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宸一聽大當家的話就知道壞了事兒。
他已經跑出來了。
這時候這些人去找他,找不到人,必然要起動靜。
他這會兒還沒摸清楚這是個什麼鬼地方。
也沒來得及和自己的人聯絡上。
貿然被懷著殺心的人抓住,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祁雲宸心下微沉,混在人群中就往外走。
出了門不久,祁雲宸佯裝作掉隊的樣子往旁邊的林子裡躥了進去。
不到一刻鐘,寨子裡就起了聲響。
有人發現祁雲宸不在了。
還找到了草叢裡倒著的兩個看門婆子。
一開始誰都當祁雲宸是個以色事人的小兔兒爺,也不把他當回事兒。
這下沒誰再敢馬虎大意。
寨子裡看門的婆子是不會武不假。
可再不會武,那也是長了嘴會喊的!
祁雲宸不聲不響地把兩個人都放倒了,這人分明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
為找到祁雲宸順利滅口,寨子裡瞬時人聲大動。
祁雲宸被迫換了身衣裳,這會兒還來不及找隨身帶著的信號煙,窩在樹枝上愁得不住吸氣。
再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涼!
祁雲宸正煩躁時,樹林裡鬼鬼祟祟地走過了一個人。
看身形是個婆子,懷裡還揣著什麼似的,鼓鼓囊囊的,一邊走還不住地回頭看,似乎是怕被人察覺。
祁雲宸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婆子正是之前跟著五娘的人。
只是不知為什麼,大當家的吩咐處置其他人,卻單獨放過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婆子。
祁雲宸無聲眯眼,不帶起任何聲響地跟了上去。
七拐八繞的,祁雲宸跟著婆子到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前。
婆子對這裡像是極熟悉的,也不走正門,用一種在外人看來極為詭異的姿勢蹦了幾下,一截不長的路,生生拐來繞去地走了快一刻鐘的功夫,才堪堪到了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祁雲宸定神看著,默默在心裡記下了婆子剛剛的每一個動作,等人走進去了,才學著婆子的樣子,在門口施法似的開始繞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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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走到門口,祁雲宸的額角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這小院前看似不起眼。
可實際上卻是機關遍布。
剛剛婆子的那一通動作,一是為了避開門口的機關,二就是為了穿越其中的迷陣。
若是有不知情的直接闖進來,瞬間就會驚動寨子裡的人不說,還會被這裡的迷陣困住,其中暗中隱藏的機關就能把活人瞬間變成死人。
祁雲宸暗自後怕自己的大意,屏息小心用樹枝試探了一下門框,確定無誤後才輕手輕腳地閃身走了進去。
小院裡,被大當家請走的五娘看起來情形並不多好。
她全身無骨似的跌坐在地上,渾身像是過了一遍水似的,就連祁雲宸隔得遠遠的,也能模糊看到她鬢角上的水光。
前來的婆子正心急如焚地抱著她,喉嚨里發出了幾聲壓抑著痛苦的主子。
五娘虛弱地對著她比劃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姿勢,冷笑道:「婆婆你怎麼來了?這時候外邊想來正是亂的時候,你這時候來,被人看到豈不是要生事端?」
婆子急急地唉了一聲,說:「哎呦我小主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操心我做甚?」
「我一想到那瘋婆娘要對您不善,哪兒能坐得住?」
「您快把這藥吃了歇會兒,不然就這麼生熬著,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婆子說著掏出了一個小藥瓶,後又著急地說:「這是我想法子從吳先生那裡偷來的,起碼是能吃一個月的份量,您先吃著,回頭我再想法子去偷多的。」
五娘接過藥丸,也不仔細看,直接仰頭就餵進了嘴裡。
藥吃下去,她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許多。
也有力氣能站起來了。
可看著還是虛弱。
她半撐著地面站了起來,自嘲道:「這藥吃再多又能有什麼用?」
不是解藥,只能暫時化解痛楚。
吃多了,就會損傷五臟六腑。
不等毒發,她就會被這藥的副作用殺死。
若非如此,那女人又怎會讓一個婆子輕易弄到?
吃得再多,也只是換個法子早些去死。
對五娘而言,其實真沒什麼實質性的區別。
聽見五娘這麼說,老婆子心酸落淚。
她忍著悲愴,啞聲道:「小主子您不能這麼想啊,我一定會想到法子讓您安然解毒的,您一定要好好的,否則當年老王爺和老王妃將您託付給我,我卻沒能將您伺候好,我就算是死了,也無言以對老王爺王妃的大恩啊!」
祁雲宸本在琢磨著寨子裡離奇不解的各種人物關係。
聽見老王爺幾個字,不自覺地猝然抬頭。
五娘大約是劇痛剛過,五感不敏,並未發覺不遠處多了個人。
聽到婆子的話,也只是苦笑。
「若無婆婆照料,我早就是一具骸骨了,爹娘在天之靈也會感激婆婆的,只是我要是就這麼死了,到底是不甘吶……」
她垂眸遮住了眼底複雜,沉聲道:「那個被我抓回來的人,如今正在何處?」
婆子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愣了一下後趕緊說:「不知道啊!」
「人不知什麼時候就跑了,這會兒大當家的正讓人漫山遍野地找呢。」
五娘微怔一瞬,瞬息後卻是無聲而笑。
「跑了?這麼快?」
婆子沒聽出五娘話中微妙,煞有其事地說:「聽說還打暈了看門的跑的。」
「那小伙子看起來嬌貴得很,不知哪兒來這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就沒了蹤影,這會兒也不知是到哪兒了。」
想起大當家之前的吩咐,婆子嘆氣。
「跑了也好,但願他能福氣深厚些,能不被抓到,否則,只怕是……」
五娘聽出婆子的未盡之言,卻是輕輕一笑。
她慢悠悠地說:「婆婆放心,那人的小命矜貴著呢,死不了。」
老婆子聞言愣住了。
她不解道:「可小主子您之前不是說,那人是哪個柳巷裡的花魁嗎?」
一個花魁,皮相再好也是外在。
哪兒就算得上是矜貴了?
五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他那樣兒的,哪兒能是花魁呢?」
誰家柳巷那般本事。
能養得起那樣的花魁?
老婆子這下更是驚悚。
她苦笑道:「那我更是難解小主子深意了。」
「您既是知道他不同常人,何苦前去招惹?您這會兒本就已經深陷困局了,若是再招惹來麻煩,豈不是更糟?」
五娘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還能再糟到哪兒去?」
「若非他矜貴,我還不願去招惹呢。」
她決意惹的,就是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