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保護祁雲宸的人,多是鍾璃安排的。
這些人在別人面前或許還有嘴硬的餘地。
但是到了鍾璃面前,個個都乖順得跟小雞崽子一樣。
不等鍾璃問,就主動開口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個仔細。
鍾璃猜到了估計是祁雲宸在搗鬼。
但是她也著實是沒想到,祁雲宸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人家姑娘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心以為自己是進京來送死的。
結果呢?
祁雲宸就差沒直接去跪著求賜婚了!
這都乾的什麼混帳事兒!
鍾璃難掩忿忿地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混帳玩意兒,陰沉著臉出了太子府。
她沒直接回宮,折道去了祁雲琛的府上。
祁雲宸執意要把人帶回來的時候,祁雲琛就知道要出事兒。
否則他回了京,也不可能不跟著進宮請安。
可誰能想到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親娘來得比誰都快……
祁雲琛暗暗在心裡叫了一聲苦,繃著一張冷靜的小臉迎了出去。
鍾璃坐在主位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祁雲琛,淡淡道:「你大哥是怎麼回事兒?」
祁雲琛頭大地在心裡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把知道的都說了,末了不掩惴惴地看向鍾璃,小聲試探:「母后,這事兒仔細說起來,人姑娘的確是不知情的,所以……」
鍾璃冷哼了一聲,不咸不淡地說:「是啊,至今為止那姑娘還以為自己是來送死的呢,她哪兒能想到,自己還有當太子妃的機會?」
鍾璃聲音不大,這話卻說得帶著抹不去的火。
顯然是氣得不輕。
祁雲琛悻悻地縮了縮脖子不吭聲了。
鍾璃越想越氣。
她本以為是誰家的小妖精勾引了自家的傻兒子。
可誰能想,最後的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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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姑娘壓根就沒那個心思!
鍾璃心裡憋著火,臉色愈發難看。
祁雲琛看得額角一跳一跳的,暗暗在心裡罵了一句祁雲宸的不靠譜,正想拼死解釋幾句的時候,鍾璃突然說:「那你是怎麼想的?」
祁雲琛說起正事兒還是靠譜的,不等多想就皺眉道:「此事不妥。」
不說旁的,光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註定著不可能。
這事兒若是被朝廷里那群老古董知道了,不說別的,光是他爹案頭上的摺子就不知要多出多少。
而且……
祁雲宸那樣的性子,又怎會輕易放棄什麼?
鍾璃陰沉著臉不說話。
祁雲琛無奈地嘆了口氣,換了個輕鬆的語調,逗趣似的與鍾璃說起了他們在外這幾年的所見所聞。
到底是在外遊歷了幾年。
曾經滿是稚氣的少年已長成了高大的男子。
言辭談吐間也添了幾分往日不曾有的穩重風采。
鍾璃眼底緩緩帶上了笑,半是打趣半是責怪地說:「你們倒是稱心地玩兒了,雲珏這幾年被拘在宮裡,嘴裡心裡念叨著的都是兩個哥哥不仁義,好好的小人兒,愁得差點成了個窩瓜。」
祁雲琛聽得好笑,不由得道:「他當時年歲小,在外風餐露宿的到底是不便,如今年歲長些了,有機會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祁雲琛的眼底閃出點點感慨,輕笑道:「孩兒年少不知事時,只以為爹娘說的都是書言,當不得真,可真去瞧過看過,方知書中所言字字箴言,半句不假。」
「是孩兒當年狹隘了。」
「你們都長大了。」
曾經扒著褲腳喊娘親的小豆丁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歲。
只是那姑娘……
鍾璃眉心無形一皺,祁雲琛見狀輕聲而笑,說:「按理說大哥的事兒,我是不該多嘴的,可既是當著娘的面,咱們母子私話,我就不說那些虛的了。」
「大哥執意將那女子帶回來,於公的確是不妥,有失皇太子的風範,也不符合規矩,可這世上的規矩千千萬,若是都甘心就此被規矩束縛,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祁雲琛摸著鼻子笑了一下,小聲說:「大哥是莽撞了,可若真是動了心思,其實也就不難理解了。」
「再英明神武的皇太子,到了心儀之人的面前,也就是尋常的普通人。」
既是普通人,就會有動私心情慾的時候。
祁雲宸所為不符皇太子的規矩。
卻切實地貼合了人的本心。
鍾璃定定地看著他,要笑不笑地說:「你倒是會為他開脫,這麼會說,難不成是收了咱們太子爺的好處?」
祁雲琛哭笑不得地啊了一聲不,好笑道:「好處自然是要向他討的,只是還不到時候罷了。」
「不瞞您說,我明知大哥所做不妥,可若換做了我,我也是會這麼做的,只是……」
鍾璃目光幽幽地盯著他,呵了一聲說:「只是什麼?」
祁雲琛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幾聲才說:「只是孩兒暫時還沒遇到那個人,所以才顯得比大哥稍冷靜些罷了。」
這話倒是大實話。
鍾璃聽完不知心中做何感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何嘗不知你說的是對的,只是此事哪兒有這麼簡單?」
祁雲琛將難題扔給了鍾璃,聞言只是笑笑。
他耍賴似的說:「孤身在外時,遇上什麼事兒都得自己想法子,可如今既是回了家了,有爹娘在側,孩兒實在是不願再勞心費神了,左右再大的難處,有爹娘撐著呢,這天也塌不下來。」
這天下如今姓祁。
祁驍和鍾璃在前頭撐著,再大的不滿,又能翻出多大的花呢?
