地拂過緇衣捕頭的脊椎,捏斷了骨頭,和周身大筋。
她的動作精準美妙,如行雲流水,毫無滯礙。就趁緇衣捕頭一拋一落的工夫,已完成了所有敲打。
然後她往後退開幾步,在鮮血灑落之前,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欣賞著緇衣捕頭落地的姿態。
「噗通」一響之後,灰塵和鮮血一同四濺。
緇衣捕頭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驚恐和劇痛的尖叫聲在巷子裡響起。
他身上各處致命的傷勢,已徹底斷絕了救治的可能,然而卻又沒有立即死掉,只能在劇痛的折磨之中,絕望地度過最後的漫長時刻。
翠衣少女欣賞了片刻,朝血泊中的殘軀點了點頭:「謝謝你,悄悄話說出來,感覺心裡舒服多了。」
在緇衣捕頭的哀號聲中,她轉身邁步,再不回頭。
聽著她腳步聲漸遠,緇衣捕頭的叫聲愈發慘烈了。
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的緇衣捕頭,不知哪裡又來了力氣,在原地瘋狂地打起滾來,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死得更快一點,免得繼續遭受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由於翠衣少女獨特的手法,他的翻滾除了讓身體粘滿了血和泥巴,並無法加速死神的到來,也無法讓自己昏迷過去。
他的牙齒已被全部剝落,除了無法咬舌自盡,連慘叫聲都顯得含糊不清。
他只能活生生地忍受這煎熬,一邊詛咒謾罵,一邊向神靈祈禱,祈禱死亡快點到來。
可惜他手下的捕快們都已經被他斥退,也根本不敢打擾他的好事,早就遠遠繞路走了。
寬闊的街道上,已經走遠的赤陽忽然皺起了眉,回頭看向廣場的方向。
「怎麼了?」江晨問。
他耳力不及赤陽,並未聽到遠方小巷子裡的慘叫。
「那個小女娃好狠的手段!」赤陽喃喃地道。
他雖未親眼目睹那場面,但已憑動靜將小巷子裡的經過猜得八九不離十。桃花邪尊的殘忍手段,讓他這位身經百戰的武士,心中也為之一寒。
「她殺了那個捕頭?」
「不止……」赤陽才說到一半,忽有所感地凝目望去,只見街道盡頭的光線忽然發生了稍許扭曲,如同湖水中漣漪微動,景物在一瞬間的模糊之後再度凝實,便已多出一個翠衣麗影。
下一刻,那麗影化為一串流光飛馳而至,淡淡的幽翠色光暈緩緩消散,露出一位俏麗的女子體貌。
「好俊的身手!」赤陽第一次親眼目睹桃花邪尊的身法,忍不住開口讚嘆。
至於江晨,則只見眼際翠影一閃,無聲無息地,桃花邪尊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俏麗的面容上掛著淡漠的笑容,好像萬事萬物都沒有值得她留心之處。但此刻那雙深不見底的剪水雙瞳中,偏偏映出了江晨的倒影。
「誒,你們完事了?」江晨勉強打了個招呼。
「赤陽大俠好像不太認同我的做法。」翠衣少女口中說著赤陽,眼睛卻盯著江晨,「難道你覺得他不該這個下場?」
赤陽板著臉道:「他固然該死,卻也不必如此折磨他,何不給他一個痛快?」
「那不是太遺憾了嗎?」翠衣少女雙手負於身後,繞著江晨緩緩漫步,「他的人生沒有品嘗過極致的痛苦,就像是沒有放茶葉的水一樣寡淡無趣,永遠缺了一味。我跟他有緣,必須幫他一把,成全他的圓滿,不能留下缺憾。這,就是我的慈悲。」
「什麼歪理邪說!」赤陽看著這少女,惋惜她明明有一張天使的面孔,卻偏偏生了一副惡魔的心腸。
「你不認同我不要緊,反正我對你沒什麼興趣。」翠衣少女在江晨背後幽幽說道,「倒是小淫賊,有機會我也會對他賜予慈悲,彌補遺憾。」
江晨頓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