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先是愣了一下,正想說什麼,但聽蘇蘿這麼一說,又冷靜了下來,想了想道:「這樣也可以,到底去西魏要走很長一段日子呢。」
若是真的這個時候有了孩子,路上的時候可要吃苦頭了。
「他能這樣為你著想,也是挺好的。」到底是成了親了,也不是誰人都能忍的,有些人哪裡管你好不好受,只圖自己痛快舒坦了。
「你嫁了人了,將來父母都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學會懂事,他忙,你便好好地操持家裡的事情,莫要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要孝敬好老人。」
「霍老先生是他的師父,同時也是你哥哥的師父,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姑爺和你哥哥都忙,你便幫忙照料一些,盡一盡孝心。」
給老人家盡孝,蘇蘿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不過說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她就不怎麼同意了。
「什麼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是不會的,母親,你別老是用以前的眼光看我。」
李氏睨了她一眼,儼然是不信的:「都說是本性難移,再說了,你是我生的,養了你近二十年了,你是什麼樣子,難不成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清楚?」
蘇蘿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她勉強解釋道:「好了母親,我有分寸,最多以後做什麼都問一問家裡的人。」
李氏聽她這樣說,又鬆了口氣,而後又有些擔憂:「身邊的人,有時候也不能是全信了,你要自己心裡有數,也多帶點腦子。」
姑娘傻憨傻憨的,真的是愁死人了。
蘇蘿急忙應道:「好好,我知道了。」
母女二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蘇蘿將要遠行,也捨不得母親,挨在母親身邊,想想就要分別了,又有些難過。
「母親,你覺得你和父親這些年過得高興嗎?」
李氏一頓:「為何這麼問?」
蘇蘿撅嘴:「就是想問問。」
李氏嘆氣:「你父親這個人吧,以前也不怎麼爭氣,不過也還好。」以前的蘇珣確實是不怎麼爭氣,甚至還想靠著祖蔭過一輩子,誰知因為獻寶被陛下升做了侍郎,後來那些年戰戰兢兢的,倒是成了府上的頂樑柱。
李氏伸手摸了摸蘇蘿的頭髮:「以前我嫁他的時候,有人笑我攀高枝,有人笑我做人家後娘,但便是一個繼室,像是李家這樣的人家能攀上,也是令人高興了。」
當年對於這樁親事,李家上下沒有一個不滿意的,便是她帶著龐大的嫁妝嫁出去,李家都是歡天喜地,也正是因為這樁親事,李家攀上了這門貴親,在帝城站穩了腳跟。
「他這些年待我也不差。」雖然是個做繼室的,但她的日子確實比別人輕鬆多了。
夫君不納妾,繼女也不會來找她麻煩,這家中少了妻妾爭寵兒女相鬥,便清閒自在了許多,憂愁也少了,她當年所憂愁的,大概也只有娘家,再有便是做錯了事情,被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但是遇見了事情,他也會站出來護著妻兒。
李氏覺得自己一生的幸運,便是嫁給了這樣的一個人,又有了一雙兒女,只是偶爾偶爾想想,又覺得有一樁遺憾。
之前決定將蘇蘿嫁給霍岩,等西魏安穩了,堂上的長輩百年歸去之後,他們將會去往西魏和兒女團聚,但是他又有言,待他百年之後,他想要葬在這蘇家的墓地之中和岳氏葬在一起。
他不想將岳氏一個人拋在這裡,生前他遠在他鄉陪著妻兒,死後他要回來陪著他的原配。
夫妻一生,生同寢,死同棺,岳氏是原配,這本是應當,沒有道理百年之後和繼室葬在一起,將原配拋在一邊的。
有時候她也曾想,若是他們能早些相逢,是不是她就能做他的原配了,後來想想,覺得那原本是奢望,一個侯府公子,怎麼可能是娶一個商戶女進門呢?
若不是岳氏沒了,他成了鰥夫,她怎麼可能是進得這個門。
一切命運使然,是她太貪心,連死後都想占著他。
李氏擦了擦眼淚,不願再去想那些事情,只是叮囑蘇蘿:「既然是做了夫妻了,便要好好珍惜這緣分,萬不可胡鬧想那些有的沒有的。」
蘇蘿點頭:「知道了,母親。」
李氏又問她:「你們何時啟程?」
蘇蘿道:「他說三日後,離開之前再來陪你們用個飯,到時候就走了。」
「好。」
回門之後,蘇蘿回去就開始收拾東西,她想了想將東西分成了兩份,一份交給母親幫忙打理,一半帶去西魏那邊,省得是出了什麼事情,搞得家當都沒有了。
自己親生的女兒,李氏自然是沒有拒絕,正好她也擔心蘇蘿帶那麼多錢財過去,這萬一被偷了或是如何了,那損失就大了,正好她也沒什麼事情。
到了第三日,霍岩與蘇蘿又回了晉寧公府用飯,晉寧公府設了酒席為他們餞行,王氏見孫子孫女都要離開了,更是捨不得,可是捨不得也要舍。
蘇蘿見王氏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眼淚便掉下來了。
三人給長輩磕了個頭,蘇蘿道:「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阿蘿也捨不得你們。」
李氏也忍不住落淚,她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蘇珣道:「世人曾說『雛鷹離巢展翅』,你們都長大了,都去飛吧,將來的路如何,都是你們自己走出來的,也無需掛念我們。」
「不過無論如何,都是要注意安全,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三人點頭應下,這一日蘇蘿離開的時候依依不捨,夜裡更是輾轉反側,一夜未眠,霍岩見她不睡,便拉著她起來喝了點小酒說話。
待到天色剛亮,院子裡便忙碌了起來,待吃過了早食,將行李箱籠抬上了馬車,他們便要離開了。
晉寧公府的人還有她的好姐妹趙霽月前來送她。
風吹岸邊柳樹輕搖,長亭青草蔓蔓,一一道別,各自珍重。
待是上了馬車,感覺著馬車往前走去,車輪碾過熟悉的街道出了城,蘇蘿再次回望帝城的城門,又忍不住落下來淚來。
霍岩與她一同坐在馬車裡,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過往已成過往,來日匆匆而至。
他們將會攜手,走向屬於他們的一生。
或許波瀾壯闊跌宕起伏,也或許是人間煙火,溫暖我此生孤寒。
但既然攜手,便有一同走過一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