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挑了下眉梢,「小店還沒開張呢。不知芹葙姑姑有何貴幹?」
難道是殷遲楓要見她?
柳葉彎眉隨著動作,莫名妖嬈。
芹葙上前兩步扶著她下樓,「……小青想小姐了。」
她趕忙將小青奉上。
小青努力地伸著脖子往楚洛這邊湊,綠豆大的小眼睛委屈巴巴的。芹葙稍一鬆手,它就嗖地一下竄入楚洛腕間,拼命地蹭著腦袋。
楚洛盯著小青,多日不見,心裡自是想念的緊。
可是小青再好,也是人家的東西。
她看向芹葙,眼神卻帶著諷刺。
「你家主子這是什麼意思?」
說著懷疑她,不信任她,結果還當作無事發生,甚至讓人把他送給自己的東西都送回來?
這是打算讓她放鬆警惕,等她露馬腳?
芹葙咬著唇瓣。
一向機敏的東宮掌事宮女也犯了難。
這事兒吧……本來她悄鳥地將蛇放在那兒,小姐也會知道是主子讓人幹的,可好歹……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直接被撞上質問。
如此尷尬,她瞎話都沒法兒編。
芹葙正猶豫著,楚洛已經捏起小青的腦袋重新塞到了芹葙的懷裡:「出去。」
「可是小姐……」
雖然此刻辦砸了事的芹葙恨不得落荒而逃當作自己沒來過,也省的找不出合適的藉口越描越黑。可是直接就跑……怕是小姐會更加想歪。
她還想再搶救一下,手腕上驀地一麻。
緩緩低頭,就同罪魁禍首對了個眼。
芹葙:「……」
芹葙身子微晃,腦袋逐漸混沌,理智在迅速減退。
她果斷捏著蛇就跑。
好了,不用糾結了。小青幫助她逃離了這令人萬分尷尬的場景。
直到飛身到了東宮,小青毒素減輕,芹葙才後知後覺生出絲後悔。
……怎麼就順從心意跑了呢?
算了,反正都回來了,順便跟主子說可得把媳婦兒給看住了。
她剛剛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有幾個江湖人直勾勾的眼神。若不是暗中有東宮的暗衛時刻保楚洛不會有危險,她都要直接拔劍上去替楚洛解決那些隱患了!
小姐這怕不是要引狼入室……
*
而此刻趕跑了芹葙的楚洛,望著芹葙的背影有些複雜。
她收回目光,抽了張銀票將那暗衛打發走。好在那暗衛也被小青咬了,十分憨,反應雖然慢了半拍,但是卻也聽話地離開了。
只是一來他中了蛇毒行動遲緩,二來剛剛體力大量損耗,翻窗子翻到一半兒腳打了個滑兒,「咚」地一聲直接掛在窗欞上。
還是外面的暗衛實在看不下去,如鷹隼般從窗前略過,抓起他的後腰帶迅速退下。
「好了,無關人等都走了,我來說說咱們的事。」楚洛就著最近的桌椅坐下。
「我名楚洛,但凡我不戴面紗面上畫花的——」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在外人面前我便用的假身份,換姓名韓,喚我『韓姑娘』或者『主子』都行。」
江湖中人,沒有紀律也沒有規矩,獨來獨往慣了。他們仍舊保持著自己原來的姿勢,毒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楚洛。
——沒武功。
——稚嫩又漂亮的女娃娃。
——家世極好。
楚洛發覺他們的眼神,明白這些人怕不是有著類似野獸的習慣——見到生人,先從頭到腳把對方「聞」一遍,是否有危險。
大概骨子裡的野性,不會那麼容易就被馴服屈服於對方。
楚洛不在意地繼續道:「我這個人呢,規矩沒那麼多,衣食住行,都不會苛待短缺了你們平日裡只需保護我跟我娘就可以。成了我的人,包吃包住,每月月銀十兩,年節有格外獎賞。另外,包治傷,療毒。」
前面他們還不是很在意。聽到後面,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賣身契已經到了楚洛手裡,他們生是楚洛的人,死是楚洛的鬼,衣食住行肯定得主人包,待遇好壞,他們刀尖舔血慣了,不是那等耽於享受的人,好壞無所謂。
可……死士還有月銀?
還包治傷療毒?
對於他們經常受傷的人,若是遇到了人品不好的主人,藥都不會施捨給他們,都得靠自己生熬,草草包紮過去。想要藥,只能討好主人,興許一個高興,會賞賜些。
他們稍稍神色舒緩了些,不再像剛剛那麼冷酷了。
甚至還有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郎中水平如何無所謂,只要能給一些藥就好。
楚洛看著他們地臉色,好整以暇地托著腮。
好話說在前了,那麼接下來,就該進入正題了。
她將懷中的剛剛現準備的十包藥粉放在桌面上,指尖點了點:「選一個吧。」
十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沒有動。
「鶯兒說,你們身上有百寶齋的毒,解藥我一會兒給你們。」楚洛翹著二郎腿,「我這人,睚眥必報,最討厭背叛。不過以防萬一,為防噬主——你們得先把這個吃了。」
靜默了一會兒,獨臂的鴻鵠山人用嘶啞的聲音問:「這是什麼?」
「言靈。」
言靈之名,江湖上無人不曉。
家底殷實的主人家養的暗衛死士,都得吃這個。
其中曾經作為死士預備役的失敗品的那個少年,低聲道:「我吃過了。」
十一二歲的少年,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只是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楚洛微微有些驚訝。
然而那少年卻是上前一步,直接抓起一包藥粉,單手拆開了就要吃。
「住手!」楚洛一把按住他,揉了揉眉心,被氣笑了:「你這是一心尋死呢?」
他提前說出這點,便是知道兩種言靈不能亂吃,否則直接斃命。
少年微微側頭看著楚洛,眼神死氣沉沉,如一潭死水。
「不是你讓我吃麼。」
楚洛沒有說話,直接掰著他的手腕,探上他的脈搏。
被人摸上命門,少年下意識掙扎。
「別動。」楚洛一針扎進他的小臂上。
瞬間,整條小臂連至半邊身子都麻了,根本動不了。
楚洛摸著他的脈,眉心狠狠一擰。
他的脈象極其雜亂。體內的言靈逾期未再食,發作的極其厲害,又被人用另一種藥面前壓制住,然而根本壓制不了多長時間。
這是……
活不過一個月了?
楚洛立即想起臨走前鶯兒笑眯眯「贈送」自己的藥瓶。
拿出來一聞……果然!