小鬼唱戲罷了。
鍾璃被他這話逗得笑出了聲,忍不住用指尖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腦門。
「人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祁雲琛討好地笑著往鍾璃身邊湊了湊,滿眼孺慕宛若兒時。
鍾璃被他粘糊得忘了怒,默了半晌忍不住發愁地嘆氣。
「話是這麼說,只是……」
她剩下半截沒能出口,轉而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祁雲琛,笑眯眯道:「說起來你在外邊這麼些年遊歷時見過的也不少,想來心裡也有了大致的方向,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以後想做什麼?」
鍾璃說這話時,神色極為和藹,跟往常的每一句閒聊沒有區別。
可不知為何,祁雲琛心底瞬間警鈴大作,後背的汗毛都仿佛瞬間豎了起來。
他小心又謹慎地說:「孩兒文不成武不就的,也沒什麼大志向,心裡最盼著的,就是四處遊歷夠了,找個地方當個教書先生。」
像是怕鍾璃不高興,他還急急地補充說:「教書先生真挺好的,我真的很喜歡。」
鍾璃哦了一聲,也沒看出是失望還是高興,臉上半分笑意不減,只是說:「那你知道,想達成自己的目標,要有一個前提條件是什麼嗎?」
祁雲琛不太確定地看她:「什麼?」
鍾璃笑了。
她慢悠悠地說:「那就是祈禱你的大哥和小弟都是個靠譜的,不會讓你爹娘太失望,否則的話……」
「你這輩子都完成不了你的夢想了。」
祁雲琛瞬間石化。
鍾璃卻笑得歡實。
她悠悠地看了仿若呆滯的祁雲琛一眼,冷笑道:「你跟你大哥默契的確不錯,兄弟倆只怕是在路上就想好了怎麼糊弄我,剛剛那番話的確是說得不錯,也很能蠱惑人心,但是祁老二我告訴你,賣慘賣人情都沒用,那都是你爹玩兒剩下的,老娘不吃你們這一套。」
「惹了禍就想回家求爹娘收拾爛攤子,沒這麼好的事兒。」
「你大哥這事兒我和你爹不會反對,但是怎麼讓人心服口服,怎麼服眾,那就是你們的事兒了,否則的話,我就殺了那姑娘打斷你大哥的腿,直接讓你爹下崗拱你上位,反正你爹盼著這天已經盼了很久了。」
「或者是將你那學什麼都不成滿腦子只想著打仗的小弟扔到皇位上去當個暴君,封你為輔政大臣讓你一輩子都被困在京城,再不然就只能是……」
「娘啊!您可別!」
祁雲琛滿目哀愴地扒拉著鍾璃的腿,悲傷得下一秒仿佛就要哭出聲來。
鍾璃無情的一把將他豁開,殘忍又無情。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怎麼收尾我不管,你爹也管不著,你們自己看著辦。」
鍾璃冷冷一笑,咬牙擠出了幾個字。
「以為回家了就萬事大吉了?」
「做夢吧你們。」
「小崽子,我忍你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