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雅茹和顧宇森在陸家老宅逗留到傍晚時分才離開。
要不是顧宇森說晚上還有應酬，看馮雅茹那架勢，還打算吃完晚飯才走的。
「陸伯母，那你們明天一定要來哦。……安安，明天見！」
跟陸老夫人和安寧打了招呼，馮雅茹還摸了摸可樂的小臉，「可樂，明天你也來喲。顧家有個好大的鞦韆架，到時候讓那幾個哥哥姐姐帶你一起玩。」
玩具和同齡的玩伴對小孩子有天然的吸引力。
可樂眼睛一亮，抬眼去看安寧，滿臉都寫著：媽媽可以嗎？
安寧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好……」
自覺搞定了陸老夫人、安寧和可樂這老青幼三代，陸擎澤那兒應該也就不是問題了。
馮雅茹走到時候，心情極好。
安寧回頭看向陸擎澤，聲音輕輕地，「顧知夏，是真的沒找到，還是……」找到了，但不如沒找到，還能給馮雅茹一個念想，所以告訴她沒找到。
知道安寧在問什麼，陸擎澤搖頭，「沒找到。」
當年那樁事，帝都豪門裡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陸家顧家確實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馮雅茹婚後多年都沒懷孕，及至後來懷孕的時候，年齡都已經很大了，更別說還是雙胎。
所以當年馮雅茹懷孕的時候，顧家和馮家有多緊張可想而知。
如果是雙胞胎，如果是兩個兒子，或者一兒一女倒還好。
可要是雙胞胎女兒，那麼以馮雅茹的年齡和身體狀況，再生一個兒子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馮家在帝都算不上是豪門，也是馮雅茹嫁給顧宇森以後，馮家才在帝都豪門裡有了一席之地。
如果說馮雅茹是一棵樹，那麼，馮家就是附在那棵樹上的寄生蟲。
否則，也就不會提前安排狸貓換太子那件事了。
「都以為顧知夏死了，那一年，顧伯母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陸擎澤嘆了口氣道：「甚至還因為馮家準備了一個男嬰，顧伯母下狠手把馮家查了個底朝天，就怕那個孩子是馮家害死的。」
「沒查出來？」
只聽陸擎澤的語氣就知道當年的事必定沒有疏漏，安寧心底滿是同情。
陸擎澤點頭，「死嬰是醫院那邊處理的。醫院的檔案，當天的診療記錄，接生和助產的大夫……能查的都查了，沒有任何問題。醫院也是按規章制度辦事的。」
哪裡都沒有問題，也就說明，是那孩子命大，給自己掙到了一線生機。
命不該絕。
「那有沒有可能，一年後的那封信，是有人在惡作劇？」
安寧問道。
「我們會這麼想，顧伯父和顧伯母肯定也會這麼想啊。」
陸擎澤沉聲道：「顧家去查了，醫院確實送去了一個死嬰，同一批送去的還有醫院裡的兩大一小，都是因病去世的。可殯儀館的火化記錄里，只有兩大一小，沒有那個孩子。」
是怕麻煩，怕擔責任，逕自處理了。
還是起了惻隱之心，留下了那個孩子。
二十多年前的事，已經無從考據。
但是，那個孩子還沒死，顧家正兒八經的取了顧知夏的名字記著她，就代表他們還沒放棄她。
這一刻，安寧忽然知道馮雅茹為什麼指明要見她了。
她是真的把陸擎澤當成未來女婿的吧？
陸擎澤只要沒結婚，顧知夏找回來以後的美好生活便可以預見。
疼愛她的父母。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哥。
以及，門當戶對的未婚夫。
哪怕未來這門婚事成不了，最起碼，這世上多了一個記著顧知夏的人。
帝都豪門裡都會知道，啊，原來是那位曾和陸少傳過娃娃親緋聞的顧大小姐啊。
可陸擎澤結婚，曾經那些笑談就都隨之淡去。
馮雅茹自己身體又不好，等她和顧宇森老了死了，顧知夏就更加沒幾個人記得了。
這是……一個母親的執念。
敏銳的察覺到安寧這會兒情緒有點低落，陸擎澤停住腳步，回頭打量著她的表情道：「怎麼了？我們不聊她了好不好？」
「沒事……」
安寧搖了搖頭，「本來還挺同情知夏的，忽然發現，她比我好多了。」
雖然不知道顧知夏在華國的哪個角落，此刻又在做什麼，但是，顧宇森馮雅茹都在找她，就連顧明驍這個堂哥都盯著這件事。
雖然時隔久遠，但是以顧家的財力，找到顧知夏只是時間問題。
「我還挺羨慕她的。」
輕聲說著，安寧愣了一下。
被安家那對養父母欺凌了這麼多年，連帶著對親生父母都存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恨。
安寧以為，她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這一刻，因為馮雅茹，因為顧知夏，安寧發現，她還是在意的。
「好了不說她了。」
壓下心底那一絲彆扭，安寧拖住陸擎澤的胳膊，「我餓了，晚飯吃什麼？」
安安不想提，那就不提。
陸擎澤揉了揉她的頭，挽著她一路去了餐廳。
……
顧家別墅里，馮雅茹從回到家就一頭扎進儲藏室，翻她的寶貝去了。
顧宇森走出電梯的時候，客廳的音響里正在放歌。
「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含苞待放無人懂……」
悠揚的音樂飄蕩在整棟別墅里，儲藏室里還能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音。
管家和傭人呆若木雞。
顧宇森循過去，就見馮雅茹已經翻出了她前些年去巴黎米蘭從拍賣會上拍回來的珠寶首飾，從中選了顏色靚麗款式時尚更襯年輕人的，逕自裝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明天送給安安，她應該就會收了吧？你說呢？」
抬眼看到站在儲藏室門口的顧宇森，馮雅茹滿目歡喜的問道。
「會的。」
顧宇森點頭，好半天，輕聲問道：「雅茹，你今天……吃藥了嗎？」
一句話，兩人齊齊一怔。
馮雅茹的心臟不好，別的心臟病患者是情緒上頭的時候心律飆高，她是心跳驟降。
為此，吃藥吃了有好幾年了。
每天三頓藥，顧宇森自己記著，讓家裡的管家下人記著，就怕忘了。
可今天去陸家，馮雅茹少吃了兩頓藥。
換做之前，早就面色發白的暈過去了。
可此刻的她，面色紅潤眸光發亮，哪還看得出一丁點兒發病的模樣。
一顆心砰砰的跳著，馮雅茹怔怔的看著顧宇森，「森哥，明天回來，後天……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好。」
顧宇森點頭，眼睛裡有一閃而過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