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沒馬和沒媽

2024-11-04 08:30:08 作者: 橡皮泥
  諸葛哲眉宇間愁雲密布,沉痛地說道:

  「從此以後,內城之豪門夜夜笙歌,外城之百姓忍飢挨餓,還要時不時受蠻族掠奪欺辱。明明只是隔了一棟城牆,卻如同兩個世界一般。」

  諸葛哲眼圈微紅,話語中滿是恨意:

  「他們甚至不允許百姓反抗!」

  「何出此言?」李徹強壓憤怒問道。

  「前年,有百姓不堪其辱,奮起反抗,依靠著對城中地形的了解,還真全滅了靺鞨人的一支騎兵。

  哪知那靺鞨頭領竟向城中世家施壓,那些人不堪對方施壓,竟讓郡兵出動剿滅反抗的百姓!

  那些百姓們臨死之前也沒想清楚,自己浴血奮戰,擊退蠻夷,最終卻死在自己人手裡。

  他們把參與者全數交給了靺鞨人,為首者更是當眾處死,曝屍城頭,且不允許百姓收屍。」

  碰!

  李徹猛砸面前木桌,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這豈止是該死啊?出這個主意的人就該凌遲處死!

  你們沒膽子反抗,就不讓別人反抗,甚至還要將敢於反抗的人害死?

  「為首之人,都有哪幾家?」李徹壓抑著怒火問道。

  諸葛哲暗嘆一口氣,他知道,有些事終究無法逃避,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寧古郡王奉皇命就藩,這寧古郡就是他未來的領地,他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和內城中的前朝遺老和蠻族同流合污,要麼大刀闊斧,將這些污穢勢力連根拔起。

  如今看來,這位王爺選擇的必然是後者。

  「有宇文家、長孫家、裴家、周家、唐家......還有......諸葛家。」

  諸葛哲一連說出了十多個世家。

  李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些家族他太熟悉了,前身還是六皇子時,他們經常給前身寫信噓寒問暖。

  信中字字泣血,說他們在關外如何不容易,都要吃雪水為生了。

  前身動了惻隱之心,頻頻向母妃和慶帝求情,次次惹得後者龍顏不悅。

  可即便如此,前身依然將為數不多的例錢送到關外,接濟他們的生活。

  如此看來,這群人有罪不假,但罪魁禍首恰恰就是李徹自己!

  識人不明,愚蠢之罪!

  李徹緩緩睜開眼睛,語氣已經回歸了平靜:「內城中郡兵有多少人?」

  諸葛哲愣了一下,隨後飛快回道:「原大慶軍隊一千餘人,各家皆有私兵一千多人,共一萬五千人不止。」

  「各家雖被抄沒家產,但仍留有大量私藏,其中不乏盔甲兵器,因此這一萬多人裝備精良,半數皆為重甲。」

  「只是朝廷和蠻族管控甚嚴,他們雖有兵器甲冑,卻連一匹戰馬都沒有。」

  「半數重甲?」李徹不敢置信地看向諸葛哲,「七八千披甲之士,有如此力量,竟不敢與蠻夷一戰?」

  七八千名重甲步兵,哪怕你們沒有馬不能和蠻族野戰,但至少死守城池不難吧?

  何至於讓一群蠻夷欺辱至此?!

  李徹算是明白了,這群人不是沒有馬,他們是沒有媽啊!!!

  「這乞活洞中有多少百姓?」李徹又問道。

  諸葛哲瞬間就明白了李徹要做什麼,毅然決然道:「可靠的有四萬餘名百姓,拋去老弱婦孺,其中能戰敢戰的壯丁至少有兩萬人!」

  「雖然我們沒有兵器也沒有甲冑,但殿下若是要做大事,我等誓死跟隨!」

  「好!」李徹豁然起身,「甲冑我湊不齊,兵器卻是有的。」

  「這群畜生倒行逆施的日子到頭了,本王欲殺入城中,諸葛先生可敢跟隨?」

  諸葛哲雙眼通紅,哽咽道:「臣,當仁不讓!」

  。。。。。。

  內城城門緩緩打開。

  秋白端坐於王駕之上,內心卻是有些惶恐不安。

  藩王,何等尊貴。

  自己一介罪徒,竟要冒充藩王,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哪怕是殿下允許的,萬一讓人捅了出去,也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王架外,王三春騎馬伴隨,看到車內秋白坐立不安,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小子晃什麼晃,被嚇破膽子了?」

  「你懂什麼?」秋白反唇相譏,「我秋白雖是罪徒出身,但也知道君臣之禮,豈敢在殿下王駕上放肆?」

  「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矯情,虧你還是罪徒營出身。」

  「莽夫!」

  「酸臭腐儒!」

  兩人雖然同營出身,但看對方都多有不爽。

  王三春出身草莽,最是瞧不起秋白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豪門書生。

  想當初在罪徒營時,秋白不過一介無名小卒,哪裡比得上他王三春威名赫赫?

  因此,王三春一直覺得,秋白不過是運氣好,第一個投靠了殿下,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噤聲!」兩人正鬥嘴時,王三春忽然低聲一喝,「有人過來了。」

  不遠處,一夥身穿官服之人連袂而來,看到王駕後個個飛奔上前,跪倒在地,齊聲高呼:

  「恭迎殿下!」

  隨即,便是震耳欲聾的哭喊聲:

  「老臣見過殿下,殿下您可算來了。」

  「臣等恭迎殿下,嗚嗚嗚......」

  「殿下來了,我們寧古郡就有天了。」

  「我的殿下啊......」

  個個聲情並茂,哭聲極具富有感情,好像剛剛死了親爹一般。

  秋白甚至透過窗,看到有幾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直接哭暈了過去。

  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低聲道:「酸臭腐儒!」

  雖然心中犯膈應,但殿下的正事要緊,秋白連忙回憶李徹模樣,控制了一下表情。

  隨後溫聲開口道:「卿等快快請起,本王初到封地,萬望卿等盡力輔佐才是。」

  一群老頭子連道不敢,又是一頓表忠心。

  秋白則是硬著頭皮挨個安慰一番,這才將一眾人勸了起來。

  車架再次啟動,向著內城中心的方向而去。

  王三春強忍著心頭的噁心,指揮士卒們跟上。

  忽然,一名帶著倨傲表情的年輕軍官攔住了王三春:

  「抱歉,還請將士們止步。」

  王三春眯了眯眼睛;「閣下何意?」

  王三春的目光太兇悍,哪怕他已經盡力收斂了,不知不覺透露出的煞氣仍讓那軍官心頭一顫。

  可轉瞬之後,年輕軍官發現自己竟被一介粗鄙武將震懾住,頓時惱羞成怒:

  「殿下所去之地何等尊貴,你等粗鄙士卒不可同去。」

  「且去城北軍營中休整,莫要攪亂了殿下和諸位大人們敘舊的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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